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37、春困夏憩

　　“怎么不是……”简郁眠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冷着脸问：“你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不是什么？不是男朋友？”季忱抬头，毫不避讳地看他：“简郁眠，你想做我男朋友？”

　　这层窗户纸捅破得太快，简郁眠几乎是没有任何诡辩的余地。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门边“啪”地一下打开了房间内LED灯的开关，让环境和氛围切换，一下子从暧昧不清走向明明白白。

　　季忱看着简郁眠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唇角，晃着两条腿。喷药之后，受伤的脚腕没那么肿了，但那根细红绳还是看起来特别显眼。

　　“我的眼泪可以给你疗伤啊。从这一点来说，我当你的私人医生有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简郁眠顿了顿，他感觉这个所谓的身份逻辑一点都不通，他们的对话也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轨道。

　　“你的意思是刚刚你在给我治病。”简郁眠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用这种方式？”

　　“不喜欢？”季忱身处下位却反客为主，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接受意见，我下次换个疗法。”

　　“我有什么病？”

　　季忱回答不上来，也许这个身份本就是他灵光一现下的胡诌，同时也是一种逃避。

　　“刚刚那样，不利于稳固医患关系的事情少做。”

　　简郁眠刻意把每一个字音都咬得很重，绕着弯子点他，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话音落了便拉开距离。

　　“又不是我自己要……”

　　季忱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了，高手过招总是点到即止。

　　他看着简郁眠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得胜后的笑意渐渐浮现在唇角，随之而来的却是再次错过机会的失落。

　　两个人，一个嘴硬心软，一个口是心非。

　　季忱并不是想刻意吊着简郁眠，只是他实在没有信心跟人确立一段恋爱关系。

　　先不说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季忱认为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恋爱的人。

　　之前在现实里也暧昧过，撩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但每次别人开始反过来粘着他，对他施展同样的招数，季忱就立马对那人失去了所有兴趣，甚至还会莫名觉得厌恶。

　　明明只是对方回馈过来的喜欢，他却唯恐避之不及。

　　为此，他没少被人唾弃是“渣男”。但季忱明白，在亲密关系里自己只会比别人口中所说的更糟糕，他扮演不好一个恋人的角色。

　　敏感多疑，易怒冷漠。这是真实的季忱，同时也是不可以被别人看见的季忱。就算遇到了喜欢的人，最好的结果其实也是将心意藏起来，不说出口。

　　季忱不想最后和简郁眠也发展成那样，不想最后形同陌路，甚至针锋相对。

　　他害怕自己辜负别人，也害怕自己被人辜负，以至于不选择开始。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赶紧完成试炼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感觉人都要疯了。”

　　季忱喃喃道，眼尖地看见门缝处又塞过来一张纸条。他拿起来，心里不知为何格外紧张，看完之后再次刷新了他对简郁眠的认知。

　　“季医生，我们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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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的实验舱。

　　季忱安静地躺在舱体里面，难得话少。

　　这是春从季忱的内心世界中出来之后首次见到他。奇怪的是，当春把事情如实禀报给上层后，他的领导却没有对他降下惩罚，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已阅便离开了。

　　“抱歉，我没能按照您的要求，摧毁他的内心世界。”

　　“嗯。”

　　“您，不罚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不管怎样，捡回半条命总归是好的。春松了一口气。

　　现在，季忱等人已经完成三层风级试炼，可以晋升到「花」级，他最后的任务就是将他们交接给管理者「夏」。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实验舱内安静了很久，春操作着那些机器，最终有些按耐不住背对着季忱问。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这个脸回答。”

　　好在季忱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并未察觉出端倪。

　　“问吧，反正接下来你们也不归我管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可能是你们在落日之城里，遇见的最正常的管理者。”

　　春认为自己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毕竟他工作这么久，从未遇见过其他平级的管理者。甚至连交接工作的时候，「夏」也不会抛头露面，更别提「秋」和「冬」了。

