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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否【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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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太子,大皇子,五皇子驾到~”
嘈杂的宫殿瞬间静默下来,又是一阵起身行礼,不同于对着皇后时的随意,这次除了些悉索的衣服滑动声外便再没了其他杂音。
皇上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没有人说话,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盛京墨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目光。
终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便是京墨吧,如今可长这般大了。”
盛京墨从没坐热过的椅子上起身,再次跪拜,说着些没营养的话,“承蒙陛下挂念,京墨能如此健全长大,多亏您当时同意将臣女送到和州,也多亏了皇祖母的悉心养护。”
回去后得让醒嬷嬷给她准备一个护膝,经常这么跪着对身体不好。
不知是否是这些话起了作用,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带着些慈爱,“免礼,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这般拘束。太后是你在和州的亲人,朕是你在上京的亲人,日后京墨私底下唤朕皇舅舅便可。”
屋子里的其他人暗默思索着皇上这句话的含义。
得到准许后盛京墨迅速站起来,抬头对着主座上的人应了声,“谢皇舅舅。”
据她之前的了解,这是个通达明理的仁君。还未登基时,就是众皇子中呼声最高的一个,做了君王后,更是任贤纳谏,勤政爱民,将泓国政事经略等方面推向了新的高度,不过在他近几年带着的改革中,隐隐有了些重武的趋势。
目前为止,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更像是一个威严的长辈,不过看着那几个在城门口意气风发的皇子,尤其是五皇子,此时全然消了气焰,她也知道这些只是表面。
见她毫不畏惧地打量自己,皇帝眼中的笑意更甚,他轻轻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往事,“你的模样与你母亲年轻时确实有几分相似,若是她还在,想必此刻就要带着你在上京闲逛了。”言罢,他又叹了一口气,“家宴过后,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吧。”
盛京墨垂眸,睫毛颤了几颤后轻答了声“好。”
“今日之事朕已在早朝上听说了,相关之人已受惩处。生此事端是朕的疏忽,幸好你聪慧,才能免受冤屈。”
话说到一半,皇帝用指尖轻轻敲着椅子扶手,他扫视了一圈屋子,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后才继续开口,“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向朕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合理便可满足你。算是给你的生辰礼,也当给你的补偿。”
屋里众人看向盛京墨的眼神已经变了。虽然有些人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皇上这个赏赐说明这公主在他心中的重量可不一般。
盛灵知想要说些什么,被察觉到的良贵妃给逼了回去,只能委屈地撇了撇嘴,父皇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跟她说过呢。
忽视掉五皇子投来的不善目光,盛京墨第n次道谢,顺带夸了几句太子。完了后她又恳切道:“皇舅舅,京墨现在还不知想要什么,日后若是想到了再兑现可以吗。”
这东西还是留给原主吧。
皇上点头:“好,依你。”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结束时,皇帝再次开口,“贤贵妃,今日五皇子言行失范,朕已罚他抄写宫规,你亦要严加管教才是。”
贤贵妃连忙起身请罪,“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教导无方,日后定会深刻反省,对五皇子严加督导,以免他再有失得之举。”
“飞儿,还不向禧平公主赔罪。”贤贵妃只顾着看向儿子,却忽略了女儿听到她话后沉下去的脸色。
五皇子不情愿地起身,抿着嘴勉强挤出几个道歉的字。
……
皇后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神,做好的热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边上的乐师也准备就绪。
已经吃惯了的众人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并没有什么兴趣,皇上也只夹了几下就去忙公事了。
从一早就被迫说个不停的盛京墨倒是吃的很满足,随后的收礼环节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好多宝贝!
她不知道的是,太部分人都准备了两份礼品,至于送出哪份——取决于皇上对她的态度。
向着一个空位置瞥了好几眼的皇后终于有机会问太子:“序儿,盛珏年为何没来?”
太子恭敬回话:“回母后,六弟一下朝就跑出宫了,派去追的人没有跟上。”
“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她这儿子向来不守规矩,每次逼得她得使出十八般武艺。昨夜她想法让他住在了宫中,今儿早她又亲自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威逼利诱下终于让他答应去城门口接人,现在竟又溜不见了,真该狠狠打一顿让他长长教训。
此时远在马场的的盛珏年猛得一哆嗦,随后又打了个喷嚏。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早上的天这么冷,就说不能早起,不能早起!看吧,他这就感冒了。那公主真是娇气,有手有脚的还坐着马车,至于让那么多人去接吗。
“娇气”的盛京墨正在席间应付着面前一大群莫名就变得热情的人,嘴忙手乱。
见身旁的人被众星拱月般地围着,盛灵知不悦地高声道:“吵嚷什么,能不能小点声?本宫都听不见琵琶声了!”
