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吹]北宇治吹奏部日常》容浅一

3、003

　　菅原琴音今天到的很早，吹奏部的门却早已敞开，贤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着上低音号坐在角落补眠。

　　她四处望了两眼，没有见着熟悉的人，于是背着小号在树丛里找了个隐秘无人的角落吹起来。

　　很快，一段气势宏大的高音乐曲断断续续从密林后传来，传到教室里、天台上、办公室里、教学楼墙角下，于是，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享受这段盛大的、光明的、充满了心绪与感情的乐曲，仿佛从遥远的天国穿过层层积云落在人间，顷刻间，枯涩大地落下一场久违的甘霖。

　　贤太闭着眼，知道这是琴音的音乐，手指不自觉随着拍子起舞。

　　“是高坂学姐吗？”几个一年级生窃窃私语。

　　“像，又不大像，高坂学姐的音乐，应该是更冷静克制一些……”

　　“这首曲子，感情满得要溢出来一样，好像要把人淹没。”沙里抱着胳膊，蹭了蹭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贤太勾起唇。

　　被曲子吸引的不只有她们。

　　久美子坐在墙角边抱着上低音号发呆，身旁是同样呆滞的真由，就在刚刚，两人还在讨论着真由要不要退出演奏的问题，一首震撼人心的小号乐曲就像一根针扎进皮肤里，听得人心头一颤。

　　“久美子，我先走了。”真由率先反应过来，低垂眉眼向久美子告别。

　　“啊，嗯……”久美子点头。

　　“刚刚那是高坂学姐？”小奏猛得推开窗户，露出半颗脑袋，红色的蝴蝶结可爱又迷人。

　　“咦！”久美子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怪叫。

　　她抽动着嘴角答：“应该不是。”

　　久美子的手有些抖，只有她听得出来，这段小号乐曲应该是《吹响吧！上低音号！》的改编，而唯一对她说过这首曲子的人——只有琴音一个。

　　“丽奈……”她不知为何喃喃出声。

　　*

　　阳光有些刺眼，琴音放下小号准备回到音乐教室，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你是菅原，那个菅原琴音？”丽奈问。

　　琴音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我记得我在教室里做过自我介绍啦！”

　　什么情况？

　　“你还记得我吗？”丽奈眸光微微一动。

　　“小学一年级的夏天，日本和美国联合承办的全国吹奏乐独奏大赛上，小号组——输给你的高坂丽奈。”

　　记得这么清楚？！

　　琴音一阵慌张，磕磕巴巴道：“啊，哦！原来是你呀，记得记得，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她的眼神漂移不定，显然在撒谎。

　　丽奈望着她手足无措地解释，沉下声音道：“那之后你就离开去了美国，我再也没有见过你。要不是你刚才吹的这段乐曲，我也没有那么快记起你来。”

　　“呼……”听着丽奈的情绪还算稳定，琴音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面面相觑，琴音的额前不禁留下一颗紧张的汗珠。

　　“啊，那个，你放心，我并不打算吹小号的。”琴音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丽奈皱眉：“你觉得我会再次输给你，对吗？”

　　“我不是，我没有……”琴音尴尬极了，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她抱着小号的手指微微缩紧，正要开口安抚丽奈，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琴音如释重负，大大地叹了口气。

　　*

　　班主任松本老师离开后，琴音望着桌子上那张毕业去向登记表发呆，坐在旁边的贤太早就将纸折成了飞机，她不由撇撇嘴，哥哥果然还是哥哥呢。

　　她从生下来就开始吹奏，吹得久了，也就习惯了，至于喜不喜爱之类的问题，琴音从没想过。

　　她百无聊赖地将登记表塞进桌洞里，余光瞥见他们伟大的部长大人——黄前久美子女士，也正对着登记表唉声叹气。

　　“还没有想好志愿吗？”

　　琴音走到久美子身边，想要替她出出主意：“音乐大学怎么样？久美子的吹奏很空灵很特别。”

　　“特别？”久美子回味着这两个字，憨憨地挠了挠头：“唔……我还没想好呢。琴音呢？”

　　琴音吐着舌头摊摊手，一样的无从下手。

　　“不过，父亲应该还是会送我和哥哥出国吧。”琴音无所谓地答：“我想做什么从来不重要。”

　　久美子认真地想了想，问：“琴音你，热爱吹奏吗？”

　　“不讨厌吧。一般一般。”

　　“可是早上那首曲子，好像并没有那么‘一般一般’哦。”久美子微微一笑。

　　“你听见啦？”琴音也学着久美子的模样挠挠头：“那是我自己改编的，还很粗糙呢。”

　　她悄悄对着久美子耳语：“我叫它——《吹响吧！小号！》”

　　话音刚落，两人都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惹得同学们纷纷行注目礼。

　　久美子笑出了眼泪，她用手擦擦睫毛上的泪水，忍不住问道：“琴音是从哪里得到这首曲子的呢？你是知道《吹响吧！上低音号！》的吧。”

