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雾中来》暖荷

4、第四章 集合

　　五月末的一大清早多少还有些凉意，李蔚然清早起来的时候外面的早点铺还都没开门呢。他拿上自己准备的一些干粮和衣物，早早就洗漱好，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他和刘明约好的时候，出门锁好房门，然后打开院门内侧的插销，出去后带好大门。

　　现在的时间不过五点一刻，胡同里只有某些工作地点比较远的人家此时才有些动静，大部分人还都没有起床。走到街道上，同样除了一些清扫大街的环卫工人外再没有多少上班人的人影。

　　李蔚然径直走向刘明家胡同口的方向，还距离着一段路，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瘦干巴的人影背着个书包，发现他后就冲他挥挥手，等人走近了还将一个布袋子塞到他的怀里。
　　“我妈煮的鸡蛋！”
　　李蔚然愣了下，看看袋子又看看他：“我带着吃的了。”
　　刘明随意地摆摆手：“嗐，她就知道瞎操心，怕咱俩在外面吃不好特意多煮出来的，你要是不拿着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比起李蔚然刘明家的情况当然要好些，他家毕竟有着年富力强的亲爹妈，挣得即便不多，却也足够让刘明不愁吃喝——他这瘦纯属体质原因，无论吃多好、吃多少，这家伙就是和竹竿一样只抽条不长肉！而且他的饭量还只比李蔚然多、绝不会比他吃的少。

　　见状，李蔚然也只好收下东西。
　　他的情况周围邻居都清楚，刘明和他是同学，而且从小就是同班同学，更是清楚他家的事。
　　如今世道不好，且更加古怪的是，有不少人家中都和李蔚然家的情况差不多，也只有单薄的一两口人，只是别人家或者只剩下一个老人、或者是父母辈的人，像李蔚然这样只剩下一个孩子的比例略微少些。

　　家里困难的人多了，其他家庭也不富裕，所以绝大多数人家对于如李蔚然这样的人家就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到。社会上更并没有前世的低保户措施，法律上更没有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也就是说未成年的孤儿是没谁有义务必须去照料的，亲戚不管也没事！

　　刘明家倒是因为刘明和李蔚然关系不错，大忙帮不了也没办法帮，但偶尔会叫李蔚然过去吃顿饭什么的却没问题，不过李蔚然又不是不能自理？也知道刘明家其实也没有多有钱，所以叫他七八次他也就偶尔会过去一次半次，还尽量带些小礼物什么的。
　　值不值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个心意，这也算是成年人灵魂的缘故吧？做事总会下意识顾全礼仪。

　　这次刘明妈妈特意多煮出一份鸡蛋来，多少也有希望李蔚然在外面能照顾刘明一下的意思。
　　刘明年纪还小，过了昨天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后，此时只剩下激动和好奇，走路时都一路蹦哒着，一副小雀跃的模样。

　　老杨树街距离两人住的地方并不远，但和十二条街交界处却要走上一段时间了，距离算下来和他们到高中的距离差不多。这点距离骑车的话很快就能到，但两人一去就是一星期的时间，车子骑过去可没有地方能长时间安全的存放，因此二人还是步行更省事些。
　　好在如今的这座城市并没有如李蔚然记忆中似的经过后来的扩建……不过想来即便会有扩建，应该也只在“内城”之中。

　　两人边走边聊，匆匆半小时过去，还没到六点钟他们就来到了预订好的路口。离着还有半条街，他们就远远地看到十字路口处停了老长一串箱子车！
　　箱子车有些类似没有盖的集装箱，前头拉车的并不是车头，而是据说内城中相对常用的马驼兽！

　　李蔚然还在远远地看着，身边的刘明已经激动了起来，他拍拍李蔚然的胳膊声音都打着颤：“是马驼！我还从来没坐过马驼车呢！！”
　　李蔚然点点头，视线又向路边扫去，看到几个人影后也拍拍刘明的胳膊：“那边就是你之前说过咱班不准备参加高考的了吧？”
　　刘明愣了下，随着李蔚然示意的方向看去，惊讶开口：“还真是他们几个啊！”

　　说着就往他们几人的方向走去，李蔚然见状也抬步跟了过去，这几人就是他们班上已经基本明确不会参加高考、一毕业就准备直接去参加掘金队的同学。
　　李蔚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过不合群的态度，只是没那么主动，但如果同学有约、放学后男生们呼朋唤友地一起去做些什么他也不会拒绝。因为这一世和上一世的种种差别，让李蔚然心底下总是有些没有底的感觉，合群一点，自然也就能让心底安全一些。

