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鱼（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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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栖息在晨昏带洒满霞光的水域。’
这是幻光星亿万年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在很久很久以前，人鱼族群内出现一些‘特殊的个体’。
这些特殊个体尾鳍不够宽大华丽、叫声不够婉转动听，容貌与众生喜爱的漂亮人鱼相差甚远。
他们被视为‘残次品’、被叫做‘丑鱼’，在原本栖息地受尽了冷眼和欺辱。
于是，特殊个体默默离开晨昏带，游到常年被烈日炙烤的永昼区，栖息在70℃-80℃的高温海水和泥浆中。
久而久之，‘劣等人鱼’进行了适应性进化，变成‘炽尾人鱼’。
长发会阻碍狩猎，被炽尾人鱼无情舍弃。
皮肤为了抵抗高温和紫外线，泛着暗红如熔岩般的光泽。
眼睛为了适应强光，收缩成锐利凶残的竖瞳……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炽尾人鱼憎恨人鱼。
“嘶！”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警告音，在海水深处炸开。
发出声音的是洛茵，炽尾人鱼族长的女儿。
她尾巴卷着绿毛，暗红竖瞳死瞪着前方。
夏季是炽尾人鱼集中繁衍的季节，怀孕的雌性人鱼纷纷游到猎物丰富的温水区筑巢。
尚未进入繁殖期的洛茵公主，正在为待产的族鱼捕猎。
突然，一道‘同类’的声音刺透水波，传入她的耳鳍。
“呜嘤嘤——”
那道声音清亮、悠扬，还带着一丝幼崽特有的娇气。
炽尾人鱼长期生活在永昼区，周围是滚烫的海水、沸腾的熔浆、以及无处不在的草木灰。
嗓子一出生就被熏废了，无法发出那么清亮的声音。
洛茵意识到，附近有晨昏带的人鱼！
她立刻停止狩猎，带着族鱼游过去驱赶外敌。
鱼群刚绕过一块布满空洞的巨岩，迎面撞到一条头发很长、鱼尾宽大的绿发人鱼。
“嗷嗷！”敌鱼！
绿毛离开幼崽太远，听不到他的声音又开始犯疯鱼病。像没打狂犬疫苗的疯狗一样，向洛茵发动攻击。
“嘶嘶！”
洛茵原本只想驱逐他，却被劈头盖脸扇了一尾巴，气得火冒三丈！
好粗鲁的男鱼！
晨昏带人鱼果然跟长辈说得一样，傲慢、自私、不讲道理！
炽尾人鱼体型偏小，但进化后的身体更适合近距离搏杀。
洛茵避开鱼尾攻击，绕到背后缠住绿毛的脖子。
另外几条炽尾人鱼默契地扑过来，固定住他的四肢和尾巴，防止他挣脱。
“嗷嗷！”不公平！
绿毛吱哩哇啦乱叫。
“嗷嗷！”我申请单挑！
“嘶。”闭嘴吧你。
洛茵愤怒到了极点，用力收紧尾巴。
绿毛挣扎幅度逐渐变弱，脑袋颓了下去陷入昏迷，就那样被举到缪斯和喻以笙面前。
“呜嘤！”放开我爸爸！
喻以笙不清楚前因后果，还沉浸在‘我妈眼光真差找了个绿毛给我当爹’的惊天大误会中，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替父报仇。
“嘶！”
炽尾人鱼离群上亿年，早就听不懂‘家乡话’，想当然认为喻以笙扑过来攻击自己，迅速甩着尾巴迎战。
“啾啾！”宝宝！
缪斯无法眼睁睁看着幼崽冒险，如同闪电般游过去。
靠近洛茵之前，她背后如同鬼魅般冒出七八条赤红鱼尾。
九、九尾鱼吗？
直到那些尾巴四散游开，然后团团包围住缪斯，她才看清洛茵不是一条鱼在战斗。
紧随其后的七八条炽尾人鱼个个身形精悍，竖曈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仿佛训练有素的杀手。
“啾！”
缪斯意识到正面对决自己没什么胜算，连忙改变轨迹朝反方向游去，让他们离宝宝越远越好。
“呜嘤！”
喻以笙望着妈妈游远的方向，发出攻击的‘呜嘤’，想要硬控那些鱼。
之前经过测试，人鱼的攻击声波对智商越高的生物，效果越低。
他朝体型中等的掠魂鲸叫唤，尚且能让对方停顿片刻。
但此刻，面对同属人鱼的炽尾人鱼发动攻击，洛茵却只是烦躁地挥了下鳍。
“嘶。”真难听。
炽尾人鱼的祖先，嫉妒能够发出动听叫声的人鱼。
久而久之，这份嫉妒转变为刻进DNA里的憎恶，导致审美严重扭曲。
简单来说，越漂亮的人鱼在他们眼里越难看。
“嘶嘶！”你长得丑死了！
“嘶嘶！”没见过你这么丑的人鱼！！！
“呜、呜嘤？”有那么丑吗？
本属同源，喻以笙大概能听懂炽尾人鱼的意思。
小鱼又有点自卑了。
毕竟自己直系遗传不怎么样，长得丑也算意料之中……吧。
喻以笙默默消化‘我长得奇丑无比’这件事，沉默地朝她游过去，想要通过近距离缠斗，把奄奄一息的绿毛救出来。
