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之境》金木火土

25、永恒之塔16 试探

　　沈若和龙威的父亲走到了永恒之塔的生活区，在那里找了一家适合谈事情的店。
　　龙威的父亲付了足够多的钱，然后让自己的随从把老板从店里请出去。
　　店老板只能在店外找了一排座椅，跟龙威父亲的随从还有龙威一起在店门外等着。
　　“那个魔族已经被我处死了。”
　　龙威的父亲在确认店里清场完毕坐下来之后，对沈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之前龙威非常反感的那个魔族的结局。
　　“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沈若不咸不淡地反问龙威的父亲。
　　“龙威这个孩子，天赋像我，性情像是他母亲，但是又比较单纯。
　　大概是因为他母亲不在了，所以我对他太宠爱了一些。”
　　龙威的父亲没有介意沈若的冷淡，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一些龙威视野之外的事情：
　　“在他看来，大概是英明威严的父亲性情大变，想要妄图复活自己的母亲，居然做出要拿好些个人族炼药的事情，一定是受了魔族的蛊惑。”
　　“但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一个上位者，给人族提供庇护这么久，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那么在献祭几个没有庇佑就生存不下去的种族和自己深爱的妻子之间怎么选择对他来说是毫无疑问的事。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我已经知道了。”
　　“你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这样的龙，给人族提供庇佑是因为我们龙族重视承诺，所以之前我找来的人族可不是西莱国的居民。
　　你是在西莱国遭到的袭击，没办法，因为东方人族太稀有了。
　　而且，你好像也并不是格桑镇的居民，我问了格桑镇的镇长，你是一个外乡人，所以并不在我们的庇佑范围内。”
　　听完龙威父亲的话，沈若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只是问：
　　“所以呢？”
　　龙威的父亲微微一笑：
　　“你有实力活下来，就算龙威不掺这一脚，你也已经证明了这件事。
　　所以你并不需要龙族的庇佑。
　　那把龙火战枪，是你打造的吧？”
　　沈若没有接龙威父亲的话。
　　不过龙威的父亲似乎也不需要沈若接他的话，他自顾自地说着：
　　“传奇品质，那个魔法阵的制作工艺，这不是那个战枪公会的工匠能做出来的东西吧？
　　龙威之前并没有学过火焰的温控技术，虽然这对我们龙来说不难。
　　但是这种技术还是需要有龙族的其他龙进行教导。
　　他比较顽劣，我本来也打算等他成年再把这些东西教给他，不过，要让一条龙愿意跟他做朋友，弱小是不行的吧？
　　所以，显而易见，你比我见过的人族都要强，对吗？
　　或者我应该叫你……神指定的候选者？”
　　“我劝过你的儿子回家。”沈若终于开口了，“不止一次，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龙威的父亲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确实是想让他回家的。
　　但是我想他不愿意，而且他出来这一趟，也不全是坏事，他成长了很多，不是吗？
　　作为一个父亲，我也不应该剥夺儿子交朋友的权利。
　　大概这是因为他原本在领地的时候，找不到身份地位对等的朋友，又或者那些龙都不够强大。”
　　沈若摇摇头：
　　“那这一点你就想错了。
　　人族，是最弱小、最没有天赋的种族，其实我不算什么身份地位对等的朋友，你儿子选我做朋友，穷得只能吃临期的面包，你还是把他强行带回家的好。”
　　龙威的父亲笑了起来：
　　“你不想承认你是神指定的候选者也没有关系。
　　你就当是我在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吧，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承认，我也不希望你承认。
　　至少不是现在就承认。
　　如果你不是神的候选者，只是我儿子的一个朋友，那怎样都无所谓。
　　我儿子无非想出去玩一玩，锻炼一下，我即使在龙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无论遇到什么事，大陆上的各个种族在可以的情况下都不会想跟龙族结仇。
　　但是如果你是神指定的候选者，我的儿子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我已经代表自己的领地选择了一位候选者进行支持，这会影响到我在西莱国和其他领主之间的关系还有交涉。
　　你能打败魔族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惹了什么麻烦，你最好在惹麻烦之后，自己远离我儿子。”
　　龙威的父亲说这段话的时候，整个店里空气中的粒子不断发生质变，但是沈若不为所动地坐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这些粒子带来的压迫一般。
