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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以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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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这箭吓得不轻,连忙出声道:“阁下,吾乃镇国将军苏遂宁之女苏遇安,不知您是何方高手,但今日若您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我苏家改日必有重谢。”
显然刚刚的惊吓对她而言并不是毫无影响的,声音中的颤抖已将她在无形中披露。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印象就这么刻在了陆韫峥心底。
陆韫峥拉着弓想了想,在苏遇安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移开了那支冰冷的箭,她刚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眼泪上涌,正要感慨自己好歹是活下来了。
瞬间他又把弓举起直指苏遇安的方向,她直直地看着那支箭,瞬间屏住了呼吸,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状。
那人拉弓瞄准松手射击,苏遇安的眼睛也应声闭上,只待死亡降临。陆韫峥行云流水的动作很快射中了她身后一个半死不活的刺客。
箭声停落,苏遇安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没死,也没痛觉,睁眼看向那人。
陆韫峥翻身下马,拔出佩剑,将每一个中箭的刺客身上插着的箭拔了,对准伤口再补了一剑。
捅完回过头,路过了苏遇安两步,他好像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一样,“你不走吗?”
这时他眼里看见的是她脸上划过的泪痕,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苏遇安一听这话,瞬间跳了起来,跟在他后面,一改刚刚的惊慌失色,“走走走,得走快点。”
陆韫峥没打算告诉她自己是谁,只问道:“你要去哪?”
苏遇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想起母亲先前的叮嘱对他说:“我去金陵。”
苏遇安站在他的身后小心地观察着陆韫峥的动作,他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不顺路,没法送你过去。”话语刚落,这人就自顾自地翻身上马。
这无异于是在苏遇安心头泼了一盆凉水,她只微微低头,握紧袖子,不再言语。
不承想,他没有立即离开。
“你自己坐船过去,行吗?”
苏遇安听到这句有些惊喜,抬起头来,生怕他后悔似的,急忙道:“本应如此,多谢阁下。”
陆韫峥依旧是那副冰霜脸,“上来吧。”
苏遇安虽是将门女子,却没怎么骑过马,费力地坐上马鞍,紧紧拽着身前这人的一处衣角,指尖都是藏不住的僵硬。
好在这段路也没多长,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这边树林,到了官道上。
但凡这地方离得再远一点,苏遇安都要怀疑此人的来历,只在现在看来还是可信的。
不可信也没办法,她现在也只能信他了。
现如今父亲在前线生死未卜,母亲······唉,不信他,又能如何呢?
倒也不是她多疑,这荒郊野林的地方,若是白天,好歹还有捕猎的由头,这大晚上的,这人又是为何会无故出现在那,要知道这地方离最近的一个小镇,距此也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这大晚上的,若不是为了点什么又怎会无故出现在这林子里?
再者,此人身上还有一个疑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会被追杀。就算不是好奇,但总要确认一下救下的这个人不会给自己招来什么无妄之灾才对。
但他有点太信任他了,他们两个陌生人,不至于此。
除非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追杀,所以根本不需要确认她的安全性,甚至可能他来救下她,本就是他们计划好的一环!
但她不能说,现在自己在他的手里,说了就是找死。索性她也已经被卷进这个局里了,看这个局要怎么做下去,说不定还会有点转机。
苏遇安在这一路的颠簸中,好不容易才从刚刚失去血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却又要走进孤身一人的前路异乡。
经过一段实在不算短的路后,两人终于到了这附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码头。
“身上有银子吗?”
苏遇安迅速拿出几颗早早准备好的碎银,交由他手,那人将她送上了船也没再多说什么。
陆韫峥听见她的道别,只回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直到最后船要开了,他往后走了点,苏遇安才开口同那人道别:“后会有期。”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这个人完全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谁,携其恩,却不知何处报。要不就是还会遇见,要不就是他的身份,还暂时不能让她知道。
说多了都是两个字——算计。别人也算他也算,他们害得她家破人亡,左右不过是为了那点权势地位,就把人命视如草芥。
不说她父亲是什么大功大德之人,但他如今也还在前线,为镇压叛乱、保家卫国鞠躬尽瘁,
而他的家眷在战场的后方甚至要被追杀逃命,他们那些人把军放在何处,把国又放在何处?
