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12、阿姐，让我成为你的药吧

　　直到最后，沈清璃的体温渐渐升了上来。

　　沈漓这才依依不舍的抱起，已经累得，睡过去的沈清璃，清洗了一番两人身体。

　　换了一床被褥，心满意足的环抱着阿姐睡了过去。

　　原本被沈漓抱进来的被褥已然不知所踪。

　　翌日。

　　因为沈漓每日都有早起的习惯，虽胡闹了一夜，但她今日也只比往日多睡了一会儿。

　　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怀中沉沉睡着的人，因为环抱沈清璃而被压了一晚上的手臂，此刻却依旧牢牢的紧扣着怀中人的肩膀，丝毫不舍得放开。

　　另一只手则是缓缓从被窝里抽出，她突然心生一股欢喜，很想去摸摸怀中人的秀眉。

　　又怕怀中人忽然醒来，她就不能再这样抱着她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又放下了手。

　　不过，阿姐是她的，这便足矣。

　　想到这，沈漓的心里甜丝丝的，无声笑着。

　　正在这时，怀中人的眉头，恰巧动了动，睫毛轻颤，似乎是要醒了。

　　沈清璃朦胧的睁开眼，入目便看到了沈漓的睡颜，红唇闭合，鼻息轻轻浅浅的呼吸着，由此可见，少女此时必然睡的很熟。

　　沈清璃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汗水黏腻的感觉，反而很是清爽，应是少女帮着清理过了，身下那处亦无不适之感。

　　沈漓很懂得掌握分寸，她不想让阿姐难受，就必须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只是现在沈清璃的心里，只觉五味杂陈。

　　感受着那只被自己压着的手臂，沈清璃只好斜过身子，缓缓的把那只，压在自己颈下的手臂给抽了出来，放入被中。

　　而后，她又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昨夜种种，自己明明是想要拒绝小漓的，可最后还是没能靠自己扛过蛊毒，打掉了她的面具禁制，身体还给了反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清璃已经想不起来了。

　　现在的她只感到愧疚，羞耻，和愤恨。

　　愧疚的是沈漓，羞耻和愤恨的则是自己。

　　当初因为沈家。

　　作为沈家嫡女的她，从小便被皇帝赐下了一枚蛊毒丹，以此好来牵制沈家。

　　可皇帝还是不放心，最终沈家还是被灭了门。

　　而她也在那段逃亡的途中，不慎掉入陷阱，受尽折磨，双腿尽废，是沈家的管家相救，拼死相护。

　　大雨滂沱里，是小漓将她勉力背起，两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二十岁之前，她一直尽可能的压制蛊毒，不让其发作。

　　可就在二十岁的八月十五那晚，她身体里的蛊毒第一次发作了，一朝暴动，那种痛苦顷刻便让她感到比‘死’还可怕，心脏好像被一双大手给捏住了。

　　冰天雪地里只有她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她被皑皑白雪淹没，简直生不如死，如在炼狱。

　　幸得，母亲在最后一秒将沈家万毒书塞到了小漓手中，只是经过她的细致研究查找。

　　她没想到，皇帝给她种下的那枚蛊毒丹，还是跟寒香花炼化了的东西。

　　得知这个结果后，沈清璃几度无法接受，因为她不敢去想，她们沈家守护了半生的皇帝，给当时年纪尚小的她，种下这种变异蛊虫是想做什么？

　　寒香花又名冰魄花，因为它能将人的灵魂拉入寒冰地狱，日日夜夜经受痛苦折磨。

　　唯一的暂缓之法便是，在蛊虫发作之时同人交欢，从而疏散体内寒气。

　　又因为蛊虫有‘子母蛊’之分，母蛊能牵制子蛊，所以母蛊一天不灭，沈清璃身上的蛊毒也一天不会消失。

　　————

　　从那天起，沈清璃想了很久。

　　后面她才想通，五岁时，有一回皇帝假惺惺的来到沈府，当时她没有理解皇帝眼底的龌龊与晦涩。

　　男人大掌正想摸她的脸，沈清璃敏感低头跪下，道了声。

　　“拜见陛下”。

　　皇帝幸幸收了手，色欲熏心的眼下划过一丝不甘，临走之际只说了句。

　　“沈府小姐，小小年纪，敏慧聪颖，十分可爱，惹朕怜惜”。

　　如今想来，沈清璃恨不能拆其骨血。

　　皇帝最后说的一句‘惹朕怜惜’其意颇深。

　　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怜之心与欲望之情。

　　理清头绪后，她将所知的全部，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沈漓，因为她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只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嫁人成亲，就凭这副残疾的躯体，就能让她卑微至尘埃中。

