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37、你是小朋友吗

　　“有些咳嗽，头好像也有些晕，估计生病了。”宋忱又咳了声。
　　“你啊，难得放假好好休息。”念姐叹了口气，自家艺人体质多差她是清楚的，“正好在家休养少出点门，跟你的狗仔变多了，不要去那种容易让人做文章的地方。”
　　挂了电话，宋忱感觉脑子昏沉，勉力下了床，翻出周奕上次给他的药箱。先是吃了咳嗽药，摸了下额头，好像有点烫。
　　等体温计测量的时间里，宋忱又拿起手机，先是看了眼微信，又忍不住点开气人的微博。
　　狗仔拍的图都挺模糊的，但有几张看得出是路人视角偷拍的，其中有一张是许嘉在捏宋忱的脸。当时他们在说什么宋忱也已经不记得了。
　　传的最多的就是这张捏脸图和逛珠宝店的图，宋忱觉得自己当时一定就已经病糊涂了，不然怎么会完全没注意到狗仔和偷拍的路人。
　　微博里已经有较多解释的声音出现，说是和朋友聚餐而已，也有人认出许嘉的，毕竟他也算是知名小说家，还有些路人发声解释，说没看到宋忱买戒指，好像就买了个手链什么的。
　　粉丝则比较集中在那张捏脸图讨论，说“可爱，也想捏”什么的，宋忱不知道是不是念姐已经下场在转移注意力。
　　看了会宋忱又回到微信界面。
　　【许嘉：我跟你说我家老陆可吃醋了。】
　　【许嘉：我都跟他解释过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吃醋的[摊手]】
　　【许嘉：早知道刚才就怂恿你买戒指了，这样也没冤枉你~】
　　这里还有个更气人的……可宋忱现在脑子重的很，懒得和他计较。脑子糊里糊涂地也开始想，周奕有没有看到，要是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周奕：晚饭想吃什么？】
　　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似的，微信里突然冒出周奕的消息。虽然当时宋忱是用了广告代言作为理由，赖在周奕家白嫖一日三餐，但广告拍摄结束后，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个习惯。
　　身上也开始发烫，39.5度，好像还行，宋忱掰了片退烧药吃。
　　他没什么食欲，但他很想和周奕一起吃饭。
　　【忱：我想喝粥。】
　　【忱：啊不，鸡汤也行，或者排骨汤，就是想吃热乎乎的。】
　　【忱：其实都行。】
　　【忱：你可以来我家做吗】
　　收到回信的时候，周奕正在超市里买食材，看到这轻轻挑了下眉。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把手里的菜放了回去。
　　【奕：行。】
　　买好菜到宋忱家，周奕随手就输入密码，后知后觉地想宋忱居然没换密码，以及自己在没有通知房主人一声的情况下，就开了他的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垂着条毛毯，周奕按亮灯，把菜放到案台上，见发的微信没得到回复，周奕只静了一秒，径直往楼上走。
　　敲开房门时，人果然和预料中一样缩在被窝里，安静地睡着，只是蜷缩的姿势看上去似乎很冷。
　　周奕顿了顿，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额头。
　　果然发烧了。
　　把窗边沙发的毯子拿过来，在被子上再盖一层。宋忱无意识地睡着，在周奕把毯子盖上去的时候，轻哼了声，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
　　宋忱迷迷糊糊再醒来时，觉得那种闷热无力、头昏脑涨的感觉退了许多。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人影缓慢地眨了眨，“周奕？”
　　满身月色的人动了动，他手里亮着的屏幕是室内唯一的光源，映出轮廓锋利的侧脸，宋忱撑着坐起身，“你怎么不开灯？”
　　“怕吵醒你。”周奕起身朝他走来，并打开顶灯。
　　“几点了？”宋忱看窗外天空一片漆黑，“你怎么不叫我啊？”
　　周奕手从宋忱额前拿开，“退烧了。”他看了眼床头柜上少了一片的退烧药，“八点半，这药吃了会困，叫你起来，你也没精力吃东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菜都在下面热着。”
　　他看着宋忱热红了的脖颈，还发白的嘴唇，“我去给你端上来吧。”
　　对于他体质之差劲，周奕已经懒得生气了。
　　“你吃过了吗？”宋忱忽然抓住他的手，“我其实没什么食欲，你快去吃吧。”
　　周奕静了一瞬，“我吃过了……排骨汤、鸡肉粥都是给你煮的，正好适合你现在吃。”又好笑地说：“没食欲我问你吃什么的时候，怎么不拒绝我啊。”
　　宋忱难得老实地说：“我怕这顿没了，以后都没有下顿了。”把菜放在托盘里端上来后，宋忱没力气，理所当然地又是周奕喂他吃。宋忱靠在床头的枕头上，低眉顺眼地吃着，很乖。
　　乖的周奕鬼迷心窍地直接问出：“你今天和人去逛商场了？怎么想到去珠宝店？”
　　宋忱顿了下，本来以为周奕不关注娱乐热搜，应该不会这么快知道，他点点头，“嗯，许嘉，我好朋友。”
　　“你好朋友可真多。”周奕随口接道，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有多酸。
