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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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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穹关——
云笙将厚重的披风为帝明月系好,以她的修为何曾这般虚弱过,本是火系灵根,即使到了那天寒地冻的北川也从不惧寒,帝明月这次卧床后体质大不如前。
想起那碗被帝明月毫不犹豫喝下的毒药,云笙眼里带着恨意。
“咳…咳…下去吧。”帝明月淡声说道、
她没有看云笙,但云笙从她冷淡的语气中听出疏离。
“帝姬可是还在生云笙将小帝姬送来的毒药揭穿而生气?”云笙问道、
帝明月转头看向她:"我不需要一个胆敢违逆我命令之人在我身边。"
云笙想起那日帝明月已疼的神智不清,还在想着将那始作俑者的毒碗给销毁,表情不忿:“属下只是不明白,明明小帝姬下毒毒害您,您为何还要护着她!她既做错了事,就该被惩罚,属下只是想尽快将那毒药查出为帝姬解毒,属下不觉得自己有错!”
“够了!咳…咳……”帝明月捂住唇,咳的身子发颤。云笙赶忙用手替她顺着背,被帝明月轻轻推开:“她纵有不对也该由我这个姐姐来管教,她就算犯了错,也该由承了苦果的我来惩罚。这二者皆是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也没有资格去问责!”
她冷然的看着云笙:“你可明白?”
帝明月从不相信帝生岁会伤害她,但眼下没有理由为她辩别,却决不容许有人借着她而伤害帝生岁。
云笙被帝明月眼中的狠绝震惊,她后背生出一阵凉意,在那双满含威压的眼下低低垂下头:"是,属下明白了。"
“报!主帅,云将军,皇宫那边派人来了,此刻正在主营。”
帝明月捂嘴“咳”了一声:“去看看。”
主营——
主营中的人见到帝明月后,恭敬的行礼:“金羽卫副将谭周见过主帅。”
帝明月看着潭周,云笙提醒道:“谭周将军就是金羽卫首领谭雪执的弟弟。”
帝明月微微点头:“谭将军起身吧,令兄与我相识,他在沧都可一切都好?”
谭周站起身:“感恩主帅挂念,兄长一切都好,此次您中毒之事兄长在沧都也是极为挂念。”他说完,看向帝明月虚弱苍白的面色,眼里担忧不似作假。
“我已经无碍,不必担忧。不知谭将军此次前来是因何事?”
寒暄过后,帝明月问起正事、
谭周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羽卫令牌:“此次前来我等是奉殿下之命,抓拿一人。”
帝明月缓缓怵起眉:“这沧穹关中皆是为国效力的玄沧军…”
谭周自是知道她的担忧,连忙说道:“主帅放心,此次并不是冲着真正的玄沧军而来,乃军中有一人被收买,意图行刺主帅你。”
他话刚落下,云笙面色绷紧,忙说道:“那是要赶紧将此人活捉,严刑拷问,是谁胆敢对主帅不利!谭将军可知那人姓名?”
谭周点头:“我已有此人画像,还请主帅下令,立即将人逮捕。”
帝明月面色冰冷:“查!”
不出半个时辰,有一人被押来了主帐。
此人身形中等,两臂的肌肉却孔武有力,帝明月观察到他指尖处厚厚的茧子,淡声问道:“你是神弓营的兵将,程伍?”
程伍没想到帝明月竟记得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低垂下头不敢看帝明月。
“是。”
“可是有人派你来行刺我?”帝明月单刀直入问道。
“是。”
云笙气得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主帅待你们如同亲人,你竟敢伙同外人来行刺主帅,叛徒!”
帝明月直直看向程伍:“理由,我玄沧军不会为了锦绣前程和金银珠宝出卖我。”
程伍起身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对着帝明月磕头:“是属下对不住主帅,若不是走投无路,属下万万不会背叛主帅!属下的儿子在一月前冲撞了吴家嫡孙,他们用小儿与妻子的命作为要挟,若属下不应,妻儿就要遭难。”
他的额头磕的青紫,七尺大汉涕泪横流,哽咽说道。
云笙咬牙切齿:“所以你就要用主帅的命去换!”