小鱼崽不知道，跟擅长声波攻击的晨昏带人鱼不同。
近身搏杀，是炽尾人鱼的强项！
洛茵甚至懒得动尾巴，完全没把这条baby鱼放在眼里，腾出空闲的手握成拳，狠狠挥过来！
她的拳头速度极快，粗暴地破开水流。如同在水底刮过一阵风，毫不留情砸向小人鱼的脸！
喻以笙瞳孔骤缩！
炽尾人鱼的手掌同样有半透明蹼，可能因为近身格斗次数多了，蹼变得柔软而有延展性，让他们像人类一样可以自由握拳。
喻以笙看得入迷，无法完全躲避，肩膀重重挨了一拳。
他被打出去好几米，却仿佛感受不到痛，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她握紧的拳。
直线出击，直线收回，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纯粹用最快最狠的方式造成伤害。
虽然没有步法配合，却是喻以笙熟悉的……左直拳！
脑海中，生而为人的记忆再次浮现。
父母双双过世后，喻以笙在寄养家庭之间几经周转。最终被他们以‘出国交流’的名义，随便扔到一个天高水远且治安很差的国家。
被当作野狗般丢弃放养的喻以笙，咬着牙一路摸打滚爬，阴差阳错在地下拳场打了三年黑拳，四百多场正赛从无败绩。
当鱼他或许不擅长。
如果比谁拳头硬，他可没输过！
又一记拳头迎面挥过来，跟上次一样是直拳。
喻以笙微微偏过头，眼睛仔细观察洛茵的发力方式和挥拳技巧。
既然他们身体构造相同，按理来说，自己的拳头也能借助身体力量挥出去！
喻以笙游开一些，拉开空间，尝试像洛茵那样握紧拳头。
手指蜷到一半，指缝的半透明蹼紧紧绷住，传来强烈的撕扯感。
喻以笙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用尽所有力气，一点点、一点点收紧指节。
指尖终于触碰到手掌心，淡粉色的鲜血从指缝渗出，迅速融入海水中。
“嘶？！”
洛茵动作一顿，竟然看愣了。
事实上，炽尾人鱼的手并非一出生就会握拳。
为了让后代掌握攻击技巧，大人鱼会在出生后替小人鱼按摩柔软的手，尽量将蹼膜撑开。
等到他们稍微长大一些，就会在大鱼的带领下尝试用手攻击。
有些小鱼怕疼，或者蹼长得太硬，练习过程会疼得满海打滚哇哇乱叫。
洛茵算是同龄鱼中最勇敢的，刚开始学习握拳时，钻心的疼痛依然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面前这条鱼已经过了学握拳的最佳时机，蹼已经变得很硬了，强行握紧肯定痛得要命。
仿佛没有痛觉似的，刚握住拳，指缝还在不断滴血，就立刻挥着血淋淋的拳头，借助扭腰的力量狠狠揍过来！
他眼神无比锐利，不像无忧无虑的晨昏带人鱼幼崽，反而比洛茵见过的所有炽尾人鱼都要冷硬决绝。
洛茵瞬间失神，染血的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她凭借几百年的战斗本能，险险向后游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正面攻击。
“嘶！”
洛茵竖曈中的神色更加危险，终于决定认真起来，把小人鱼当做值得一战的对手！
然而，没有那个机会了。
就在她为了躲避迎面的拳头，身体下意识向后游时……
毫无防备裸露在水中的脖颈，猝不及防触碰到冰凉、滑腻、覆满光滑鳞片的东西。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那个东西迅速缠上洛茵的脖颈，勒得她瞬间喘不过气。
——是鱼尾！
就在喻以笙发动攻击的同时，就已经计算好洛茵的逃跑路线，鱼尾早已经在那儿恭候多时！
顷刻间，洛茵也像被缠住的绿毛那样，败在自己最擅长的战术之下。
“嘶？”
她难以置信，惊恐地瞪大竖曈。
“呜嘤嘤。”我刚才就说过了。
喻以笙声音依然带着幼崽的稚嫩，却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他没有将尾巴缠到最紧，给洛茵留了勉强喘息的空间，却用行动表示：如果洛茵继续勒着绿毛，她自己也会被绞死。
“呜嘤。”放开他。
“……嘶嘶。”
洛茵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不甘的音节，烈焰般的竖瞳死死盯着喻以笙，目光充满愤怒、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即使过了上亿年，炽尾人鱼依然是劣等的残次品吗？
僵持数秒后，终于——
如同信仰崩塌一般，她松开勒紧绿毛脖子的鱼尾。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人鱼（十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