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此间，不负朝夕》温宛凉

5、第 5 章

　　落音居。
　　红墙碧瓦，莺啼鸟飞，小桥流水，亭台落花。
　　池中小筑内坐着两名俊秀男子，一人白衣玉冠，另一人紫袍金靴，柳影婆娑抚水边，园中景致如画展。

　　“噗~”那名紫袍金靴眉目俊秀的男子猛的一口喷出了嘴里的茶水，“你没事吧！你居然让那女子进入你府中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明飞霖，你若是不想喝了，可以直接走，别浪费了这上好的甘露茶。”白衣玉冠的男子剑眉微皱，颇为嫌弃。

　　被称为明飞霖的紫袍男子摆摆手，今天特意约在这边谈话议事，可他却被这消息实在是震惊到了！

　　“这女子就是上次你托我去商会镖局查的那个人吗？”明飞霖赶忙拿旁边的降色云纹罗巾擦了擦嘴角，接着问道。

　　“是。”海如沣点点头，“茈萝已向我禀告过，她身上有月牙印记，已被种下汨罗香了，况且此女虽然来历不明，可观她这几日言行举止，看起来又不太像娼优妓伶。”

　　“这不是优伶不优伶的事，而是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你别忘了你身上的问题。”明飞霖不赞同的说道，“明州姚氏那边试探不断，还有陛下那边，你打算怎么安排？而且你隐忍了这么多年，难道这样被胁迫了吗？”

　　“之前，止一大师说，那个人会在我完全意想不到是时候出现，我之前在定山遭受江南士族刺杀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次，姚氏他们递上的拜帖说此女是我的侍妾，而且还被他们种下了汨罗香，此女的存在本身一种试探，所以我何不反客为主，看他们意欲如何。”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他抿了口甘爽绵柔的甘露茶，指尖抚摸着杯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人放在我眼皮底下吧，看看所谓的命格到底要如何！”

　　“好吧~”明飞霖叹了口气，看向树上叽喳啼叫的小鸟，心里不知如何纠结烦恼，“不知道怎么说你的运气，明明大和尚说你是天煞孤星，孑然一身，可那一年前路经黔州，被那南蛮异族偷袭中招，被人下蛊了，还据说这是那些异族女子为了绑住情郎的一种巫蛊邪术，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而且还用在你身上，身中这种怪异的同心蛊，不可亲近女子，否则就要同命同心，不分你我。可这又与你的命格犯冲，你上哪里去找可以改你命格的女子呢？实在是子不语怪力乱神，都听不明白，你别被那大和尚给骗了。”

　　“汨罗香出现在此女身上，而且，如同止一大师所说，我会在不可能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却遇到了那个人，所以她可能就是那个人。”海如沣放下茶杯，漠然的看着池塘里的片片落叶，微风荡起了阵阵涟漪。

　　“那明州姚氏是如何得知，在女子体内种下汨罗香就可以引得你体内的蛊虫窜动的呢？”明飞霖不解的问道。

　　“不，他们不确定，还是试探罢了，况且汨罗香千金难得，五年前随着朝廷镇压黔州，那些什么巫蛊之术都全部湮灭了，那些蛮族早就覆灭的差不多了，估计少量的残存人数散落在其他地方了，应该和姚氏沆通一气，但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海如沣肯定的说道，“如果真的确定的话，不会只派一名女子，肯定是各种层出不穷，轮番上场。”

　　“希望你的预测判断是对的，不然，之后你可就麻烦了。”明飞霖耸耸肩膀说道。

　　此女确实有些不同，特别她说起“名节”二字那种不屑嘲弄的神色，并且三番两次视名节如粪土，让他印象异常深刻，心中突然忆起往事，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闭目养神，往事不可追，亦不可忆，默念一段清心咒，慢慢凝神静气，平复汹涌。

　　“如果这许姑娘不是大和尚说的那个人，你欲如何？”明飞霖好奇问道。

　　“杀无赦。”

　　“别啊！听丁危说，许姑娘是位难得的美人啊~你有点怜香惜玉的心好不好，而且你不是说汨罗香有压制你蛊毒的功效吗？”明飞霖不解的问道。

　　“只是书籍记载罢了，谁知道真假，而且同心同命，我绝对不能留有这种破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滑动那茶杯上的图案。

　　“压制你不信，同心同命你又信，你可真是互相矛盾。”还是好好喝口甘露茶吧！明飞霖突然想到，“话说，这么多年你都不近女色，现在又被汨罗香引发蛊虫窜动，你会不会~~~”