　　更不用说那等事。

　　沈清璃细细想过，她其实并不惧怕死亡，只是舍不下小漓一人太过孤独的活着。

　　她本想先帮小漓找个能托付终身之人，那样自己也好安心离去。

　　那日，沈清璃因为双腿有瘸，本意帮助沈漓收拾打扫下屋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样沈漓也能不那么累。

　　只是在滚着轮椅经过沈漓的床沿时，沈清璃眼尖的发现了枕头下的异样，她努力滚动轮椅过去。

　　掀开枕头，沈清璃将那本无字画册拿在手中，心中疑惑。

　　这是什么？

　　随后，她顺手打开画本。

　　上面画的居然是‘两个女子’交颈缠绵，惊愕之余，手中的画本脱落，掉到了地上。

　　当时的她，既震惊又感到羞愤，不知用何种语言形容，她更不知小漓何时居然动了那种念头。

　　不想，画本掉落的瞬间，恰巧撞上了赶回来的少女。

　　“阿姐，我回来了”。

　　沈漓的语气欢快，与在外面为沈清璃求解毒的样子不同，回家后，她尽量表现出平常模样。

　　却在看到沈清璃脚边的那本熟悉画册时，滞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为她套上了一层名为‘不知廉耻’的镣铐，就连她的呼吸也被压的，沉重了起来。

　　————

　　那日，沈清璃几乎是愤怒的质问她，想要沈漓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什么？”。

　　沈清璃的声音不仅是愤怒的，还带着一丝颤抖与害怕。

　　但是站在门口的沈漓，却是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沈清璃，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也没有辩解，就站在那。

　　她，默认了...

　　她等着阿姐给她定罪。

　　可到最后，沈清璃也没逼问出沈漓任何东西，但她深深的明白了沈漓对自己的心思。

　　可那是自己的妹妹啊，纵然她们不是亲姐妹。

　　但对于沈清璃来说，无异于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冲击。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女子与女子在一起，太过背叛世俗与天方夜谭。

　　以至于那日过后，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

　　只剩下了‘两两相顾’与‘默默无言’。

　　但是沈漓还是把她照顾的很好，从不曾强迫，亏待她丝毫半分。

　　她也明白，阿姐不想见到自己。

　　在照顾好阿姐的前提下，很有自知之明的，尽量避免阿姐看见自己。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又变了，这样的深情，与默默贴心照顾，在沈清璃心中，终究是变味了。

　　她其实心底只是震惊与愤怒而已，并不怨沈漓觊觎自己，也不恨命运的荒谬。

　　她知道，她的小漓真的很好很好，她本应该向着朝阳而生，不该因为自己一直待在泥泞之中，身上担子日益沉重。

　　但直到...

　　第二次蛊毒发作，沈清璃躺在床上，浑身冷冽，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

　　闻声破门而入的少女，急切的先后点燃了炕头的地火，又往屋子里搬进了好几个烧火盆。

　　察觉所做的准备全都无用后，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沈清璃，可这些对于沈清璃来说，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

　　“走...走，别碰我”沈清璃最后甚至说出了‘滚...’这个字眼。

　　“滚开，滚...”。

　　美人横眉冷对，推开紧紧抱着她的少女，眼中展露出了深深的厌恶。

　　...

　　少女愣神受伤几秒。

　　但，还是坚定不移的说出了那句，改变了两人一生的话。

　　“阿姐，让我成为你的药吧，我愿意成为你的药，只要你能活下去”。

　　沈清璃一直未对沈漓说过，这次蛊毒发作，明显比第一次时，更加浓烈冰寒了，就在沈漓冲进门的瞬间，她即知道，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假装出‘冷漠’‘厌恶’‘排斥’沈漓，就可以让她的小漓离开她。

　　可直到最后，她的小漓被自己给弄脏了，她的小漓，彻底的，被自己给拉下了泥潭。

　　就在沈漓说出‘我愿意成为你的药’的这一秒，就这一秒，沈清璃的‘心’跳慢了半拍。

　　然，就是这短暂的迟疑与迷惘碰撞在一起，她们便踏出了那一步。

　　事后第二日——

　　沈清璃穿着纯白寝衣坐在床头，苍白着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唇，整个人仿佛丢失了心魂般，迷茫与悔恨困住了她。

　　沈漓则是‘跪’在下首，试探性的去抓沈清璃的衣袖，眼中续满了泪水，哽咽着，祈求着。

　　“...阿姐，你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我错了。小漓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有你一个了，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活着，好好活着”。

　　“阿姐你理理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阿姐对不起...”。

　　沈漓抓着沈清璃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几尽哀求。

　　那人却依旧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