　　因此，他跟班上大部分同学的关系还好，不至于见了面像是不认识似的那么尴尬。

　　对面几人发现向他们走过来的刘明二人明显也愣了一下，等两人过去互相一打听，果然都是要出城做任务的。
　　听到刘明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同学王力就似乎十分老道地面露恍然：“哦，你们是狗哥介绍过来的啊？我知道了，你们今天要去的应该是比较近的那个县，跟我们不是一个地方。”
　　刘明好奇：“不是去一个地方也都是在这里集合吗？”
　　王力几人点点头，李蔚然想到什么也开口询问：“去的地方不同，收获或者规矩是不是也有区别？”

　　这事王力几人本没想细说，毕竟老鸟还是比较喜欢藏着点东西的，什么都说反而说不定会便宜了别人。不过李蔚然既然问到了这里，大家本就是同学关系，再加上十八九岁的少年们就算有些城府也不会太深，此时另一个叫赵迅的便略带嘚瑟地开口给两人解释起来。
　　“一般头两三次出城的都会安排在比较近、也比较安全的地方，不过安全归安全，能找着的好东西也少。去的越远、要找的地方面积越大、收获当然也就可能越多！至于规矩，咱们都是从各片区随便招来的、还没进核心的人，规矩没那些学校、企业派出来的人那么严格，但和那些自己掏钱参加的淘金客比还是要严格些的，就比如所有找到的东西都得买给组织咱们去的人啊什么的。”

　　说着，几人还朝某个方向抬抬下巴，示意两个菜鸟看过去：“看见了没？那些穿着比较正规的就基本上都是单打独斗的淘金客，他们只要给组织交一笔钱，跟着到地方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只要回程的时候别迟到、跟车一起回来就行。他们找到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处理，回城的时候不用被搜查，运气好的话赚得也比咱们多。如果倒霉死在了外面也不关咱们的事。”

　　听到“死”字李蔚然心底微沉，刘明则直接变色：“死？还真会死啊？？”
　　王力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这玩意赚的多，危险当然也大啊，真怕死的话直接留城里蹲工厂不就完了？”

　　李蔚然略过这一话题，反而问起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独行客需要交多少钱能跟一次车？”
　　王力几人诧异看了李蔚然几眼，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这件事但凡有点心思的人就都考虑过。
　　王力感慨似的叹息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们之前也打听过，不过嘛……跟车出入一回，得看要去的地方大小、潜力大小来计算。离城比较近的，一个星期左右能往返的也就收个三五百块。远一些、大一些的地方得有千八百，要是里面出过好东西、被人判定能有好东西的地方几千、大几千甚至上万都有可能！更好的地方的话好像没点资质的人给钱都不会带你们去！所以还有些自己组团的淘金客们会单独出去，那就纯看他们的消息灵不灵通了。”

　　刘明忽然想到什么疑惑开口：“可这些地方去过几次后里面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吗？特别是离城近的。”
　　这话王力和赵迅也有些哑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或者说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好在就在此时时间差不多到了六点半钟，车队方向不知什么人拿着个小号似的东西吹出长长的一声，之后有个嗓门堪比扩音器的雄浑声音响起：“排队上车啦！各队上各车！新人找车上旗子写你们介绍人的车上！！！”

　　作为老鸟的同学们倒也厚道，有知道狗哥其人的，指着某个方筐车的方向：“那边应该就是狗哥的车，你们上前跟随车登记的问一嘴就行。”

　　通过狗哥介绍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住在李蔚然两人家那片区域中的人，所以他们两人过去时，就见到不少眼熟的人正在排队上车，他们两人确定车边旗子上写的是“XX区狗哥”的标志，便连忙排了过去。
　　等上车前时车旁有个打着哈欠、显得有些睡眼惺忪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心不在焉地扫着上车的人。

　　两人排到近前还没等他们开口，那人就发现两人是生面孔，顺口问：“哪儿的？这是狗哥的车。”
　　刘明忙表示：“我叫刘明，是狗哥介绍来这儿的……”
　　他的话音未落，那人就“哦”了一声：“新人啊。”说着反手从挂在车侧面、他身体靠着的一个口袋中掏了掏，抓出两个小册子发给刘明和李蔚然一人一本：“路上仔细看看，别等会儿到了地方弄不清楚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