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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白轻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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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末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念叨起了白轻衣。
她觉得白轻衣必定在哪个角落里喷鼻涕。
她和白轻衣,以前倒是有点亦师亦友的,只是,遗憾的是,白轻衣没有做成她的师傅,也没有做成她的朋友。当然,苏末末坦然,这怪不了白轻衣,大半责任,在苏末末身上。也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苏末末,她是城主夫妇的女儿,王城的公主,白轻衣的跟班,白灵。但若是苏末末之前,那个叫白灵的小女孩来说,又该另当别论,绝大部分的责任,都该归于白轻衣。
白轻衣是她父王的族人,却年幼失祜,由她父王抚养成人。她父王和母后在此城隐居后,他便随之而来。
更多时候,白轻衣更像是城里主事,父王母后一向闲散,绝大部分时间住在王城外一个叫云城的地方,据说,那里更适合父王养生。剩下不多的时间,偶尔在王城处理不多的事务,在王宫转了几转后,也便要出去王城游山玩水。做不来的专任城主的事务,便多半委托给白轻衣了。包括白灵。
她和白轻衣,在父王母后面前,白轻衣更像城主夫妇的孩子,也比她更依赖城主夫妇。她们的关系就像一个线团,她依赖白轻衣,白轻衣依赖城主夫妇,只可惜,线团的终结处依旧不在她这头,城主夫妇有自己的人生要支配,隔三差五外出云游。这样想来,白轻衣倒是线团中间的团,线的一头是她,另一头是城主夫妇。她和城主夫妇绕着白轻衣转来转去,却不曾接到一起,各有来去。
因此,白灵和他,两人大多时候在王宫里形影相吊。但白轻衣拿打理王城的双倍气度去照看白灵时,却十之八九要失算,先是他失了准则,后面他便跟着也失了耐心。
开始的时候,小白灵只是要白轻衣带她去找父王母后,到后来,小白灵便巴巴地指望白轻衣带她玩,可是,不仅父王母后没有回来,白轻衣也旋转在王城事务里不见踪迹。当她慢慢觉察到,白轻衣也好,她父王母后也好,没有谁真正为她停留。弄清楚了这一点,她便在心里尝试与三人划清界限。界限最后虽然也不至于一清二白,但自此,他们,谁也左右不了白灵的心意。有时候,哪怕是曲折自己的心意,白灵也要让他们寝食难安。毕竟,自己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总是不在。如今,他们想回到她的身边来,她也不是那么好相与。有谁,能甘愿被人遗弃,又巴巴地等着再度被抛弃呢?
她一次次弄砸了父王母后白轻衣所有的好心也罢用意也罢后,等双方终于都意兴阑珊偃旗息鼓时,只剩下了白灵的婚姻大事。
当父王母后及笄礼前一个月终于回来,完完全全替换下白轻衣,要给她办个热闹的及笄礼,最好,及笄礼后,在众多储秀才俊中,挑选上自己的如意郎君,把婚事也一概儿办了,城主夫妇作为城主和父母的职责也便是可以放下了。
他们的这种热情和难得的事必躬亲,才让白灵真的惊觉,自己所谓的好事将近,哪怕,她根本没有所谓的心上人如意郎君。但这,他们好像并不在意。
旁敲侧击父王母后对她如意郎君的人选,并没有什么介怀。似乎,是不是白轻衣,也并不重要。只要白灵能看上,他们就帮她迎进来。似乎,男婚女嫁,不过是,一个仪式。如此而已。
这让白灵彻彻底底地迷惑了,恩爱如父王母后,真的觉得两情相悦不是难事,还是不是人生中的大事,不足为凭不以为惧。
这也让白灵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如果她的一生,连情感、婚嫁都要尊崇父王母后的旨意,凑合成他们人生的附依,那她这一生,便是彻底白瞎了。她作为他们完美人生中的证人,旁观了他们的恩爱圆满,让他们误以为,证人只需要在旁佐证他们就行了,不知道,证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天地。他们那般斩钉截铁的理所当然,让她差点误以为,自己的存在真的只是他们人生的依凭了。若不是,哪一刻哪一时,突然的醒转,她的这一生,就和她存活的那15年,一样交代给了父王母后和王宫。而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不对。
直至她自己突然醒悟。再一次驾轻就熟般,白灵再狠狠心,不到一个月的高瞻远瞩,白灵便变成了苏末末。
而白轻衣,自那天及笄礼走后,就此不见踪影。世间的巧合竟是如此,在白灵变成了苏末末的同时,白轻衣,自此就像一起消失了。这便是洞晓一切的苍天给她和白轻衣的缘分的注脚。
所以,如果城主夫妇临门抱佛脚巴巴地找来个顾春生,想在白灵大婚之前对她一番改造,怕是要继续辜负他们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只是,城主夫妇也好,顾春生也好,对苏末末这个事儿的心知肚明,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这才是苏末末要思量的。
它直接关系到苏末末对顾春生的态度。
内心深处,苏末末惟愿,顾春生与城主夫妇没有半点瓜葛。可是,左一个世家,右一个坊主,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苏末末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这让她颇为心烦。
一不做二不休,苏末末就是苏末末。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藏书阁泡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她一进来,洛老头就两眼含笑,“煮茶的来了,老头我喝了三天白开水!”一边说,一边伸出三个指头比划给苏末末和胡兮兮看。
苏末末可是不信,胡兮兮干干脆脆揭开他们的茶杯,果然是白开水,已经凉了。
苏末末微言,“哪能让顾家少主屈尊掌茶呢,还是我来吧。惟愿顾少主不要嫌弃才是。”
顾春生欣然,“园艺坊坊主也是在下,我奔波劳碌身兼数职,还请多多照拂,当然,还是叫我顾春生比较亲切。”
胡兮兮哈哈一笑,“照拂谈不上,茶是可以煮的,顾少主顾坊主还要多指点一二,你喝茶也喝得愉悦些,我们随叫随到!”