　　海如沣顿时剑眉竖立，如墨的眼眸里戾气丛生，“想死就直说，不必口出狂言！”这惹人生厌的邪术！

　　明飞霖暗暗偷笑，天天论经讲道，知道的明白你是为了压制蛊虫，不知道的估计都以为你要找个寺庙道观，皈依出家了呢！

　　白衣道袍男子心里暗想，那女子对待他人还是太过轻浮随意了，脑中有在阵阵刺痛，看来止一的药也镇定效果也渐渐消退了，不管如何，还是要尽快确认此女是否是改命之人。

　　汨罗香，哼！

　　海府，韵宜阁。

　　许葙为了不打扰海大人办公处理事务，她的直觉告诉她，尽量要和他少接触微妙。她从书房里拿了一些书籍到住处，打算尽快了解好当下的时代社会背景，以免以后再上当吃亏又倒霉。

　　海大人不愧是翰林院编修，这屋子里的地方县志，乡野纪事，真的是应有尽有，他可真是个好人啊！不但收留她，还让她自由进入书房，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报答。

　　以前在华国，她毕业工作后，许葙每去一个地方打工，都会提前网上查好资料，看好各个地区的地理环境，人文气候，以方便自己更好的融入到当地去，或许孤儿的命运就是这样，没有归宿，只有无尽的漂泊。不知道是不是生来就是独行者，她一直在全国各地散漫的生活着，半工半游，每片土地上都会给她不同的回忆和惊喜，接触过很多不同人和事，有些带来伤痛，有些带来美好，有些则是遗憾。

　　茈萝看着半披头发，一身素衣的许葙，有些无奈，哪家小姐不是朱钗玉环，满头珠翠加身，襦裙罗衫，穿戴精致又整齐。海大人带回来的姑娘就这么懒散随心，让堇儿，蓼儿服侍她，还被撒娇拒绝，看她一脸迷糊贪睡的模样，也不知怎地，明明她一向行规矩步，怎么也硬不下心来，让她好好梳洗打扮！这姑娘真是个磨人精~

　　“茈萝姐姐，你看，这样不就好啦~”许葙随意拿起一根沉香木的木簪，手指翻飞，就简简单单把一头青丝盘起来了，她还开心的晃了晃脑袋，好不得意。

　　“哎，我的姑娘，你就这么不知轻重的随意装扮吗？”紫裙女子叹气无奈，“要是有客上门，看到你这副模样，终归还是失礼与他人的。”

　　“有人来访也是访海大人，与我何干，这京中没有我认识的人，所以也没人来访问我。”许葙调皮一笑，哎~无论古代现代，想要做一个精致的女人都累的不行，那些簪钗环坠，裙衫鞋袜，看起来就不便宜，本来就欠海大人诸多钱财了，哪里还能占着这些便宜，可别太不要脸了，以后终归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姑娘难道就打算终日待在屋子里，不肯出去吗？”茈萝与她接触了十来日，知道她性子还是活泼外向的，只不过前些时日，被挟持掳走的经历有些吓到她了，另外又忙于查阅县志乡录占据她的心神，才让她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如今十几日未出门，她近几日都是在韵宜阁里走来走去，聊以慰藉，估计还是憋坏了吧~

　　“额，姐姐，你不是说寻常女儿家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许葙抓了抓头发，不解的问道。

　　“寻常人家，女子确实较少出门，但不是不能出门，只是带好护卫随行便可方便行事了。”茈萝想起大人对她的嘱咐，只要这女子没有过多鬼祟行为，尽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吧。

　　这女子相当的散漫自在，对于寻常女儿家喜欢的衣服首饰之类，很明显能看到她还是喜欢的，但不知为何却很少看她穿戴。问过后，她的回答也很让人趣味生然。

　　“世人皆爱荣华富贵，但却不是人人都拥有享用这荣华富贵的实力的，我只是一介山野之女，这些与我只是过眼云烟，况且我已经欠海大人诸多了，海大人七品编修俸禄不多，就不必为我添置这些东西了，平日素衣木钗就可以啦！”

　　茈萝禀告完毕后，听那仿若羽化一般的玉冠玄色道袍男子莫名一笑，如黑的眼眸里尽是星光点点，“她真这么说的？”

　　“是的，大人。”茈萝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说大人七品小官穷困的女子，心里也憋着几分笑意，偏生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大人却是有其他缘由的。

　　“看来此女是很喜欢钱财分明的人啊~”真是有趣，难得遇到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了，海如沣看向院子的夜合花，皎白如玉，馥郁芬芳，盈盈晨露在花蕊间闪烁晶莹。

　　“随她去吧~如若之后她没什么异动，她想出门就出去吧！带好护卫随从即可。”挥一挥衣袖，让人退下去了。

　　珠翠螺髻紫裙女子领命默默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