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喂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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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快降临。
牧水又开始做梦了，这次的梦较之上次更清晰了些，并且是第一人称的视角。
“快些，亲爱的，你知道该做些什么。”
牧水耳边嗡嗡作响，勉强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他的身体还残留着电击的疼痛感。
这句话被说完，角落里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动了动，似乎不太情愿。
牧水勉强睁开眼，看着来人，试图去猜测对方的意图。
生人的贸然靠近，还是不可避免地激起了牧水的应激反应，银白的半透明发丝警惕地飘起来，环绕在他的身边，以此来恐吓对面的人。
那人顿了顿，没再上前，只静静地看着牧水。
牧水见他没了动作，便开始努力地把那些产生应激反应地触须捞回来，囫囵地塞在身下。
此时的牧水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发生的应激反应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假装顺从，看看有没有反抗的时机。
那人歪了歪头，对牧水的举动感到不解。
他观察着牧水。
“亲爱的，不要忘了该做什么。”
牧水听见有人催促道。
紧接着，电光从面前人的脖子上爆发出来，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电击持续了十五秒，终于有人出声了，那是忧的声音。
“乐，适可而止。”
乐嘻嘻一笑，撤回了电击：“好嘛好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忍心折磨我们可爱的07呢？”
07……牧水打量着这个人。
07脖颈上的电光消失，他缓了一下，重新直起身子。
“抱歉。”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听的出来是个青涩的少年。
“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牧水便眼前一黑，一阵仿佛灵魂都要被剥离身体的强烈不适后，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被彻底切断了。
等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时，牧水睁开眼，07又缩到了那个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手里抓着一个透明的晶体。
察觉到他的醒来，07把手里的晶体攥紧了些，用手指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它。
牧水坐在原地，没有靠近，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四面雪白，在需要的时候，无影灯会全部亮起，当然现在并没有亮灯，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除此之外，摄像头，单向玻璃，传声器，束缚椅，还有一些牧水不认识的装置……是标准的实验观察室。
虽然在这里被人时刻监视着，但好歹环境整洁了些。
牧水在心里评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观察完环境，注意力便不可避免地会放在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活物身上。
“你手上的是什么？”
牧水突然问。
07抬起头，露出了那张还未长开的面容。
在他冷硬的神情背后，那淡淡的温柔透过那秀气的五官传递出来。
“这是刚刚从你身体里复制出的灵魂样本……”
07没什么表情，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牧水的灵魂样本，仿佛这是牧水本人。
“这个没什么用，现在只能看看你比较珍视的记忆……只是为了联系一下我的能力而已。”
没什么用吗……牧水闻言，默默地把心里抢夺自己灵魂样本的想法给掐灭了。
“嗯，”07点了一下头，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想要看看吗？”
牧水当然不会客气，伸手接住07抛来的灵魂样本。
他的灵魂样本基本上是透明的，中间带着一点雾霾一样的铅灰，看上去寡淡的过分。
“每个人的灵魂样本都是不一样的。”07在一旁说。
牧水了然地点头：“就好像世界上不存在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一样。”
“树叶……”07念叨了一声。
“怎么了？”
07没有说话。
牧水看着他，该不会，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吧？
07并不是没有见过树叶，但那是在别人的灵魂样本中，在别人的记忆里。
甚至他对于语言的学习，对常识的掌握，也都来源于别人的记忆。
牧水犹豫了一阵，说了声抱歉。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07一直在看牧水手里的灵魂样本，牧水注意到了，把这块晶体递给他。
“它很漂亮。”07向牧水解释。
“谢谢，你喜欢的话就拿着吧。”
07很少见这种颜色的灵魂样本，像笔墨点晕，虽然色彩单调，但很让人安心，他小心地将这块晶体妥帖放好。
牧水和07相处了一段日子，双方对彼此的排斥感都没有那么强了。
归根结底，不过是两头遍体鳞伤的小兽相遇了，都渴望到达一个温暖的地方罢了。
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是很容易丧失对外界的感知的，牧水也是这样。
在来到这里之前，牧水就已经在暗无天日的铁笼里被关了将近一个月。
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在心中读秒已成了习惯。
牧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
从自己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他在心中盘算着出去的方法。
