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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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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鱼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鼻尖红红的,眼角也红,一看到穆研,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演变成恐惧和依赖。
他鼻子发酸,忍不住一把抱住穆研,哭诉着,“穆研……呜呜,胸口,大腿,后背,全身都是。”他声音发抖,“穆研,我好害怕啊,呜呜,痒,好痒……”
一定要让主人可怜我啊,主人最心软了。只要他心疼我,就不会不要我的。虽然他还是猫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对穆研撒过娇,但他看电视里那些人都是哭一哭就能得到一个抱抱和亲亲的。
人类管这叫做什么?
噢,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穆研蹙了蹙眉,叹口气,回拥着他,轻轻拍他后背,像哄小孩,低声在他耳边说,“乖,打一针就好了。”
好温柔啊。
耳朵好痒。
撒娇果然是有用的。
江小鱼双手环抱着穆研,拽着穆研腰间的衣服,整个人几乎都贴着他,抬头泪汪汪的看穆研微微收紧的下颌线,似乎是怕他反悔,埋头又蹭到他胸前,“痒……”
“好,我一会儿给你擦药。”穆研哄着他,大掌轻轻揉着他后脑的头发,顺着他。似乎这样也能减少他内心的烦闷。
他讨厌这种感觉。
爷爷在一边看得揪心,忙拉着谢君启问到底要不要紧,为什么孩子哭成这样,有没有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
可把老头心疼死了。
但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叹息,也就只能说孩子真是可怜。
穆研让他先回去休息,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爷爷不想添乱,所以哪怕再担心,也只能跟着张伯回房间去等着。
他在这儿,只会给孩子们平白增加负担。
另一边作为医生,谢君启也让他放宽心,过敏而已,不碍事。打一针就好。
“我保证。”谢君启拍着胸脯笑着对爷爷说,“小问题没事的。您老回去休息,改明儿我陪您喝酒。”
“你那酒量就算了。”爷爷乜他一眼,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江小鱼,叮嘱谢君启上点心,忧心着走了。
谢君启嘴角抽了抽,这爷孙俩,一个比一个说话气人。
“您老也别太担心,谢医生都来了。”张伯搀着爷爷,慢慢沿着回廊走,嘴里头宽慰着他,“谢医生医术高明,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
“我知道。”爷爷慢慢走着,他当然相信谢君启,但他就是担心。“就是觉得孩子受罪。”老爷子叹口气,他其实还担心穆研不会照顾人,把到手的孙媳妇给他欺负没了。
“嗯。知道的。不过江少爷,的确是不能再这样喝酒吃东西了。”张伯不知想到什么,也跟着叹口气,默默陪着老爷子。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没有哪个做家长的愿意自己的孩子们生病受苦,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都巴不得那生病的人是自己。哪怕是手指头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能心疼半天呢。
而少爷自小失去父母。性格冷淡自持,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要是江少爷有个好歹……
张伯想起之前少爷那只宝贝猫不见了的时候,差点把院子里的土都挖出来翻找的样子。
张伯打了个寒颤。
可怕!
不敢想,不敢想。
连只宠物猫他都那么紧张,要是人有点什么事,少爷怎么办?会不会疯掉?
屋子里,江小鱼终于止住了哭,情绪稳定了一点,才拉着穆研的手乖乖坐到床边,等谢君启给他打针。
沈杜也悄悄的退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留下谢君启,穆研和江小鱼三人。
江小鱼紧紧靠着穆研,可眼神却一直飘去谢君启那里。男人修长的手指做着各种准备——戴上橡胶手套,拿出密封的一个个小袋子,撕开……
不是,等等!那个细长的尖尖的还泛着银光的是什么!
江小鱼脑子轰的炸了,做为一只猫,穆研过去也给它打过疫苗,针尖刺进毛皮的疼痛感,是它猫生最痛的记忆。
可比跟那些流浪猫打架抢东西吃痛多了!
而且,他很明显的感知到,这具身体,仍然有不亚于他的对于医生和治疗的恐惧。哪怕谢君启连白大褂都没穿,只是听到他是医生,就有那种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
恐惧、害怕是深深刻在江小鱼的身体和灵魂深处的记忆。不管是曾经作为一只猫的小宝,还是作为人类的江小鱼,都不喜欢医生,害怕打针,厌恶治疗。
“不要!”江小鱼两腿一缩,团到床上,整个人藏到穆研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
又来了!
怎么回事?
