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265、番外2

　　冷茵和翩若对桌而坐，岳明则是在旁边煮茶，他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正在聊天吃茶的二人，怎么这条船上都是阴盛阳衰，上了船的男人都变成了女人的奴仆。
　　“翩若，你快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听说如姐姐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吓得魂魄都丢光了了。”彼时的冷茵正在后方领兵等待消息，噩耗传来的时候，她哭喊着不肯相信，若不是岳明拦着，她就要指挥着大军进攻。
　　翩若抿了一口茶，似乎是在思考从何时开始说起。
　　岳明都放缓了动作，想要知道真相。
　　“其实在木琼山的那段时间，都是我在暗中照顾姑娘。”翩若忍不住想到了如初在燕国皇宫薨逝后，自己心灰意冷的那段时间，仿佛什么都失去了意义，只想要看守皇陵陪着她。
　　三个月后，正在看守皇陵的翩若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首诗，但是那熟悉的笔迹瞬间让她热泪盈眶，里面的内容也是曾经如初教给她的第一首诗，也是从那首诗开始学习写字的。
　　二人再次相见，翩若才感觉自己的心再次有了活力。如初暗中安排了人为翩若掩护，让她能够在木琼山上的小竹屋里陪着她住了大半年的时间，直到后来外面的战事愈演愈烈，若初终于坐不住了，决定离开这里。
　　临走之时，她便告诉翩若，“无论谁来问你我的事情，你皆可据实相告。”
　　她早已料到，只要自己离开这里假死之事便会瞒不住。一直在寻找她的那些人定然会收到消息，第一个要寻的便是翩若，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祸端。
　　半年之后，紫萧果然派人将她带走，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在哪？”
　　翩若摇头，如初确实没有告诉过她去向，但是还是如实讲述了她隐居在木琼山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说明。
　　彼时的紫萧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始终不肯相信她真的死了，这一次总算是找到实质性证据，也证实了自己猜测义军幕后之人就是如初的想法。
　　至此以后，翩若便留在了紫萧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回如初随时回到她身边。
　　后来紫萧设计留在了如初身边，翩若便想要离开燕军去投奔如初，没想到在半路被亦初的人劫走，一直被他软禁着。
　　直到两军谈判的前几日，如初扮作业军的模样混入城中，找到了翩若，彼时的翩若还以为自己会交代在这里。
　　“姑娘，您不该来的。”翩若担心如初被业军抓到，十分内疚。
　　如初拉起翩若，摸黑来到床榻边，将她重新按回去，压低声音道，“我长话短说，三日后两军谈判，到时候无论业国皇帝让你做什么，说什么，你都照做，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翩若十分信任如初，点头应下。
　　谈判那日，看着如初痛苦绝望的眼神，翩若内心愧疚不已，无数次想要停止，可却被脑海中如初的嘱咐打断，继续着她的计划。
　　最终如初像一只翩然翻飞的蝴蝶一样，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她的心仿佛也跟着跳了下去，所有人似乎都未曾反应过来。
　　等到大家片刻之后回神，冲到城墙上往下看之时，白色的人影脸朝下，安静的躺在山崖之下，身下映出一片鲜红的彼岸花，还在不断的往外躺着血水，触目惊心。
　　所有人只能痛苦的高喊着她的名字，无计可施。
　　亦初立刻下令派人去山下救人，自己则是来不及理会其他人，小跑着冲向下山的路。
　　紫萧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如儿。”只能发出一声轻微的悲鸣。
　　司辰扯着紫萧的衣领拉起地上的他，咬牙切齿的开口，“你给我起来，不许哭，去救人，救不回来你再死。”
　　紫萧清醒过来，“对，救人，她不会死的。”
　　两个人立刻冲下去，寻找下山的路。
　　等到所有人找到路来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亦初抱着地上的尸身静静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辰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的别过头去，那脸已经摔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和刚刚跳下来时一模一样。
　　紫萧盯着毁容的脸庞看了半响，不可置信的摇头，“不是，她不是如儿，如儿后颈部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她一定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强行推开亦初，拉开她的衣领查看，暗红色的月牙形疤痕清晰可见，一如每个夜晚自己看到的样子，彻底打消了他的希望。
　　亦初推开他，重新抱起如初的尸体，猩红了双目，“滚！都是因为你，伤她至深，最该死的人是你。”
　　紫萧指着亦初心灰意冷的嗤笑着，“这不都是你设计的吗？若不是想要陷害拆散我们，她也不会跳下来，现在你都满意了！”
　　“滚！都给朕滚！”亦初紧紧的抱着如初，轻柔的拂去她脸上的痕迹，呢喃着，“歆儿，你好好睡吧，阿初哥哥带你回家，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伤害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做一个好的帝王，完成你的心愿！”抱起她，准备离开。
