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冷一点点

18、情侣装

　　正当言浅跟苍天讨价还价时，电话响了，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是言浅小姐吗？您有一个快递。”

　　她没买什么东西啊，挂了电话后有些疑惑。
　　宅了几天只觉得浑身快要发霉，腿差不多好利索了，她决定下楼转转，顺便解决晚饭。
　　照照镜子，托托眼镜框，宽大的白T恤配短裤，随意束了马尾，这副尊容应该没人认得出是车展上摔倒的倒霉蛋。

　　快递居然是巨大一束玫瑰花，娇艳欲滴，99朵。言浅皱着眉从送花小妹手上接过。
　　花中间夹着一张卡片。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落款是“骏”。
　　言浅顿时无语，现在是暑气蒸腾的盛夏，还人间四月天，咋不上天呢？

　　张骏……真的给她送花。人还未至，花先到了。

　　已经过了六点，太阳没有一点下山的迹象。
　　她捧着巨大一束玫瑰傻兮兮地站在路边，汗如雨下，路过行人纷纷侧目，现在她像是个送花小妹。
　　她在纠结该怎么处理这束倒霉的玫瑰花，让她瘸着腿吭哧吭哧搬上去拉孙蝶仇恨，过几天再吭哧吭哧搬下来扔，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男孩儿们都热衷于送玫瑰，是能用还是能吃？这么一大束，除了彰显自己人傻钱多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实际意义？
　　今天还娇艳欲滴的鲜花过几天就凋谢枯萎，是用来象征爱情的转瞬即释？还是在暗示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相比于送一束花，言浅更愿意种一棵树。

　　张骏把妹时，总是玫瑰传信，礼物表心，他那张脸做通行证，再如铁的妹心，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也能给她拿下了，屡试不爽。
　　他这次费尽心机安排在返校前空运玫瑰快递上门，算是出师不利。

　　言浅思前想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极力克服内心铺张浪费的负罪感，将花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好几天没来小饭馆，甚是想念。言浅点了她超爱的豆腐脑和烤串，指定要变态辣，自己从冰箱拿了一瓶肥宅快乐水——冰可乐啜着，愉快地等开饭。

　　目光游移，言浅忽然趴到矮矮的桌子后面。
　　老板娘刚好过来上菜，好奇地跟着弯腰俯身看桌子下面：“掉东西了吗？”

　　言浅装作在地上找东西找得认真，支吾：“唔，掉了一只耳钉，掉哪儿了呢？“

　　老板娘将豆腐脑搁下，跪地上作势要掘地三尺帮她寻找：“啥样的耳钉？刚掉的吗？”

　　言浅顿时过意不去，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已经走过去了，双手抚住耳垂感叹：”啊，想起来了，我今天好像没戴耳钉出门，不好意思。“

　　老板娘抬头，用一脸不可置信居然有这样的智障的神情盯她两秒，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没掉店里就好。“回头气势汹汹粗声粗气语气不悦地回应老板催她上菜的呼喊，“来了！”

　　刚过去的分明是许远山，和在车展上跟他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三人有说有笑地从门口经过。
　　那天车展送她回宿舍之后，许远山给她发过几次信息，言浅一概没回。

　　刚为什么下意识要躲？大概是她还没有想好，如果他问为什么不回他信息，她要怎么回应。
　　许远山他们几个为什么会从这里经过？
　　她用勺子用力地捣豆腐脑。

　　“喂——”
　　小桌对面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半落日余晖的光线。

　　言浅抬头，神色变换为诧异，脱口而出：“你刚不是走过去了吗？怎么又回……”

　　好在她及时刹住了口，许远山似乎也没注意听，抬头冲老板喊：“来一份和她一样的。”

　　“好饿。请我吃晚饭。”不等她回答，抓起一串烤串往嘴里送，然后就被辣得满面通红，七窍喷烟，抓过言浅的冰可乐灌了一整瓶下去，才缓过来一点，“你……你吃这么辣？”
　　言浅无语地从冰柜又拿两瓶可乐，对老板交待后面点的不要变态辣，微辣就好。

　　言浅衔着吸管，拿余光瞄他，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嘴角还有一个疤，不知道他跟家里是怎么解释的。
　　突然目光呆住，望望许远山，又摊手看看自己。许远山感受到她诧异地目光，不自禁地低头看向自己。
　　他俩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T恤，胸前一道红底白字写着英文字母"supreme"。