说完她得意地转头准备再挑衅一番,却对上了对方满是感激的眼睛。盛灵知的表情僵在脸上,这人有病吧。
本来有些心力交瘁的盛京墨如释大获,“对对,大家回座位看表演吧,这琵琶声多好听呐。”
盛灵知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品味?“你们弹的什么啊,难听死了,宫中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乐师:……
盛京墨:……
“禧平公主坐了这么久想必也是倦了,本宫带你去御花园转转可好。”
这才是救世主,盛京墨连忙向声音来源答应,“嗯好好!有劳三姐姐了!”
刚走出寿成宫不远,盛华昭忽然到她的前面停下,“禧平妹妹,虽不清楚你在入宫前遇到了何事,但本宫看得出母妃与五皇子是知情的,所以想认真地向你致歉。”
盛华昭一脸真挚,确实像不知情的样子,盛京墨礼貌回复:“华昭姐姐,五皇子已经同我道过歉了,不碍事的。”
真的不碍事,她日后她还在,还了便是。
盛华昭一脸严肃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怎会不碍事?同你道歉仅是因为本宫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至于你日后怎么做与本宫无关。”
盛京墨错愕地点头。
盛华昭:“禧平妹妹今后有何安排,可有想要的朝中职位?”
这话题转换的速度过于快了,盛京墨连忙跟上她的思路,“我这才刚回来,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那你可要抓紧准备,就剩三个多月了。”
“好。”
听到她应下,盛华昭利索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才反应过来的盛京墨有些呆愣地扯着醒嬷嬷的袖子,“醒嬷嬷,什么三个多月了。”
“春闱!”
她的母亲景明公主入朝后,朝堂内外争议不断,之前是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但能参政的这还是头一个。
景明公主便愈发勤奋刻苦,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朝政,逐步凭实力赢得了一披支持者。
而那些反对之人迫于天子威压以及挑不出景明公主在朝堂上的错处,只能将不满压于心中。
为表公平,先帝颁布新政,允许全国女子每隔六年与男子一同参与科考(男子三年),优秀者可以争取几个特定的官位。
虽有些极其古板的人觉得此事有辱先训,暗自禁止自家女子参与。
但也有许多人深受景明公主的影响,觉得这是光耀门楣的事,对自家女子表示支持。
还有一群人处于观望状态。
随着景明公主的功绩日增以及再次有女子入了朝堂。参与科举的女子人数逐渐增多,异议之声也被压了下来。
这次便是六年一度的男女共同科考,不过已经过了童试,乡试(秋闱),明年二月份将迎来会试(春闱),若是过了便可参与三月份的殿试。
泓国律法规定:若家有为国捐躯之英烈,其子女可因功破格,酌情应试。”
所以众人潜意识已经觉得盛京墨可直接参与会试甚至是殿试。
—— ——
傍晚,绛云殿
风在夜里终于有了喘息,饱经风霜的树叶却依旧不堪其重,挂在枝上摇摇欲坠。
几番周旋下,它干脆自己奋力一扯,柄与枝分离,在空中与风共舞。
盛京墨拿起落在她桌上的一抹黄色,手指放在上面轻轻抚摸。
他们说,原身的父母是在处理几国交界处的动乱时被恶人所害,恶人也已经被正法。
既然不需要报仇雪恨,正常来说只要熬到明年三月底,原主父母的忌日过去,她们就可以回和州了。
不过这些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她要熬的是这段时间。
醒嬷嬷拿着一件外衣给盛京墨披上,又把开着的窗户给关了起来,催促着她赶紧就寝。
蜡烛熄灭,等屋外没有动静后,盛京墨偷偷起身把窗户打开,“夜织?”
人依旧来的很快。
“我以前会失忆多久?”
“少则一日,多则十天!”
“之前我快恢复记忆时会有很痛苦的表现吗?”
盛京墨算着日子,她应该待不了多久了,如果疼的话,她要提前备好止疼药。
“好像没有。”
她伸手递出枯叶,“夜织,将它放到树根处吧。”
落叶终究是要归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