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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狼子野心 ...


  •   甫一踏进院子,三人便觉察出一股杀气,警惕着往后退。

      “阿兄这是要去哪儿?”火烛昏暗,隐约能瞧见说话那人努力挺了挺胸脯,双手叉腰,故作狠戾。

      待看清来人,谢知微羞红了一张脸。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好在身体已下意识做出反应,双臂迅速下垂,敛眉低目,侧身行礼,一气呵成。

      盈盈少女,已见风华,突然冒出如此娇憨之态,真叫人舍不得移开眼。仅仅朝他瞄了一眼,元昭便似头脑发蒙,腾云驾雾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人……人我送回来了,那个……我先走了。”说着,闷头朝偏院走去,脚步匆匆让人想拦都拦不住。

      身后响起低低的笑声,元昭总算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一想到谢三娘也笑他,心烦意乱,索性直接跳墙而出。那笑声反倒愈发大了,似追着他跑。

      初一提了灯笼慌慌张张追出去,只一眼,便直着嗓子喊道:“爷,您受伤了!”

      元昭伸出手去,血糊滴在手背,还在汩汩不停从鼻子里涌出来。他瞬间反应过来,催促着初一赶紧离开。

      小院里的人被惊到,谢知尘顾不上还在流血的手臂,飞也似冲了出去,谢知微一着急也跟了出去。

      两人拉扯的画面映入眼帘,元昭的一条腿被抬起,双手按在小厮肩头,竟要将活生生的人当马骑。

      谢知尘远远喊了一声:“世子?”

      元昭动作僵住,一张秀异面孔五官扭曲,窘迫地放下腿,潇洒转身。一眼便看到谢知微眉峰轻蹙侧身躲开,满肚子话堵在喉头无处可说。

      谢知尘这样的直肠子可读不懂元昭的心思,追问道:“世子,您哪里伤着了?”

      初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郎君,血……快救救我家世子。”说完,整个人向后倒去,没有半点预兆。若非元昭反应快,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他那大脑袋瓜非得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元昭慌乱地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并未发现任何伤口,祈求的眼神对上谢知尘。

      鼓声已停,不多会儿夜巡的人便要到了。谢知微见这俩人居然还有心思对望,咬牙吩咐道:“将人抬进去。”

      总算按住了谢知尘,谢知微手上动作轻柔,清理创口、涂药、包扎,其间一言不发。

      谢知尘有些心虚,讨好道:“多日不见,小妹愈发好颜色。”

      谢知微冷哼一声:“阿兄年后便去南山书院吧,商行这边有奶兄看着。”

      “我的好妹妹,我错了,念在我护送林医师一路辛苦,便饶了我这回吧。你瞧,我这脸皮都糙了。”谢知尘眨巴着眼睛,目光中满是狡黠,哪有半分后悔的样子。

      谢知微气得锤了他一下,反被他呲牙咧嘴喊痛的样子吓到,噌地起身。又见谢知尘捂着左臂偷笑,一时间又生气又想笑,索性背过身子不理人。

      “小妹,这次是意外。谁知道韩纪青那小子哪根筋搭错了,疯狂对着我一个人下手。奇怪,他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忽想起什么,问,“你为何会在这儿,阿娘知道了吗?”

      “还不是听说阿兄过家门而不入,我禀了阿娘说你陪我去百花楼看诊,你可别说漏了嘴,”谢知微不放心问了一句,“阿兄迟迟不愿定下亲事,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杜仲急冲冲从里头跑出来,一脸沮丧:“娘子,我看不出来。此人脉象平和呼吸绵长,不像有什么急症,用石楠花汁涂在那人鼻尖,还是不醒。”

      谢知微也顾不上那答案,对着还在耍宝的谢知尘直言:“阿兄带世子去梳洗一下,换洗的衣物我让沉香送过去。”

      屏风前摆了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只能看到初一耷拉在床边的一截手腕。谢知微坐下,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袖中红丝飞出,正好绕在腕上。

      杜仲暗自捏了一把汗,娘子得师傅亲传,还从未在诊脉上花这么长时间。

      “走吧,让他好好睡一觉。”谢知微睁开眼,语气轻松了不少。

      “睡一觉?”

      谢知微觉得这样懵懂的杜仲格外可爱,认真解释道:“他这病,也算不上什么病,应当是见了血的缘故。不过,我也有些拿不准,最好的法子是再试一次。一会儿你直接回世子人只是晕过去了,不必多说旁的。”

      杜仲追问:“医书上没有。”

      “医者之大,在于泽惠苍生,苍生可不会按医书患病。”

      杜仲若有所思,点头应下。

      等初二牵了马再回到巷子,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不由埋怨粗心的小二,竟将互相看不顺眼的马匹放在一处,害得他又要跟巡夜的人抱团取暖!天可怜见,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次!