苏末末觉得胡兮兮真的是吃人家的嘴短,果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抬眼看了看顾春生,突然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又是哪一出呢?
正如胡兮兮所说的,她们有什么是输不起的,不过几两手艺。这样想也便泰然了。
她记着顾春生上次煮茶的光景,不过学了个囫囵,依葫芦画瓢,把洛老头和顾春生茶杯里的白开水倒掉,把茶杯也烫上,续上茶水,放在两人面前。
顾春生似乎不经意地闻了闻,“嗯,还可以。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胡兮兮闻言,去端自己的茶杯,刚碰到,烫得手一缩,抽了口冷气。她委屈地看向苏末末,怎么这么烫。
苏末末不动声色,这个是顾家少主的独门,得以指点一二,方煮得这个水平。
胡兮兮咂舌,想不清楚什么时候顾春生指点了苏末末,但既然苏末末这么说,必然真是顾春生指点,那这茶想来也是不错的,毕竟,这是苏末末煮了三个月进一步太难退一步不甘心的茶。
胡兮兮冒着被烫的危险,彳亍着用纱布围了围,再次端起杯子。果然是一股甘甜清新。她顿时百感交集,不知道顾大少主是如何指点一二的,能起到这么立竿见影画龙点睛的效果。
心里羡慕人家有一堆名号,一张好面皮,一双巧手,还有一颗九窍玲珑心。
想来,这就是生来的大人物的做派吧。
这是她和苏末末怎么也求不来的。这一点,她胡兮兮知道得很清楚,只是,苏末末终是有点执着。这正是苏末末可贵又可爱的地方。
不过现在有了顾春生,苏末末的胜算要大很多了,这样胡兮兮的胜算也就自然跟着大了。
她望着苏末末傻笑,想到前车之鉴,苏末末警惕地朝后退,直到站到安全范围里。
胡兮兮乐呵呵地转向顾春生,“顾春生,要不,你每天教末末一道茶吧?”
顾春生看向苏末末,“胡兮兮,不要太贪心了。你一道碧上梢就够你通杀四方一阵了。每天一道,你这是让末末抢顾家招牌了。”
苏末末一脸鄙夷,“你是怕我砸你顾家招牌吧!”
顾春生干干一笑,“怎么会,末末自己太不自信了!”
苏末末才听出来,“顾春生,苏末末!别叫我末末!”
顾春生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没关系,你可以叫我春生!”
苏末末很是恼怒,正要反击,旁边胡兮兮两手捂住脸,“春生,末末,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打情骂俏?”
洛老头刚拿了茶往嘴里送,听得胡兮兮这么直白的表示,直接呛了回去。
这下子,苏末末面红耳赤闹了个大红脸,谁曾想,这边顾春生好整以暇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那你们就回避一下?”
胡兮兮嘴巴“喔”了好长时间,假装拉着洛老头要离开,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又“哦”了个了然于心。
洛老头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赶紧把话岔开,“苏丫头,再给续点茶。”
苏末末横了顾春生一眼,垂着眼皮给洛老头续水。
顾春生依然呵呵一笑,这笑,倒是让苏末末不好再恼怒板着脸。
对顾春生,她突然发现,自己生不起气来。
这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苏末末觉得有必要好好留意顾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