“若这军中人人都像你这般,我看这仗也不必打了,都来行刺主帅,等敌人铁骑踏破玄沧,你以为你的妻儿尚能活命?”
帝明月没有反驳云笙的话,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轻声问道:“加入玄沧军时,可背过命言?”
“背,背过。身为盔甲护佑万民,魂为飓风抵挡外敌……”
“我玄沧军身后是数不尽的国民,世道纷乱,我们挡住的不只是敌人,更是飘摇的乱世中百姓安稳的生活。在这里,每一位玄沧军都可能是一场变数,你说你不能抛弃妻儿,可你为何不能将此事上报,我从前说过,你们跟随我守护玄沧,我也会守护好你们。”帝明月疲惫的说道。
她说完后,主营中一片寂静。
良久后,跪在地上的程伍对他重重一拜:“属下…对不住您。”
想当初加入玄沧军,又得知战天女带兵,他曾心有鸿图,满腔保家卫国的壮志。只可惜,他做了一件天大的恶事。
谭周心中被二人对话触动,原以为要捉拿的人只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没想到此中竟有种种无奈。
试想过的兵帅反目,没有出现。
他听着营外练兵的整齐步伐,无好奇,无松散、战天女相信玄沧军不会为钱财出卖她,他们也信战天女的处理结果,这便是玄沧军吗?
谭周收回视线,二皇子虽要挟此人行刺战天女,可今日他见战天女似乎并不知情此事,难道此人还没动手?
“程伍,行刺主帅,你可已经动手?”
谭周说完,帝明月看向程伍:“难道那碗毒药……”
程伍摇头:“那碗毒药与属下无关。”
云笙眼看帝明月眼神又暗了下去,心中叹息。
帝明月伸手抵住唇“咳”了一声,缓缓道:“那便是还没动手,这样也好,能减些惩罚……”
程伍见事到如今帝明月还想着为他减刑,肩膀颤了颤,神情悔恨终是说道:“属下,动手了。”
帝明月一怔:“不可能,你若行刺于我,我怎能不知。”
接下来,程伍的话让她脸色变得苍白、
程伍道:“那日与月国一战,神弓营的兵将皆在高地,属下趁乱朝您射出一箭,那一箭属下瞄的精准,没有留手。主帅,属下愧对于您死不足惜!”
帝明月指尖不由的颤抖着,她略带慌乱的将手藏于袖中,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后来呢…为何我会无事?”
程伍欲言又止,而后看到帝明月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终是说了出来:“那一箭本是该射到您身上的,箭矢射出后,可不知为何,原本另一方向的望月公子驾马迎上了那剑…属下如今只庆幸,那剑没有真的伤害到您……”
程伍还在说着,帝明月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险些站不住。
只剩下那句“望月公子驾马而来迎上那箭。”在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回荡。
云笙感受到搭在她手上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她心中那些无处解答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她面色变得惨白无比。
谭周看到帝明月的神情不大对劲,担忧问道:“主帅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帝明月缓缓转向他,勾起一抹艰难的笑:“我无碍,只是旧伤复发,有些疲了。”
谭周知晓她身子刚愈,了然道:“既然人已经抓到,就不打扰主帅休息了,人我即刻带走,主帅也要注意身体。”
帝明月盯着一处不动,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旁的云笙赶忙代为答道:“帝姬这是中毒未好又开始难受了,谭将军慢走,帝姬身体不便就不送了。”
谭周担心的看了帝明月一眼,转身而去。
就在他带着程伍走到门口时,被帝明月叫住、
帝明月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开口说道:“程伍的事,还请副将申请……留其一命。”
她话说完,程伍在门口再一次跪了下去,失声痛哭:“谢,主帅不杀之恩。”
云笙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深吸一口气。
“你杀了……你刺杀主帅,主帅能留你一命,以后当记得主帅恩情好自为之。”
……
帝明月走到窗边,压抑着嗓音说道:“云笙,你也出去吧。”
云笙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从劝起,她看着帝明月孤寂的背影,退至门边为其关上门。
原来帝姬心悦之人是望月公子,所以在大胜月国那日才会那般反常,那望月公子呢?也心悦帝姬吗?
