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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修) ...

  •   “姑娘!姑娘快醒醒!”清亮稚嫩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听着莫名有几分耳熟。

      姜忘忧努力睁开眼,正对上了流黄床帐顶上用素色针线绣着的那朵栀子,那纹样,那位置,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偏头去看,红木床框上挂着她亲手扎的绣花香囊,紫檀桌案上的天青六瓣花口碟里摆着她爱的桂花糕,房中桌椅柜橱一列陈设熟悉得让姜忘忧觉得恍惚。

      她这是……在做梦吗?

      “欸,姑娘醒了!”刚才的那个声音从山水屏风后面转出来,神采飞扬地走至她跟前,双手递上一身衣裙,脸上笑颜灿若四月桃花。

      姜忘忧霎时红了眼眶:“桃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桃枝连忙放下手中物什,去寻帕子来替她擦:“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待她寻出帕子,姜忘忧便将她一把拥住了,靠在她身上流泪,口中不住喃喃道:“太好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桃枝觉得奇怪,却还是笑着拍拍姜忘忧的背:“姑娘这是魇着了?别害怕,桃枝在呢!”

      姜忘忧哭得说不出话。

      在她被官差以害人性命为由带走的那天,桃枝一路追着出来替她喊冤,竟在路过河畔的时候被挤进河中溺了水。

      那时她疯狂挣扎试图挣开官差的压制,却被他们反手按在了树边,眼睁睁看着桃枝在水里挣扎,呛水,然后沉进那看不清底的河水里。

      等旁边的人费劲气力将她捞上来时,桃枝已经彻底没气了。

      自那天起,姜忘忧时时会有溺水感,死亡就同那天的河水一般,掠夺了她的每一寸呼吸,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抱着桃枝哭了好一会儿,姜忘忧才终于相信,她竟真的回到了桃枝还没死的时候,回到了往后种种都还来得及改变的时候。

      她止住哭泣,接过桃枝手里的帕子默默地把泪水抹去。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日子了,若是太晚的话……

      仿佛知她心中所想,桃枝适时开口了:“姑娘既哭够了,便快些梳洗吧,老爷和周少爷还在松露堂等着呢。”

      姜忘忧面不改色顺着往下问:“什么事?”

      “像是要让周少爷接管酒肆——”

      话音未落,姜忘忧一把攥住桃枝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桃枝的手攥断:“父亲可同意了?”

      桃枝被她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吓着了,手腕也疼得不像话,瑟缩道:“还没有,老爷说要再问问姑娘的意思……”

      决不能再让周闻道接管酒肆!

      上辈子父亲意外摔伤需卧床修养,手头只得一个未来女婿周闻道能堪大用,便只好将姜家酒肆交由他代为掌管。

      可谁知后来家中酿酒配方竟被泄给竞争对手孙宗耀,致使姜家酒肆损失惨重。

      得知消息的姜忘忧当即前去质问负责主管的周闻道,竟意外撞见他同孙宗耀的夫人梁忆芸在书房里亲热厮混!

      还不待她将这二人的龌龊事揭穿,这二人竟害死了孙宗耀,反手将罪名栽赃到她头上——

      “桃枝,马上梳洗!”想起前世种种,姜忘忧一刻也等不了了,简直想立即冲过去将周闻道的心生生掏出来,看看它究竟是不是黑的。

      “是!”桃枝的手腕终于得救,手忙脚乱地帮姜忘忧梳洗起来。

      趁着这段时间,姜忘忧的头脑飞速运转,仔细思量着破解周闻道夺权盘算的所有方法。

      待她最后敲定主意之时,桃枝正好放下发梳,姜忘忧适时开口:“桃枝,且帮我去取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啊?”

      姜忘忧看着铜镜,镜中的她皮肤瓷白,神情冰冷,好似没有血色的垂死之人,而她殷红的唇脂如血一般妖冶邪丽,触目惊心。

      她扬唇道:“要人命的东西——”

      —————

      待一切弄完之后,姜忘忧几乎是飞也似地去了松露堂,行至松露堂门口时,她隐隐听见周家那位老仆正在说话。

      “姜老爷莫要怪我说话难听,现下您伤重难行,姑娘又少不更事,那几个侄儿更是顽劣不堪,偌大个家业竟无人能帮忙照料,我家老爷替您忧心,这才让少爷来帮您解忧,还望您早做打算……”

      就在他说的酣畅淋漓之际,姜忘忧忽然捧着一个长长的木托盘挤进门,直接打断了那老仆的长篇大论:“大家小心些——”

      好似因为那木托盘太重,姜忘忧脚步踉跄,举着托盘左摇右摆,险些将那食盘撞在那位周家老仆下巴上。

      那老仆上身后仰连连后退,撞上了红木圈椅,失了重心后猛地跌坐下去,才堪堪躲过这突袭的“凶器”。

      “当啷”一声,姜忘忧终于将东西安稳地放在了桌案上,她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才施施然回头去扶那周家老仆:“周伯没事吧?”