　　言浅抚额，她出门前随便套了件衣服，现在才发现是上次从他姥姥家穿回来的T恤。洗干净后一直没有机会还他，偶尔当家居服穿，宽宽大大的，还挺好穿。

　　言浅抽抽嘴角：“你……有很多一样的T恤吗？”

　　许远山：“基础款，挺多的，一次买一打。”

　　言浅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在这边晃？高中应该开学了吧？”

　　许远山：“开学了。H大附中可不就是在这边晃吗？”

　　言浅诧异地抬头：“你上H大附中？”
　　她之前就知道他在一所重点高中上学，但没想到居然是H大附中。以他的成绩应该上不了吧，一定是他爸花钱塞进去的。

　　“许远山！”一个理着超短寸头的男孩在门口驻足，风风火火跑进来，“你怎么在这？刚不是说有事要办吗？神神秘秘的跑了，怎么在这？”没等许远山回应，看到桌子上的食物，又大声嚷起来，“刚不是一起吃过饭了吗？又吃？”

　　许远山一口豆腐脑呛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寸头男生诧异：“你不是不吃辣吗？”

　　许远山咳得止不住，差点没把肺给呛出来：“人的……咳咳咳……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咳咳咳。”

　　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留着波浪大卷，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进来，眼睛不住打量小饭馆周遭的环境。

　　言浅认得是车展那天跟许远山在一起的两人。

　　许远山抽张纸擦擦嘴，解释：“碰到我的家教老师，所以聊几句。”

　　“家教老师……吗？”漂亮女孩目光在言浅脸上睃巡几圈，又在许远山和言浅之间流连几转。

　　“是啊。”许远山忙介绍，“这是我同学，莫离，何欢。这是我的家教老师，言浅。”

　　叫何欢的男孩格外热情，跟他乡遇故知一样，恨不得两眼泪汪汪，上前激动地紧紧握住言浅的双手上下甩动：“言老师，很高兴见到你，你好你好。”

　　言浅被他甩得上下发抖，手臂生疼，忙回握他双手，报以同样热情：“你好你好。”

　　莫离冷冷旁观，没做任何表示，等何欢冷静一些后，淡然地问：“晚自习要开始了，回吗？”

　　何欢立马跳到她身边：“当然回啊，走吧。”

　　莫离没理他，眼睛盯着许远山，又重复了一次：“回吗？”

　　许远山挥挥手：“奥，我等会。你们先回吧。”冲何欢眨眨眼，“要是老师点名，帮我应付下。”

　　何欢愉快地比划了个“OK”的手势：“No problem。“

　　莫离一直没什么表情，此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诧异，又问：”你真不回？“
　　他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性格相近，家境相仿，别的同学在重点初高中拼命读书的时候，他们三个总在一起厮混。

　　因为莫离是女生，何欢和许远山很宠着她，对她几乎言听计从，为她打架，为她抵挡来自四方八方的烂桃花，两人经常因为对方某次被误认为是莫离的男朋友而忿忿不平，口角不停。

　　莫离心中想过他俩谁会先表白，纠结过应该选谁，是神经大条的何欢，还是叛逆傻气的许远山？又暗暗期望他们谁都不要说出口，永远保持这样的铁三角关系。
　　她没料到许远山有一天会为了口中的家教老师让他们先回，还跟家教老师穿着一样的T恤。那家教老师身上的分明是男款T恤，是他的吗？情侣装？

　　许远山本想留下来问下言浅腿好了没，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回他消息。“不回”的话还没出口，何欢的话蓦地在耳边回响。
　　“刚不是一起吃过饭了吗？又吃？”
　　“你不是不吃辣吗？”

　　顿时跟火燎屁股的猴儿一样，一秒也坐不住了，从板凳上弹起来：“啊对，咳咳，差点忘了，要上晚自习。”冲言浅摇摇手机，“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末了用口型补一句，“微信联系。”

　　莫离阴沉的脸上漾开了花，志得意满、神气活现、有意无意地瞥了言浅一眼，一言不发，率先走了出去。

　　何欢跟在最后，跟言浅挥手拜拜，似笑非笑。
　　他和许远山从穿开档裤就认识，一起上树掏鸟，下水捉鱼，一起讲最狠的话，挨最惨的打，一起迎风尿三丈。
　　从小到大，许远山这小子，什么时候在意过要不要上晚自习？

　　言浅看他们三人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背影渐渐远去，心头冒出一个词，青梅竹马。
　　只是不知道，竹马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