      经此一事,元昭老实在府里待了两日。不过听到韩纪青承爵的消息,又是一蹦三高,叫嚣着要打断人家的腿。

      “放肆!”荣国公不知何时将元昭的话听了去,劈头便是一掌,怒道,“再不济人家也是个有实职的侯爷,你一个空头世子凭什么打断人家的腿?”

      元昭捂头跳开,忿忿道:“就凭他这官位是踩着阿兄的命得来的。”

      荣国公闻此昏言悖语,踉跄两步,一时无言,勒令元昭在祠堂跪足三日静思己过。

      不管元昭心中如何怨恨,起码明面上看着是老实了。

      谢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压下韩纪青承爵旨意的居然是纪太傅,虽说自先平阳侯夫人故去两家关系大不如前,可再怎么说也是血脉至亲,不至于排在政治算计之后。

      圣人一反常态驳了纪太傅的请奏,铁了心重用韩纪青,更是直接封他为左金吾卫中郎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往后,且还有得闹。

      沉香见谢知微又站在窗口愣神,赶紧道:“娘子,快来尝尝。”

      小馄饨的香气萦绕,谢知微真有些馋了,舀起一只放进嘴里,惊喜万分,差点咬了舌头:“唔,季妈妈回来了!”

      沉香正伸手闭着窗子,闻听此言,回头哎了一声:“说是想娘子想得紧,刚回来便去了小厨房,估摸着现在正在夫人院里请安。”

      “都说了不必着急,毕竟是奶兄的第一个孩子,季妈妈多照看几日,我也放心。”

      “娘子不急,老奴这把老骨头可急坏了,”胖圆脸一脸喜相的老妇人一见着谢知微便红了眼眶,恭恭敬敬行过大礼才叹了一句,“娘子受苦了。”

      “妈妈还是这样实心眼儿,快同我说说那孩子是什么模样,身子骨儿可健壮?”

      季妈妈想起小孙子笑得褶子都多了几道,连说带比划,屋里的人都听得入了神。

      “还求娘子为这小子取个名。”

      谢知微推辞道:“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光是听着就让人欢喜,大名还得你们自己取,我取个小名沾沾喜气。便叫庆来如何,喜至庆来,永永其祥。”

      季妈妈连声应好,显然也是极满意的,这才又说起那件糟心事儿:“阿南说那边还有五万余两的亏空没填上,请娘子拿个主意。”

      “先这么着吧,把人逼急了也不好。”

      “是这个理儿。”季妈妈见谢知微真的不在意,放下心来,又捡了好玩的逗她高兴。

      而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韩纪青却一点笑不出来。

      先是背上一笔巨债,而后又被谢家阿兄拦路。不过两日,又被号称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轮番打了好几次,专往脸上揍。

      商行的账拖欠好几日,他生怕又被堵了门当街要账,只好东拼西凑每日还上一点。为此,还跟那个不问尘事的母亲大吵一架。

      纪芷柔打着守寡的名义轻易不出院子,没想到被韩纪青逼得领了妈妈直接去了前院。她要再不出面,韩纪青就不止搬空库房,连她院子的墙皮都要扒了去。

      “纪青,我嫁妆里尚有些租子没收回来,你若是着急用钱可以先去讨回来,没必要拿侯府的东西出去卖。”

      韩纪青敷衍地喊了一声母亲,回:“不开库房,南氏商行的账可填不上。正好母亲今日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这单子上的东西您让妈妈收拾出来,韩总管会送到商行去。”

      “你……你大了,阿娘管不了你了,只是这样作践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母亲,您这一招燕娘已经用过了。”言外之意,他是半点不在乎的。

      纪芷柔抽泣的声音停住,瘫在妈妈怀里的身子也直了起来,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张单子看过去,边看边皱眉道:“怎么可能?”

      “您不理家事,想必也不知道账上已经没钱了,既享了这福气,还委屈您用体己银子填上。若不够,那便直接请了京兆府去纪府索要。”

      纪芷柔被这惊世骇俗的说法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直呼:“家门不幸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好好的婚事被你毁了,如今连亲外祖家也不放过。”

      韩纪青冷峻的声线将人紧紧攥住:“姨母,您只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圣人明日便会下旨允我承爵,您好好想想。”

      纪芷柔填满胸臆的悲哀一时无从遏制,眼睁睁看着韩纪青甩袖离去,竟真的悲声大放。末了,一抹泪,话里藏了狠戾:“狼崽子还是亮爪子了,传信给阿兄,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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