　　宋忱现在脑袋有些迟钝，只能感觉周奕似乎不太开心，又被喂了口汤，“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们试镜的时候，他和他对象坐我旁边的？当时他还误会我们是一对。”
　　“噢……是他啊。”这么说，周奕虽然想不起脸来，但也记得有这么号人，而且他有对象啊，那就没事了。
　　经过周奕这一问，宋忱似乎想到什么，可他刚被喂了块排骨，说话含糊，只能朝着墙边的桌子抬了抬下巴，不断“嗯嗯嗯”。
　　桌子上零散地摊着几份剧本，平板，乐高摆件……和一个珠宝品牌的袋子。
　　联系到今天下午看到的热搜，极大概率就是宋忱去看的珠宝。
　　“礼物，给你的。”宋忱终于吃完排骨肉。
　　“……”周奕有些意外，“我生日过了，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哦，过几天是中秋……”可中秋也不会送珠宝吧。
　　“不是不是，”宋忱猛摇头，“就是礼物，看到喜欢就想送你，然后也想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我知道我有的时候有些麻烦，还不讲道理……”
　　宋忱越说越小声，见面前的人迟迟没反应，伸手轻轻捏了下周奕的手指，“你要不要去看看呀？”
　　既然是送自己的，那就不会是戒指了，周奕想。
　　“我知道你没有带手链的习惯，不过那条手链真挺好看的，你愿意的话可以试试，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试试别的。”
　　“嗯，喜欢的。”周奕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停顿了会儿才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用说谢谢。”
　　因为谢谢，是对陌生人、对不太亲近的朋友才会说的。
　　投喂完，周奕把碗端下楼洗好，再重新回到楼上卧室，宋忱吃完药睡了一觉，又大补了一顿，现在精神气还行，靠在床头刷平板。
　　周奕刚走过去，想要道别还没开口，他的左手就被拉过去，很快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翡翠？”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忱把袋子里的手链拿出来了，宋忱捏着他的手，抬头问：“喜欢吗？”
　　“……”手链已经让他很意外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翡翠，看着手上触感柔滑、色泽温润的手链，“怎么……想到送这个？”
　　宋忱歪头，“我觉得很适合你呀。”
　　“……我是男的。”
　　宋忱眨眨眼，“我知道啊，这就是男款啊。”
　　“好，我很喜欢。”
　　“……”
　　这声毫无感情的“喜欢”让宋总缓缓垂下头，“下次不送你这个了。”
　　停顿了几秒，周奕伸手进宋忱的发间，轻轻地揉了下，手腕上的翡翠不经意地触碰到宋忱的额头，冰冰凉凉，“我只是还不太习惯，慢慢地就会习惯的。”
　　宋忱还是有些咳嗽，又发起低烧，还有些轻微的感冒，周奕让他少上会网早些休息，稍微用了点力想抽出手，却没抽出。
　　宋忱仰着下巴，安静地盯着他，一下一下轻摇着他的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上次那样严重，你可以陪陪我吗？明天是周末也不耽误你。”
　　周存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他眼里看到了不确认的浓烈情绪，还是因为知道生了病的宋忱就会变得很粘人，反正最后他同意了。
　　直到洗漱好躺到床上时，周奕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
　　发烧后的宋忱容易觉得体虚乏冷，本能地向温暖的地方靠，紧紧抱住床上唯一的热源，像小时候抱着大型玩偶睡觉一样抱住周奕。
　　被子里的手攥紧，周奕深吸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没法平心静气地和宋忱躺在一张床上。
　　半夜宋忱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感觉手里空了一片，模糊的视线里蹿进一缕细烟，窗帘没拉紧，这烟在阳台上慢慢地飘着。
　　他实在太困了，很快又恍恍惚惚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会发热的玩偶回到了手里，也没有呛人的烟味。
　　再醒来时，周奕已经做好饭在楼下等他了。
　　宋忱揉了揉眼，可能是病刚好转了些，今天再看着桌上极富营养的午餐，食欲大增。
　　周奕盛了碗番茄玉米排骨汤给他，宋忱瞥了眼有些短的袖子。昨夜周存留宿在这，宋忱又不肯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自然没回去拿衣服的机会。
　　幸好他买衣服一向是往宽松了的买，穿在周奕身上也不显小，只是穿他身上是bf风，穿在周奕身上就是合身，一伸手袖子就短了。