　　“你不能带走她！”紫萧拦在亦初面前，“她是我的妻子！”
　　亦初狠狠的瞪着他，身后的士兵纷纷抽出刀，就等着一声令下，“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那就试试！”司辰当仁不让的拦在了紫萧的身侧，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放她走吧！”翩若磕磕绊绊的跑过来，摸着脸上不知道干了几次的泪痕，“她是想要回到业国的。”
　　司辰和紫萧顿时呆愣住。
　　“让开，这是朕最后一次放过你！”亦初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抱着那具尸体一步一步离开，谁也不让碰。
　　一直到天黑又天亮，紫萧都呆呆的站在原地，麻木的看着地上渐渐干涸的血迹，谁劝也没用。
　　直到翩若央求司辰打晕他，才带走了他。
　　回到营帐以后，了解了今日所有事情的岳明和冷茵伤心不已，心中悲恸，尤其是冷茵闹着就要带军杀入业军中抢回如初的尸身。
　　最终还是翩若说出了如初之前找过她的事情，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仍旧毫无消息，直到安国和业国合并的消息传遍西洲大陆，安国统帅突发恶疾而亡的消息尽人皆知，人人无不为之惋惜。
　　紫萧守着那个希望在木琼山一直等，一直等，拒绝了所有人的看望，将自己关在如初曾经居住的地方慢慢怀念，毫无希望的等待着。
　　直到艳阳高照的那一日，木琼山的小竹屋内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萧！”唤醒了他沉睡的意识。
　　紫萧紧紧的抱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如梦似幻，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走，我知道是梦，就让我多抱抱。”
　　如初心疼的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以后要多补补了，都瘦脱相了。”
　　感受到她温热的手心，立刻抬起头，讶异的盯着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再三确认一遍，狂喜的重新拥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傻瓜，若是我不回来，你打算一直等下去吗？”
　　“到死！”两个字胜过无数甜言蜜语。
　　如初慢慢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她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厌倦了这种行军生活，但是亦初被自己的欲望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初心和仁心，所以她便利用假死彻底杀死他的欲望，让他重新审视自己。
　　她也可以放心的顺理成章的交出安国军，日后他定然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那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的我差点跟着你去了。”紫萧紧紧的抱着如初，失去的痛不想人生还能经历两次，再也不想第三次了。可恨又不忍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力度拿捏的刚刚好。
　　如初依偎在他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他的头发，慢条斯理的道，“怕你演技不过关！”
　　“胡说！”紫萧立刻反驳，胸有成竹的拍着胸脯，“我可是一个演戏的高手，你这是诚心报复！”
　　“就是报复！”如初大方承认，眼中带着娇嗔，“谁让你之前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害得我也差点伤心的自我了结，这是惩罚！”
　　“你呀，”紫萧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魅惑如骨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心底已经化成了一滩水，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此欺负我，那就惩罚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如初狡邪的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快速转动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鬼主意，看得紫萧后脊背一阵发麻。
　　“你是不是想问我当日亦初所言，我可曾怀疑过你？”
　　紫萧欣慰的点头，那日的一幕历历在目，午夜梦回之中总是梦到那日的场景，每次都来不及解释，她便一跃而下，成了他的梦魇。
　　如初收紧手臂，环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道，“没有。”他们之间早已经历生死，为了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天下，若不是爱到深处怎会患得患失生了误会呢！
　　“那你呢？可舍得？”舍得放弃筹谋一生的统一计划，如初仰着脖颈，眨巴着眼睛望向她。
　　“你陪我三年坐稳那个位置，足矣，余生换我陪你浪迹江湖，肆意游历。”一字一句都说的格外认真，眼中饱含真情。
　　“似乎是我赚了！”如初装作算数的样子，掰扯着自己的手指。
　　“那就好好补偿我！”
　　不等她回神，低下头，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落下自己的最炽热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