　　“嗯。”琴音点了点头：“是幼时邻居家的姐姐送给我的，她很珍惜呢。不过后来我们搬了家，我又去了美国，渐渐的便和那个姐姐失去了联络，她现在应该成为了更出色的吹奏者吧。”

　　“我还以为这首曲子很少有人知道，那天听见久美子演奏，真的很令我高兴呢。”

　　“等等，那户人家是姓田中吗？”久美子倒吸一口凉气。

　　“久美子怎么知道？”琴音很惊讶。

　　“田中明日香前辈，她是吹奏部已经毕业的前辈。”久美子道。

　　她的脑海里再次闪过明日香学姐爽朗的笑容和晨曦下发光的侧脸，心里一片宁静。

　　学姐，跟琴音的相遇，也是因为你的音乐哦。

　　*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推开音乐教室的门，教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只坐了两个人——沙里和丽奈。

　　两人隔的很远，完全没有交集。

　　看见久美子等人进门，沙里不着痕迹地长舒了一口气。

　　琴音望着沙里，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沙里酱，我懂，高坂她真的很有压迫感对吧。”

　　十分钟后，全员到齐。

　　泷升照例发完言，很快便将主导权交给了高坂丽奈。

　　“今年的旭日音乐节（sunfes）就快要到了，地点是太阳公园，往年都是由新生负责舞步，不过今年有所不同，会让一部分新部员负责演奏。这是能展现我们北宇治高中吹奏部风貌的大舞台之一，很多人都会来观看，所以……”

　　丽奈认真地说完，最后补上一句：“我可能会比较严格，希望大家都能跟得上节奏。”

　　“是！”

　　*

　　体育馆中，丽奈穿着体育服，一手拿着一个喇叭，一个紧紧捏着一个口哨，时不时对下方走着舞步的新生们发出指导命令：

　　“山本，目视前方！不要左顾右盼的！”
　　“针谷，左右反了！小心踩到其他人！”

　　“啊，累死了。”
　　“高坂学姐实在是太严格了。”
　　“嘘——”

　　琴音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年级生们，对他们深表同情。

　　不远处，久美子、真由、小奏三人慢慢向她走来，小奏牢牢地抱着久美子的胳膊，嘴里不依不饶地问：“久美子学姐果然还是最喜欢我吧？”

　　“是是是。”久美子不堪其扰，含笑应对。

　　“啊，出现了——超级黏人怪。”琴音指着小奏大叫。

　　小奏听罢将久美子抱的更紧，对着真由和琴音各自发射了一个自以为挑衅的眼神。

　　真琴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弯了弯唇。

　　训练结束。
　　“听说真由你跟部长说过，想要退出哦？”琴音问。

　　“嗯……”真由缓慢地应了一声：“就算是现在不退出，不久之后也是要退出的吧，还不如趁早离开得好。”

　　“为什么呀。”琴音不懂：“难道你不想和大家合奏吗？而且，如果想要退出的话，当初又为什么要加入呢？”

　　真由美丽的睫毛上下扫了扫，略带忧郁的面庞瞧着有些楚楚可怜。

　　她说：“虽然在部里待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发现大家都很喜欢久美子和小奏，要是因为我的加入而让他们中有人的正式席位落选，不是很令人难过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入选？”琴音脱口而出。

　　她说完就后悔了，连忙抓住两把乌黑的卷发捂住嘴唇，眼神中微微流露歉意。

　　真由不在意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啦，选拔还没有开始，先好好享受最后一年的社团生活吧！”

　　琴音跳下台阶，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提前忧虑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嗯。”

　　*

　　放学。

　　琴音伸了个懒腰，在教室里将吹奏部的大号仔仔细细擦亮，又上了润滑油，这才坐下试音。

　　醇厚又干净的长音持续响起，许久才停下，众人都望着琴音。

　　“诶，怎么了？”琴音有点懵。

　　“啊啊啊啊不公平！”小雀拿着手中的号口撒娇：“凭什么琴音学姐能吹出这么久的长音！”

　　“唔……为什么呢？”琴音吐吐舌，指了指在一旁偷偷睡觉的贤太：“哥哥的音比我还要长哦。”

　　众人这才注意到偷懒的贤太。

　　小奏微笑着戳破贤太鼻子里吹出的大泡泡，默默听了听他的气息，无奈地摊了摊手：“听出来了。”

　　“不愧是小奏！”众人内心OS。

　　*

　　【北宇治干部笔记】
　　今天也是累得半死的一天啊，不过好在很有收获。——黄
　　是吗？但是新生的舞步进步不大啊。——高
　　还不是高坂你太……算了，没什么。——冢
　　哈？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太严格？不好意思呢，这是我事先对他们打过招呼的，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地办好部门活动。若是连sunfes都不能优秀地完成，还好意思说目标是全国金奖吗？另外，不干活的人没资格指指点点。——高

　　丽奈写完这一大段话，闭眼忍了忍，还是用笔将写好的话全部涂掉，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了——高。

　　秀一挑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这串黑不拉几的文字，不知道高坂丽奈说了什么又划掉了，但是他直觉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嗯。共同辅佐好部长吧。——冢
　　辛苦啦！——黄

　　【然后，下一首曲子即将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