天下四大公子之首,以谋算惊天下的望月公子,为救敌国主帅主动迎上敌国箭矢,定是心悦极了。
云笙将眼底的泪意逼下,想起那日望月公子陨落,而沧穹关因为战争胜利而高歌庆祝,那时帝姬又是以何种心情面对的呢,她这个局外人尚且觉得辛酸难忍,何况是屋中之人……
云笙攥紧拳头,看向不远出正在体练的军队,大声吼道:"都没吃饭吗!所有人给我将命言喊出来!"
那一千士兵挥舞动作,虽不知为何突然喊命言,但照做,每练一个动作便齐声道:“身为盔甲护佑万民,魂为飓风抵挡外敌。”
云笙皱眉,怒吼:“再大声!”
“身为盔甲护佑万民,魂为飓风抵挡外敌!”
“身为盔甲护佑万民,魂为飓风抵挡外敌!”
这一千将士手中动作凌厉,声音响亮,气吞山河之势。
云笙看向主营,帝姬,您想哭就哭出来吧。
主营内——
窗边的掀起狂风,窗棂上那把锋利长剑上的剑穗随风飘荡着,帝明月伸手触摸到剑穗上半月形圆月。
眼泪滴落下来,她紧握着那剑穗,喉间不断的哽咽抽泣,最后终是伴随著门外士兵的吼叫声崩溃大哭。
身为盔甲护佑万民,魂为飓风抵挡外敌…这是我的宿命信仰,那你的呢?
……
恍闻初见那年,有一人单手执棋,样貌温润俊朗,说出口的话却狂妄至极:
“以月某之才,便是想要这天下分则合一,有生之年也做的到。”
——
一日后,沧都皇宫。二皇子跪在六华殿门前。
“儿臣残害手足之过,确实难容,一切皆是儿臣之错,但儿臣所做一切皆为父皇,为玄沧,战天女手握军权而不放必成大患。今日以死明智,但愿父皇能够原谅儿臣!”
帝霍声泪俱下,说出口的话大义凛然。
他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终是将瓷瓶中的药一仰而入…
殿内,止围大监惊惶的看着玄沧王手中落在地上的黑子,想要拾起、手指却被玄沧王踩在脚下。
他抬头,看见玄沧王微微泛红的眼角后忙垂下脑袋,伏在地面。
上方的人叹息一声:“掉了就不必捡了…”
天外一道雷鸣,将昏暗的殿内照亮,乌云袭来。
……
天有仙山,葬于西决。传说在万年前神界最后一座仙山陨散于西决之北丘海之濒。
大陆之中青桑在东,北川在北,月国靠南,玄沧居于中原,而西决与丘海相邻,坐落于西。
仙山散于西决之北是整片大陆都知道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无人在意。今日却有些不一样,陈年旧事再一次被提起。
奢华的马车驶入西决京都,邑京。
惹得许多人侧目,只不过也只是惊诧半响便匆匆走开,并未驻足。
“曲首领,为何街上这般吵闹。”
曲岑拉住行人聊了几句,返回马车旁:“小帝姬,这些人都是去一个名为天阁的地方,据说今日是百年难遇的开天阁。”
“西决天阁被称为天下第一藏宝阁,天阁已经被封禁百年之久,今日竟然开了天阁,想必是有奇宝问世。”彴侵说道。
帝生岁来了兴趣,吩咐道:“走,我们也去看看传闻中的开天阁。”
阿容有些担忧:“小帝姬,我们刚到西决,这样大张旗鼓的不好吧?”
帝生岁撩起车帘,顺着人群的方向望去:“我们此行,要的就是高调。越高调,才越令人放心。”
马车驶过三条街,到了郊边。这里的人更多了,全部朝着半山腰广场中央的一座七层高塔而去。
帝生岁这辆显眼的马车以及身后跟着的长长两排金梧卫十分惹眼,面对四周纷沓而至的目光,驾车的侍卫镇定自若的找了个靠前的好位置将马车停下,金梧卫如铜墙一般将马车围住,任何人无法靠近。
诺大的广场挤满了人,周围的百姓虽不爽他们占了太大的位置,却碍于金梧卫的气势不敢怨言。
鼓声响起,人们的目光从帝生岁的马车上挪开。
天阁外有两人敲着鼓“咚,咚咚,咚!”