　　“随便你怎么想，但是我做事，是因为我要这样做，而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人和龙在充满压迫力的空气中对视，最终，龙威的父亲收起了自己的威压。
　　“好了，今天认识你很愉快，人族。”
　　龙威的父亲说完之后走了出去，留下沈若自己坐在店里。
　　看到自己父亲从店里走出来，龙威紧张地看着对方，没想到他的父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是觉得在外面玩比较开心的话，就继续在外面玩吧，累了随时可以回家！
　　我听说你这段时间比较穷，虽然刚刚卖掉那个战枪应该能得一笔还不错的收入，不过这个钱不知道你们要怎么分？
　　要是你分到的不多，不够花就不好了。
　　给你两万个金币拿去零花吧，不够再回来拿。”
　　龙威的父亲用戒指跟龙威的戒指碰了碰，两万个金币就到了龙威的戒指里。
　　“哎！”龙威总算放下心来，但是又不好给自己的父亲一个拥抱，因为父亲在他的记忆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宠爱他但是很威严的样子。
　　“好了，我要回去了，对了，今天拍下你们那杆龙火战枪的，是赫稀兵王。”
　　龙威的父亲说完伸手摸了摸龙威的头，然后就带着随从离开了。
　　父亲居然就这么过来参与拍他制作的兵器，然后抬了价却又最终没有接着抢，最后还放自己继续在外面玩，还给了自己两万金币？
　　龙威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真是直到父亲离开，他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他跑进店里，看到沈若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两个杯子，忍不住问：
　　“父亲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都特地避开你了，当然是不适合你现在听的话。”沈若笑笑，“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龙威把自己父亲跟他说的话给复述了一遍，沈若忍不住笑了：
　　“虽然还没有去领我们今天拍卖赚到的钱，但是你现在还真是‘不缺钱’了。”
　　“嗯，对了，父亲还说拍下我们龙火战枪的，是赫稀兵王，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谁拍下来的告诉我干嘛？”
　　沈若凭刚才他和龙威父亲的接触推断道：
　　“他大概是忘记跟我说了，但是以他的身份，又回头来和我说很不合适，所以要借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全都是好事，我们赶紧去定一顿好的大餐好好庆祝一下，然后我要去把拼图牌的擂主还给幻利亚，终于不用为了赚钱发愁了！”
　　“嗷！”想说的话沈若都已经说了，龙威没什么好补充的，干脆就用自己的龙音猛地嚎了一嗓子以表示自己的开心和兴奋。
　　庆祝完脱贫，沈若又去永恒之塔竞技区的前台把拼图牌擂主的位置给让了出来，据说幻利亚还呆在永恒之塔没有走，而且并不以输给沈若为耻，继续把这个擂主的位置给接了回去。
　　办完这一切，沈若和龙威离开了竞技区，到生活区去找一家合适的旅馆找房间。
　　龙威经历了这段时间生活的毒打，居然怀揣巨资也会看起旅馆的性价比来了。
　　沈若好笑地看着他，也不去做提醒，最后龙威选了一个有两张大床的房间，舒适并不奢华的那种。
　　只不过这次龙威比沈若睡着得更快。
　　之前一直没有太多问题要想的龙威，有了离家出走跟自己父亲大人之间的问题怎么处理的烦恼，让他一直睡不好觉。
　　现在简直是太好了，父亲让自己想在外面玩就在外面玩，想回家就可以回家。
　　而且好像那个魔族对父亲的影响也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大。
　　所有担心的事一放下来，顿时睡得又快又香。
　　沈若就不一样了，龙威父亲的出现让他有些失眠，他之前还在思考的时候龙威跑进来找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龙威作为一个贵族龙少爷，从家里面跑出来就是为了救一个没有见过的东方人族，之后又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事情终于都得到解决了，正是应该高兴的时候，沈若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扫兴。
　　更何况，龙威的父亲对龙威是很不错的，他没什么必要去说什么诋毁对方父亲的话，这没有意义——尽管在白天短暂的交流中，沈若很不喜欢龙威的父亲。
　　但是不喜欢龙威的父亲，沈若却还是决定把龙威的去留权交给龙威，在这点上，他和龙威的父亲达成了默契和共识。
　　龙威是沈若来到尘沙大陆交的第一个朋友，其实甚至算得上他人生中第一次交朋友，在这点上，其实他和龙威还是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只不过原因完全不同。
　　现在夜深人静，沈若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今天和龙威父亲的对话，并且思考起龙威父亲的用意。
　　这条龙比他想的还要更擅长权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