穆研能够明显感觉到江小鱼颤抖的身体,他在害怕。而且,不仅仅是害怕。
“江小鱼你安静点!”穆研拽着江小鱼的胳膊看着他,“只是打针。”
“不要,穆研!”江小鱼闭着眼睛躲到了被子里,“不要打针。”
穆研双手叉腰,盯着被子里那一团,觉得自己的耐心到了极点。但他还是狠狠的克制住了,因为他觉得江小鱼的反应有点过了。
就连谢君启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他和穆研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了手里的针管,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穆研冷静,“吃药吧,虽然会慢一些。”
穆研皱了皱眉,点头。
听到不再打针,江小鱼总算是安分了下来。虽然还是害怕,但乖乖的吃过药就睡下了。只有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挂着两滴泪珠。诉说着他的无辜和委屈。
谢君启药放好就离开。
他等在客厅,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玩儿手机。桌子上还摆着一叠小鱼干,他时不时拿一根嚼两口。
穆研等江小鱼睡着了才过来,一坐下先收走了桌上的小鱼干。
谢君启手伸到一半,茫然的看着他,“几个意思?”
“不是给你吃的。”穆研正色道。
“张伯特意给我端来的!”谢君启放下手机,脸上是被不公对待后的愤怒,“不是,穆研,什么时候你心疼一碟小鱼干了?要吃让张妈给你做不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东西了?”穆研双手环胸,“没营养又不健康,少吃。”
“我谢谢您关心。”谢君启冷哼一声,将脸扭到一边。
“说正事。”穆研伸脚踢了踢他。
“别乱踢。”谢君启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刚买的。”
“脏了赔你。”穆研皱眉看着他,“一双鞋而已。”
“什么一双鞋而已……”谢君启不乐意了,但咬了咬唇只蹦出来几个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活该你单身。”
“我……”穆研咬了咬后牙槽,“谁说我单身,我有婚约。”
“是。”谢君启笑了笑,“你有。谁没有啊?”
这么一说穆研想起来了,谢君启也有一个娃娃亲,不过那个人几乎没在他们圈子里出现过。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忘了谢君启结过娃娃亲这回事了。
但他现在不想跟他掰扯这个。
“说正事儿。”穆研敲敲桌子,“你觉得江小鱼是什么问题?”
“先说说你对他是……”谢君启笑了笑,“你喜欢他?”情绪波动那么大,可不像是穆研平日里的做派。
穆研看着谢君启,冷笑了一声,“说正事。”
“得。”谢君启抬手,瘪了瘪嘴,再深究下去,穆总要发火了。一点不好玩,说不到两句话就冷场。“据我观察,他应该是应激反应。”
“应激?”穆研眉峰微蹙,略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会不会是之前抑郁症治疗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这是穆研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应该是治疗留下的,不然他不会对医生的敏感度那么高。”谢君启喝着果汁,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不过,我看不出来他有抑郁症。穆研,他的眼神很干净,并不像一个抑郁症患者。或者甚至可以说,嗯……不像一个痊愈后的抑郁症患者。”
谢君启做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病人太多,各种各样,各行各业,抑郁症他也并非没有接触过。虽然行为举动不一定能看出什么,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这与穆研的某些猜想不谋而合。江小鱼应该没有得过抑郁症,那么,他到底是生的什么病,生病消失的那段时间又在哪里?
“行了。你忙吧。我去看看老爷子就回了。”谢君启不愿意陪着一座大冰山多待,他本来就怕冷,喝完果汁,拎着小皮箱就走了。
穆研坐在客厅,转回头看着身后那一排酒柜,柜子里的酒都被他连夜换成了饮料和矿泉水。还因此和爷爷吵了一架。他不允许江小鱼喝酒,但却无法限制爷爷。酒被藏进地下室的酒窖里,那里是江小鱼轻易找不到的地方。
但他却无法控制江小鱼会不会在别处喝酒。就像,他还有太多对江小鱼的未知了。
未知,代表了无法掌控,这是他所不喜欢的。
所以,谢君启问他是不是喜欢江小鱼,他无法回答。
江小鱼可爱,能让他开心。他喜欢他的亲近,甚至不排除有更多亲近的行为。但从情感上来说,这就是喜欢吗?
穆研说不清楚。但他也不想搞清楚。江小鱼那么喜欢自己,这是他能确定的,就够了。
享受他的喜欢,带给自己的愉悦,也没什么不好。
但他不喜欢在自己身边的人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
穆研发消息告诉沈杜,明天早上之前,他要看到完整的关于江小鱼的报告。
如果拿不出来,沈杜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发完这句话,穆研离开了餐厅,顺便带走了那碟小鱼干。
回到房间,江小鱼还在睡,睫毛却一直都在动,额头上渗出了细汗。明显睡得很不踏实。
穆研坐到床边,用手帕给他擦掉汗水,默默看着他。
江小鱼手指头动了动,摸到穆研衣袖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微微侧了侧头,将脸刚好落进穆研身体投下来的阴影里头,耸了耸鼻尖,这才安安稳稳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