七段的红绸自塔尖落下,伴随着鼓声随风飘扬。
众人鼓掌欢呼着,能够撞上开天阁,已经不是一般的喜事了,更意味着在场所有人无不是运气极好才能撞上这百年难遇,这是好兆头,更是好彩头!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天阁就要开了。许多华贵的马车自山下驶来,这些马车虽没有帝生岁的繁贵,却也都是达官显贵王公贵族才买得起的。
这些马车霸道至极,虽是后来的,却将许多平民百姓挤到后方。帝生岁等人倒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未动。无论在哪里,这些光鲜的外物总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这些人虽然好奇帝生岁等人的身份,却很快被天阁吸引了注意力。
所有人都知道,西决的天阁只有遇到极品罕见的神器才会打开,这些神器往往是不属于这个时代,却比这个时代之物珍惜。
在一炷香快要烧完之际,广场上突然变得寂静。
十几道黑影自天阁飞身而出,腾空而立。那些影子出现后,帝生岁突然无力的靠在马车上,五脏六腑如被抽干了空气般挤压的难受。
有这种症状的不仅是她,阿容,就连车外的金梧卫都是勉强站立,金色面具下的脸变得苍白。
周围的这样的人比比皆是,许多百姓更是直接捂住胸口瘫软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阿容艰难的问道、
彴侵抬手,将马车布了个结界,帝生岁和阿容脸色缓和不少。
“这十九人是守阁之人,他们的灵技是雾藤,身上能够散发一种雾气,吸入后会令在场所有人身上的灵力在开天阁这期间失效。”彴侵缓缓说道。
帝生岁听到这样的解释,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布时,他从林中走出散发的诡异雾气。难道他的灵技也是雾藤?还未等她深想又听彴侵继续说道:
“平心静气,不要乱动,身体上有不适是因为空气蛊虫。天阁里的东西都是世间奇宝,为了防止在场有人觊觎宝物,一些看不见的空气蛊虫会随着守阁人的灵技而进入人的身体。若有人有异动,蛊虫便会在人的血脉中炸开 ,这也是为什么西决敢当着众人开天阁的原因。”
帝生岁点头:“倒是想的周到。”
她看向一直腾身于空中的身影,好奇的看向彴侵:“他们竟能不借助外物腾至半空。”
彴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些人起码有五百年左右的修为,腾至半空不足为奇。若他们不是守阁之人,每一个放出来都能名震天下。”
阿容吃惊:“我们人族的命数至多也就五百年,他们竟有五百年的修为未见老矣,恐怕是半仙了吧!”
彴侵意味不明一笑:“是不是半仙不知道,总归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马车之外的哀嚎声逐渐平息,空气蛊已经融入了人们的血脉。
一只巨大的白色飞鸟拉着云轿自天边而来,停在宝塔半腰后,飞鸟化为天梯自上而下。
一道身影从天梯走了下来。
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帝生岁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般若圣女”几个字号。
她抬头望去,一女子穿着金丝褶裙,头发梳成飞云鬓,脸带面纱,一双柔媚的桃花目勾人心神。
她自天梯而下,像是一幅美丽画卷中的神女。
般若圣女走到天阁门外,手中抱着的神木匣飘至半空。
她单手扶肩,垂目对着天阁的大门,恭敬说道:“近日西决之北得到神兵,今将神器放置天阁,只等有缘人临至再将其现世。”
天阁的门好似能听懂圣女的言语一般,她说完后,阁门缓缓开启。
般若圣女转身看向众人,视线从被金梧卫围住的马车划过。
“按规矩,每一件神器在入天阁之前都会面世,今日也不例外。各位,看好了。”
她说着,抬手拂过神木匣。
一道刺眼的银光乍现开来,光晕散去露出其中真容。
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是一柄断了的残剑。
残剑一出,仿佛带着不详的气息,正盛的日光被乌云遮挡,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