　　但自己衣服穿他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宋忱吃着吃着，眼眸弯起，周奕疑惑又好笑地看他，这玉米难道这么好吃吗？
　　再见第一天，周奕就觉得宋忱的头发太长，遮眼睛了都。现在更是吃着吃着发丝快垂进汤里，周奕第三次及时阻拦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该去剪头发了？”
　　宋忱从碗里抬头，把刘海往后抓，然后抽出张湿纸巾擦手。
　　“我最近在接触一部剧，要是确定要演的话就得蓄发，那个角色头发都及肩了，所以我先留着，要是最后不演就去剪掉。”
　　“剧？”周奕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只演电影。”
　　“也不是，一直有在看，只是之前没遇到好的电视剧剧本，现在有几个本子还不错，但还没敲定好最后演哪部，哎，他们正好时间上都挤一块了。”宋忱重新拿起勺子喝汤。
　　周奕眉梢一挑，“那个替身的剧本？”
　　“不是——”宋忱笑了，“那个我就听念姐提了一嘴，都没到我手里，而且……我不演感情戏的。”
　　周奕手里的筷子停住，又恢复如常，仿佛随口一问，“为什么啊？”
　　“因为感情戏是我的短板，我不会演。”宋忱嗓子微微有些哑，是昨晚咳嗽导致的，“念姐也觉得该扬长避短，不用什么都会演，先把适合自己的演好、演精，再考虑别的。”
　　这些年，宋忱演过潜伏在敌方的间谍军官、贩卖器官的整容医生、热血正义的犯罪侧写师……要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感情戏。
　　桌上的手机响了声，周奕下意识拿起，看到屏幕上的消息预览，再看了眼手机型号才发现自己拿错了。“……”
　　对面的人怔怔地望着他，周奕咳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递给宋忱，“你经纪人的消息。”
　　念姐发了好几个宠物的视频给他，宋忱之前问过她关于宠物的事，念姐推了个宠物店给他，这些视频里都是容易养、性格看起来不错的猫猫和狗狗。
　　以前念姐觉得自家艺人比较冷酷，也不爱社交，每天不是在演戏、就是在学演戏的路上。
　　作为经纪人遇上这样省心的艺人当然很开心，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总会有需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念姐想宋忱不喜欢和朋友出去玩，那可以养个宠物陪自己，有个牵挂，他就不会一天到晚就想拍戏，祸祸得工作人员都没休息的机会。
　　那时宋忱斩钉截铁地拒绝她，“我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宠物呐。”有理有据到念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哪种猫猫的寿命最长？”宋忱打字问。
　　因为起得晚，早饭就当午饭吃了，也没能去晨跑，周奕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一点也不好，只要和宋忱呆在一起就会想懈怠，就想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就想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饭后，周奕洗好碗，收到助理消息的时候，宋忱正在煮咖啡。
　　煮好的豆子闻起来有股芝士的咸香，味道绵密，加了冰块后冲淡了那股甜腻。
　　周奕接过他煮好的咖啡喝了口，往前迈了一步，用手背去摸他额头，“基本退烧了，待会再量下体温确认下。嗓子还好嘛？倒是没打喷嚏了，感冒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宋忱铺咖啡粉的手一抖，洒出去不少。
　　周奕就在他身后，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周奕的左肩抵着他的左肩，左手贴着他的额头，说话间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后。
　　宋忱喉结上下滚动，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轻轻点头。周奕的手撤走，那只手还带着自己送的手链，冰冷的翡翠蹭过肌肤，宋忱却觉得额头又开始发热了。
　　给自己也冲好一杯咖啡，宋忱喝了口，转身看到周奕正在回消息，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
　　“周奕，我想看电影……你，有空吗？”
　　打字的手停下，周奕从手机里抬头，眼前人的唇角沾着抹绵白的奶泡。
　　地下影音室里。昏暗的环境里仅有投影仪发出的亮光，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着两包饼干和……四罐旺仔牛奶。
　　周奕昨天做饭的时候就发现，宋忱冰箱的饮料区里一整排都放满了旺仔。
　　“你是小朋友吗？”周奕扭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