      周伯被她方才那举动吓得后怕,只怕让她扶会摔得更惨,连忙撑着扶手坐直来:“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姜忘忧惭愧地笑了笑:“忘忧一心想让二位客人尝尝酒肆新品,一时唐突,还望二位莫要怪罪。”

      “忘忧妹妹款曲周至,周某不敢怪罪。”若有若无的茶香飘入鼻尖,姜忘忧抬眸望去,只见身着玄青暗纹直裰的青年面冠如玉,举止矜贵地捏着一只青瓷茶盏,束发玉冠莹白温润,衬得他眉眼清朗似雨后新竹。

      姜忘忧垂下眼帘,掩住眸中诸多情绪,轻声道:“多谢闻道哥哥。”

      再抬头时,她已是一副开朗模样,笑颜如花道:“既然如此,二位不妨一起来尝尝这桂花米酒,便当作是忘忧给二位赔罪了。”

      她取出几个小巧精致的白瓷五瓣花口碗,一边往里斟酒一边说:“这酒是父亲近来新得的方子,今天早上刚酿好送来,我都还没尝过呢,闻道哥哥不妨试一试,看看味道可还喜欢?”

      她将呈好的桂花米酒送到周闻道手边,眨了眨灿若星辰的清亮双眸,好似满怀期待。而她手中的桂花米酒晶莹剔透犹如琥珀,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桂花香,像是诱人的神仙佳酿。

      可周闻道表情僵硬,瞳孔放大,好似捧到手边的是穿肠毒药,让他惊恐万分。

      “怎么了,闻道哥哥?可是这酒不合你的心意?”那催命之语还在耳边作响,如同毒蛇吐信,每一道声响都淬着毒。

      让他去死。

      见周闻道迟迟没有接过酒碗,连姜天禄也发现了其中古怪,皱眉问道:“闻道?可是哪里有问题?”

      “没,没有……”周闻道垂下眼眸没再看姜忘忧,缓慢抬手接过了酒碗,放在桌案上,像是在做心理准备。

      他指尖的微微颤抖和额头上的细小汗珠,所有表征着他害怕情绪的微小动作,都被冷眼旁观的姜忘忧看在眼里。

      她只觉得心里痛快。

      周闻道当然该害怕!他一个喝了酒就会全身红疹呼吸困难的人,哪里敢当着她们父女的面直接饮酒?若不是上辈子他们发现得太迟,这酒肆绝无可能交到他手上!

      毕竟哪有不能喝酒的酒肆老板?!

      想到这里,姜忘忧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来,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为得到酒肆付出多大的代价!

      周闻道一直未动,旁边周伯都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开口解围道:“其实少爷平素并不喜欢……”

      话音未落,周闻道猛然抬手,壮士断腕般闭眼饮了一大口米酒,喉结滚动将酒咽下去之后,将酒碗倒扣着砸在了桌案上,示意他喝完了。

      “不喜欢小碗喝酒!”周伯心疼得难受,又不能表露出来,咬牙改口道,“看,喝得多豪爽!”

      他赶紧过去给周闻道递帕子,让周闻道擦去唇角的水渍,还不停地给周闻道拍背顺气,像照料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周闻道一边咳嗽一边开口:“咳咳,这酒,味道不错,放在酒肆里面卖,肯定能够畅销。”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姜忘忧不由得蹙起了眉。

      上辈子明明只喝了一小杯,周闻道便难受了一整天,今天这么一整碗,他竟生生地全灌进去了!现在他衣服底下必定已开始发痒,他竟还能强忍着不去挠,一副全然没问题的模样。

      为了拿下酒肆,他倒是豁得出去!

      姜天禄则像是对这反应颇为满意,抚掌而笑道:“倒是有点魄力,像你父亲!他第一次喝酒时也是不想喝,但还是拧着眉头喝了一大碗,当时我便决定交他这个朋友!”