　　春夏秋冬，同属四季，也正好对应了The Seasons。虽然从理论上来讲他们是平级，但四个人管理的试炼层级不同，万物者能力不同，自然而然也是会有鄙视链的。

　　从春到冬，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大概所有四季管理者都渴望着最终能成为，传说中掌管终极试炼，完成即可逃出落日之城的「冬」级。

　　至少春本人是这么想的。

　　“那这个城市真是没救了。”季忱的声音从舱体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我有几个朋友，她们说她们看见的你有男有女。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个问题。春拨弄了一下头发，回答：“我是阴阳同体，可以自由变化形态。”

　　话音刚落，季忱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只不过还是穿着古装，戴着面纱。

　　春的声音也变成了柔媚的女声，她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在季忱的脑子里却犹如雷鸣炸响：

　　“万物者的性取向，决定了他们第一次看见的我是哪种形态。”

　　“性取向？”季忱此刻的震惊无以复加，心里飞快盘算着。

　　林霏和应知汝看到的是女生，黎山晚看到的是男生……这是不是意味着前者是同性恋喜欢女生，后者是异性恋喜欢男生？

　　那简郁眠呢？他会看见男生还是女生？季忱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那如果是双性恋、泛性恋呢？”季忱好像抓住了漏洞：“你是不是在骗我？性取向又不是只有两种。”

　　“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不过，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如果在之后你遇见了上述的情况，不如去问问他们。”

　　说完，春摇身一变，再次变回了男人。

　　“来到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出现了记忆缺失？试炼的难度是不是跟层数没有关系，只是随机的？试炼是管理者设计的吗？有没有人曾经从这里逃出去过？”

　　“落日之城的人会真正死亡吗？它到底只是一座城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它的边境在哪里？”

　　季忱一口气甩出来好几个问题，春愣愣地听着，脑海里响起上层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记住，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落日之城的真实性的时候，就是他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就是你进入他内心世界的最好时机。”

　　“主人，落日之城真的存在吗？”

　　“春，你要忤逆我吗？如果落日之城不存在，那你怎么还会活着？别忘了你成为管理者那天，我们签下的协议。你的工作完成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这里，你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为了这个缥缈的目标，春已经不知道努力了多久。

　　如今，季忱竟敢在自己面前提出这些问题。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春都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全部在上层的监视之下。

　　而现在明明就是春进入季忱内心世界的最好时机，他可以再次尝试摧毁季忱的心理防线，春却没有这样做。

　　“我劝你闭嘴。”

　　感受到自己被监听，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作为管理者，我有必要提醒你。万物者只需要完成全部试炼即可逃出，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说到后面，春几乎是咬着牙在对抗内心对于上层的恐惧。

　　舱体那边再没有传来声音。

　　春咽了咽口水，心想着自己遇见季忱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大霉。明明就像现代人所说的，自己只是一个为资本家卖命的“打工仔”，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着为难他？

　　有本事就去跟他的领导，终级管理者「青鸾」battle一下吧。

　　“春，你在想什么？”

　　青鸾还是来了，当然，这句话只有春能听到。青鸾能听到落日之城所有的声音，甚至有时候还可以攫取人的心声。

　　越理智，越冷静的人，内心的想法更容易被青鸾听到。换句话说，只要把自己变成了疯子，就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春觉得自己已经够疯，至少在那些万物者眼里，自己不是什么正常人。

　　“主人，请允许我先完成我的工作，再领罚。”

　　春极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在内心回复道。对青鸾，自己这位实力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领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恐惧，不敢有丝毫不从。

　　“万物者晋升进度98%……99%……”

　　机器的“滴滴”声在耳边响起，疲惫感涌上来包围了季忱，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注射了麻醉药，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100%……晋升成功，编号116A。”

　　风起，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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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忱本以为，他会出现在蜃楼，或者直接在另一个管理者「夏」的实验舱中醒来，或者随便出现在落日之城的什么地方。

　　可没想到睁开眼后，眼前的一幕让他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无厘头的迷茫之中。

　　“各位，昨晚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