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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橙子糖,电影,夜色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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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梁问翡站在活动教室的走廊,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陈岚山到哪了。
19:28,陈岚山着急忙慌地骑车到东启楼下,穿着小高跟“噔噔”往上跑。
刚才在宿舍不停换衣服纠结穿搭,决定好了穿什么,化妆时又不小心把眼线画长了,耽误了好多时间。
看到走廊尽头出现纤长的身影,梁问翡终于放下心中的忐忑,大步迎上去。
“师妹!”
“学长,开始了吗?”陈岚山微微喘气。
“还没有,不急。我给你留了位子。”
教室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人,有读书会的会员,也有看到宣传推文感兴趣前来的普通同学。
徐闵桉靠在第一排课桌旁,看着梁问翡带陈岚山到座位坐下,垂下眼掩去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干事准备关灯、放映,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教室。
角落里,一个干事见了,碰碰另一个的胳膊,压低声音问。
“会长这就走啦?”
“听说会长之前写的话剧开始彩排,可忙了,”另一个干事压低声音,“在白玉剧场,和裴蔚琳合作。”
“裴蔚琳?她多少年没有出来导演了?”他瞪大眼,“所以会长家里真的是——”
“嘘——众人皆知的秘密,你也别到处说……以后人家是徐导了,多混个眼熟,没啥坏处。”
“难怪,我看梁问翡和他走得挺近,啧啧。我看他今天带了个美女,是上次读书会那个吧?”
“梁前辈,可不是你我二人能置喙的,”另一个干事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人家那叫一个,高瞻远瞩……”
陈岚山听不到两个干事的议论,梁问翡给她留的位子在教室中间。
两人并肩而坐。
梁问翡递来一瓶乌龙茶。
“无糖的。”他轻声说,睫毛微闪投下阴影。
“谢谢。”
陈岚山接过乌龙茶,从包里摸出一个橙子糖。
“给你的。”陈岚山测过头,对着他的耳朵,用气声说。
她发现梁问翡有点僵硬和无措。
好吧。
陈岚山不怀好意地承认——她是故意的。
张开手掌,白皙的手心躺着一颗小巧的橙子糖。
梁问翡伸手去取,指尖感受到她手心散发的隐隐热意,像南国温暖的潮湿,从他的指尖透进他的血液。
似乎碰到了,似乎又只是贴近了。
梁问翡把糖放进上衣的口袋,口袋的位置在心脏前。
教室的人,终究是太多了。
梁问翡感受着那颗糖的存在,默默地想。
直到电影《大雾》开场的怪诞笛声响起,吹散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气息。
……
大雾笼罩整个山林小镇。
举目是浓郁的雾,白茫茫一片。
越往城外走,雾气越浓郁,越怪异,仿佛有生命,争先恐后地往人的呼吸道里钻。
那些往外走的人,最后都失去消息,不知道是迷失在森林里,还是被怪异的雾气吞没。
小镇和外界切断了联系。
莎兰带着和邻居交换的食物回到家里,摘下被雾气浸湿的面罩。
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丈夫在啤酒配肉干,看光碟。
“第十天了,”莎兰把食物放下,“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的食物不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维德。”
维德恍若未闻,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肉干。
莎兰走过去,把电视“啪”地关了。
“搞什么你?天天慌慌张张的!”维德重重搁下酒瓶,“杰夫开超市的,你怕什么?”杰夫和维德是经常喝酒的好兄弟。
又过了几天,小镇越发混乱,一切陷入瘫痪。犬吠声、尖叫声、怒哄声,不绝于耳。危难中,人性的阴暗面都浮出水面。
夜里,莎兰听见房间里“咔嚓”声响,以为是丈夫起身,却看到杰夫肥头大耳满目淫邪的脸。
丈夫不在房间。
原来,他们所谓的情谊,是用她做交易。
莎兰与杰夫商量交易粮食,假意妥协,趁其不备,杀了他。混乱中,她还得知维德和杰夫有x交易。
在门外望风的维德,见事情不妙,向屋外跑去。
大雾笼罩,夜色昏沉。
莎兰扛起猎枪,追着维德进入森林。
几声枪响,维德倒在血泊中。
迷雾之中,莎兰一瘸一拐地撑着树干,向远处走去。
……
电影结束,教室的灯逐排亮起,陈岚山如梦初醒。
梁问翡脸色不好看。
他只看了简介,不知道这是关于“杀夫”的电影。
他应该先了解一下电影的所有内容。
约女孩来看这种电影,只能说是自找麻烦。
他大脑飞速运转。
“拉利雅的电影十分有实验性。电影里的大雾很有寓意。”他打开话题。
“嗯嗯,对于人性也有很多细节上的刻画,超市的混乱,警察的自私逃避等等。”陈岚山回应道。
“师妹骑车来的吗?”到了楼下,梁问翡问道。
“对,我车在那边。”
“我也骑车,刚好顺路一起回去。”
不,一点不顺。
陈岚山大致知道,他们博士宿舍区就在这附近。S大校园很大,从这里骑车到陈岚山宿舍要十分钟。
但让他送送又何妨?
今夜晚风正好,不急不躁地轻抚骑行人头发,道旁的树木送来阵阵清香。
路过开阔的鸣菁广场时,梁问翡停下车。
“师妹,你看。”
一轮明月悬在夜空中,像黑色丝绒衬托着一枚盈盈玉珠。深绿的树影,青翠的草地,像进入童话世界。
“我有时候,晚上躺在这里的草坪发呆。”梁问翡转头,浅笑道,“和宇宙比,不论是空间还是世界尺度上,人类都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人这一生该追求什么?金钱、权力、地位,都带不走。”
“我曾经很迷茫。后来,我逐渐知道自己像要什么。”
“尽管人生短短几十载,但人类的感情,超越躯体,超越时间,是永恒的。”
他的眼睛和今晚的夜空一样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