      “多谢世伯赏识,小侄愧不敢当!”看见姜天禄眼神里不加遮掩的欣赏,周闻道忽然觉得酒肆一事已是十有八九,为此事吃的苦头也算是值了。

      而姜忘忧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酒碗递给了父亲。他虽在病中,但伤的是腿,浅尝两口酒并不妨事。

      满脸笑容的姜天禄还想再叙叙旧,可他下意识接过酒碗抿了一口后,便顿时变了神色。

      周闻道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世伯,怎么了?”

      姜天禄看了一眼姜忘忧,又看了一眼周闻道,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眼中本来对周闻道还有几分欣赏,但这下再看过去时,眼神里便只剩下惋惜:“闻道,酒肆的事多谢你们家关心了,只是此事,我心中已另有打算了。”

      “什么?”方才还好好的,一转眼便功败垂成,周闻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是世伯嫌小侄酒量尚浅?小侄可以回去多加练习。”

      姜天禄摇了摇头,又叹气道:“酒量不是原因,只是,哎……忘忧,你且说说这酒如何吧?”

      姜忘忧点头,便取过一碗酒先闻了一闻酒的香气,随后晃动酒碗观察了一下酒的色泽质地,心中有数之后,她才举碗尝了尝。

      待一碗酒“咕噜”下肚,姜忘忧放下了碗,垂着眼帘犹豫道:“这酒……”

      “酒液微黄却澄清透明,并无杂质,闻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称得上是浸人心脾,只是……”姜忘忧叹了口气,“酒味微涩而淡,浮于表面,并无回甘,再看这酒碗,毫无挂杯痕迹,说明这酒——兑了水。”

      “而那所谓桂花香,只怕是为了掩盖酒不够香醇而故意调出来的,这也是酒味中涩味的来源。”说到这里,姜忘忧生气似的鼓起了脸颊,“定是庄子上有人捣鬼了,连这桂花酒也要作怪,父亲,还望仔细盘查,不要放过庄子上的罪魁祸首!”

      听见自己心中的正确答案,姜天禄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向周闻道,语气和善道:“闻道,现在你可知是何缘由了?行商一道最多弯弯绕绕,你到底是经验不足,若是贸然掌管酒肆,只怕会被底下人糊弄欺瞒。”

      周伯有些急:“姜老爷这话就差了,谁生下来便懂这些弯弯绕绕呢!多给少爷些时日,您再派个懂事的好好教导,少爷他定能……”

      “够了。”眼见着周伯还要死缠烂打下去,周闻道的脸色彻底差到了极点,他身上已开始浑身瘙痒,甚至有些发疼,就快要忍不住去挠了,周伯却还要在这里拖时间。

      “姜世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既已下了决定,你说再多也是无用,本也是我技不如人,何苦死死纠缠?”周闻道面如金纸,额头上的冷汗密布,呼吸也越来越重。

      “我本也是担心姜世伯无人可用才主动请缨,既然姜世伯另有打算,小侄便先行告辞。”他挣扎起身行礼,身形有些摇摇晃晃,显然是要撑不住了。

      姜忘忧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地逃跑,主动开口道:“闻道哥哥慢走。”

      周闻道顺着声音去看她,只看到她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袖子,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对,然后姜忘忧忽然挠了挠自己的手腕,而一直发痒的他便下意识地模仿她的动作,也撩起袖子挠了挠自己的手腕。

      这一下便不妙了,撩起的袖子露出腕子上一大片的红疹,一直蔓延向上,姜忘忧几乎是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闻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三两下跑过来扯开他的袖子,露出他小臂上的整片红色:“这怎么全红了?”

      周闻道被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去拉下袖子遮掩,匆匆道:“没什么,兴许是今天的衣服料子不好……”

      姜忘忧好似很担心,扯着袖子就是不放:“没见过料子不好能红成这样的,这是哪家店,一定要让他们赔钱……”

      两个人一直就着这段袖子僵持不下,一个要拉下去一个要撩起来,谁也不让谁,口头上还一直吵嚷个不停,整个场面一阵混乱。

      “够了!”姜天禄忽然大喊,喊声雷霆一般响亮,一下震慑住了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姜忘忧动作一顿,周闻道便顺势将袖子放了下去。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姜天禄声音雄浑深厚,彻底镇住了场面,“闻道若是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忘忧,你且留下来,我好好同你说说规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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