苏遇安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她在这里面又充当一个什么角色,但刚刚这个人终究是救了她,心里说不感激,那又怎么可能呢?到底是记着这份恩情的。
若是她恶意揣测别人了,那是她的不是;若是一场算计,那也不算出乎意料;若是这人只是好心相救,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不知道的,总有一天她会一一查清,其中之人,一个也别想跑。
而陆韫峥骑行回去追上援军的兵马已是第二天的事了,他刚进军营,翻身下马,有一个人就跟了上来,
“哥,你不会真的按孟老头说的去救人了吧?”
“救了。”
“啊……那人呢?”
“我送走了。”
“不是,那计划呢?”
“一个弱女子,不堪大用。”
“她不是与那位……”
“不像。长乐公主堪当将才,豪迈直爽,这女子弱不禁风,又哭哭啼啼的,没半点相似。”
“那你还救她?”
“但是她那张脸足够像长乐。”
所以你是想救长乐?“嘶,长乐公主与你?”
“她该活着。”
那人凝思半晌,却不知这句话,说的是谁。
一日后,经水路,苏遇安安全抵达了金陵码头。
码头两边就是长街,一路上商贩不绝,叫卖不断,这地方鱼龙混杂,符合她对金陵的一切想象,热闹繁华,但也如她想象中一样,不是特别安全,一路出去,便已遇到了六个扒手。
对付他们已然精疲力竭,苏遇安便找了家客栈先歇息一下,为了隐藏身份,再买了身当地常见的衣服样式穿着,苏遇安才去见的赵姨。
如今刺客在暗,她在明,诸事不利,若是将身份隐瞒下来,让苏遇安这个人石沉大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定还是个法子。
于是布置好了一切,她小心翼翼地绕到花家府邸西边的侧门,经人引荐,进了一处偏厅。
赵玉阑在此已等候多时,一见到她那身疲惫,便是两眼泪汪汪,只流清泪不说伤。
直直地走上前来迎她进去,手里握着她的手:“好孩子,没事儿,没事儿了。活下来了就好,活下来了就好,人只要是活着,怎么着都是有希望的!”
苏遇安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亲人,眼泪止不住地流,听她这话,又是止不住地点头。
赵玉阑牵着苏遇安的手,边叙着旧,边引着她往府里进,原是带她去北面安顿的院子。
见赵玉阑只见她一人前来但并不意外,苏遇安就意外起来了,脚下步不停,心里怕着忧着就是不敢问。
但马上她就知道,那是为什么了。
行至路半,一处花园旁,赵玉阑侧身看着她,言语万千,尽在眼底。看着苏遇安这张神似赵泽兰的脸,眼中满是回忆和遗憾。
“你是前两天出发的吧,我们今早得到消息你父亲已经……”说到此处她竟是不忍再说下去了,只摩挲了两下苏遇安的肩膀。
苏遇安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愣在原地,手止不住地颤抖,身形恍惚了一下,父亲,父亲他在她们来的那天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两日,就这两日,救兵呢?“救兵呢?派去南平的援军呢?”
“……”赵玉阑没有说话,但苏遇安仿佛已经听到了回答。
是了,皇帝要夺苏家的兵权,又怎么会让援军这么快到呢?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那人就直接向父亲动手了。
当着花府路过的这些下人的面,苏遇安甚至没办法哭出来,就像她家刚刚遭遇的悲痛,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可此仇之深,又怎么咽得下?她此生定与此事凶手不共戴天!
她们已经走到一座清幽的院子,刚踏进门口,两人就站定了,苏遇安偏头看向赵姨,不明所以,赵玉阑眼神复杂,牵起她的手,半弯下腰来,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以后就叫赵以怀,是我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得叫我表姑,知道吗?”
苏遇安知道她这是为她好,这也是她一开始想的,但心里还是千万个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同意,“嗯,我知道的……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