这个房间装有抑制能量流动的装置，空气中可以被感知到的灵力少的可怜，而牧水自身的妖力被绑在脚踝上的束缚器控制着，完全用不出来。
因此将近一周过去，牧水都没能找到机会溜出这个管束没有之前那样严格的地方。
07话很少，多数时候像雕塑一样独自待在角落。
每隔7个小时就会有人进来给07注射一种红色的液体，有些像血。
每次接受注射后，07的反应都很大，有一次甚至扶着墙不自觉地干呕。
偶尔会有全副武装的人进来送一些能维持生命的吃食，那是一种没有什么味道的膏状体——这是07口中的评价。
牧水没吃，他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饥饿感这种东西是呈几何倍增长的，短暂地停止进食或许没什么，可一旦超过限度就没那么简单了。
至少现在的牧水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
他坐在地上根本不敢站起来，毕竟他并不希望自己站起来后因为低血糖摔倒。
“你真的不吃东西吗？”07问，语气没有起伏。
牧水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不吃东西会死的。”
“是担心那些食物里面掺了不好的东西吗？”
07凑到牧水跟前：“如果是能确定安全性的东西，你会吃的吧？”
牧水瞧他一眼，笑了笑：“怎么这么想劝人吃东西……”
话没说完，一股带着腥味的血香飘出来。
“07？”
牧水咽了口唾沫，往角落里挪了一下。
07的声音响起：“你作为妖，应该很容易闻出人血的味道，应该也能轻易分辨出血里面没有什么不妙的东西。”
07停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了。
于是他放轻了声音，模仿着在别人记忆里看到的样子，尽量温和地，甚至有些可怜地说：“来尝一尝，好吗？我不想让你死掉。”
07托着刚被自己咬破表层小静脉的手腕靠近牧水，顺势将他逼进了狭小的空间里。
“你……”被07困在身下的牧水被人血味刺激得更加饥饿了
他想要拒绝07，但实际上07说得没错，凡是妖，天生就对人血有感应，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的血是否纯粹。
妖类化形，有了人的智慧，有了人的身形，但体内的血液总是与人类不同，也因此对人血更加敏感。
更何况，一直这样绝食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牧水可以闻见07血液里包含的灵气，也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让07的血在这样灵气匮乏的空间内依旧如此。
“我不喜欢人血的味道，很腥。”
牧水皱着眉别开脑袋。
07还是不依不饶：“甜的，那甜的你要吗？”
“甜的？”
牧水有些疑惑。
07忙点头，用没沾上血的那只手覆上牧水的额头，牧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迷茫了一瞬，再次回过神来，空气中的血腥气居然真的变成了甜丝丝的气息。
“好神奇……”牧水耸了耸鼻尖，确认没有闻错。
07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脸色因失血显得更加苍白。
体力渐渐不支，他将头埋在牧水颈窝处，整个人软绵绵地搭在牧水身上：“快点，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07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牧水脖子上。
好痒，牧水不适地推了推07的脑袋，07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牧水，献宝一样抬起手。
牧水拗不过07，只好捧起07的手腕。
手指蘸了点血，牧水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甜的。
因为是表层小静脉破裂，出血量并不小，牧水的手不多时就被染红了。
07看起来不是很好受，牧水心一横，唇舌抵在伤口处，小心翼翼地接住不断涌出的血液。
07的自愈能力异于常人，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已经有了愈合的趋势。
许久没有食物造访的胃袋得到食物，那让人抓心挠肺的饥饿感总算消退了一些。
牧水不由自主地舔舐着那处伤口，本来抗拒的心理被击溃，生物的本能占了理智的上风，他甚至有些不知足地眯了眯眼。
并不那么尖锐的犬齿在伤口周围流连，时不时会轻轻磕碰一下，07的感觉很清晰。
07舒了口气，松懈了浑身的力道靠在牧水身上。
牧水的进食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那道伤口终于愈合。
他舔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从血液中得来的灵力流淌在四肢，量不多，却让人有种酒精一样的麻痹感和晕眩感。
有点让人上瘾，牧水想。
力气恢复了，牧水分出了一点灵力使了个简单的术法，将两人身上不小心沾到的血清理干净。
牧水做完这一切，看向07：“刚刚你的血为什么会变成甜的？”
“我用我的能力影响了你的大脑神经，持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别担心。”07回答。
“我没尝过甜这种味道，只知道那大概是会让大多数人开心的味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还算成功。”
07开心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仿若突破了原先的泥沼。
牧水听了07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牧水掐了两把自己的脸，才把笑容给揉下去。
酒足饭饱的人很容易感到困倦，牧水打了个呵欠，有些迷蒙地揉了揉眼睛。
07见他困了，于是拉了拉牧水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轻声说：“就这样睡一下吧。”
牧水困倦地半闭上眼，无意识地在07怀里蹭了一下，含糊地应了声好。
07嘴唇抿出一个笑，落在牧水眼里，那远山黛色勾勒出的温和面容似乎沾了点点春花。
那是能让冰消雪融地温暖笑意。
07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牧水在睡着前，迷迷糊糊地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喂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