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说》姜悠

37、属国

　　小悠：“第二支线‘中国地势西高东低’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回到主线吗？”
　　大姑：“是的！之前我已经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出生时间，接下来说说我的家庭情况。
　　我母亲的生平在史料中没有记载，所以对她的情况，我只能说‘不清楚。而且她在我还是婴幼儿时期就已离世，就算我记忆没有丢失，估计也回想不起她的音容相貌，毕竟那时我太小了。
　　我的父亲，在我5岁大的时候也离开人世。可以说我是幼年父母双亡。但幸运的是，我父亲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他叫班彪，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出身于汉代显贵和儒学之家。
　　史载，我父亲是扶风安陵（今陕西省咸阳市）人，按照现在的说法，我应该算是陕西人，但是我家祖上并非陕西人，甚至可能不算是北方人，因为我们班家有史可考的最早的先祖，名叫班壹，是楚国人。
　　班壹，是秦末汉初人。秦朝末年，天下大乱，班壹为躲避战乱，从楚地迁居至楼烦（今山西省宁武），以畜牧起家，拥有牛、马、羊数千群，财力雄厚，算是富甲一方。
　　据史料记载：‘壹生孺，孺生长，长生回，回生况，况生三子：伯、斿（yóu或liú）、稚’。
　　所以，班壹的一世孙为班孺（‘世孙’中的‘孙’，不是‘孙子’的意思。谁是谁的第几世孙，也就是说：谁是谁的第几代后代，当然、儿子是自己的第一代后代，古书中称之为‘一世孙’或‘第一世孙’）。
　　班壹二世孙为班长，三世孙为班回，四世孙为班况，五世孙中的老三为班稚——班稚就是我的祖父。我的父亲班彪，是班壹的六世孙。
　　祖父班稚曾担任黄门郎中常侍一职，是天子近臣，追随汉成帝刘骜（公元前51年--前7年）左右。
　　汉成帝晚年想立定陶王刘欣为太子，问近臣的意见，祖父班稚沉默不敢言。后来刘欣继位，成为西汉第十三位皇帝汉哀帝（在位时间：公元前8年—前1年），‘出稚为西河属国都尉，迁广平相’。”
　　小悠：“大姑，你祖父被贬到西河属国的时候，西汉也快结束了吧？”
　　大姑：“是的。西汉的最后一位皇帝为汉平帝刘衎（kàn），他是西汉的第十四位皇帝，病死于公元6年。”
　　小悠：“大姑，你祖父是公元前8年被贬，距西汉王朝灭亡只差14年。”
　　大姑：“不是，西汉终结于公元8年，所以应该是差16年。”
　　小悠：“啊？西汉最后一位皇帝公元6年就死了，怎么西汉又延续了两年，这两年是西汉第十四帝的鬼魂当家吗？”
　　大姑：“不是，在西汉十四帝之后，老刘家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统治者——皇太子刘婴，没有当上皇帝，王莽呼之为‘孺子’，世称‘孺子婴’。”
　　小悠：“哦！王莽——西汉王朝的终结者。汉成帝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24岁的王莽入中枢开始做官，同年王莽被任命为黄门郎，后升为射声校尉。
　　王莽在公元前22年被任命为‘黄门郞’，而你的祖父班稚是在公元前8年才被贬到西河属国，而被贬之前的职务是‘黄门郎中常侍’，那你祖父跟王莽有没有可能是经常见面的同事呀？”
　　大姑：“应该是的，而且关系应该还行——史载‘王莽少与稚兄弟同列友善’。而且我祖父二哥班斿去世时，王莽‘修缌麻’。”
　　小悠：“缌麻（sī má），五服中之最轻者。这么说来，王莽跟你们班家是亲戚呀！”
　　大姑：“是的！但关系已经很远了，到我父亲班彪这一代人，就已经出五服了，不算亲戚了，到我这，就更疏远了！”
　　小悠：“大姑，那你见过王莽吗？”
　　大姑：“王莽，卒于公元23年，而我出生于约公元49年，你说我们见过吗？”
　　小悠：“哦！你见不上。那你爸爸呢？有没有可能见过？”
　　大姑：“王莽出生于公元前45年，卒于公元23年，而我父亲出生于公元3年，也就是说王莽离世时，我父亲也不过才20岁。按照‘二十而冠’的传统，我父亲那时才成年，刚步入社会。
　　而王莽公元前8年就已经高居大司马之位，在公元9年篡位称帝。王莽当上皇帝时，我父亲才6岁。
　　所以，我父亲可能见过王莽，但应该只是礼节性的往来。不像我祖父班稚那一辈人那么密切——‘王莽少与稚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稚。’”
　　小悠：“这么说来，你祖父的二哥比王莽年长，而你的祖父却比王莽年纪小。”
　　大姑：“是的。小悠，你怎么对我的父祖与王莽之间的关系格外关心呢？”
　　小悠：“据小道不可靠消息，王莽可能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
　　大姑：“为什么这么说？”
　　小悠：“因为他当皇帝后，改了很多制度，太过超前，完全超乎古人的思维，倒像是20世纪政治家的举措。
　　如：把全国的土地都收归国有；把盐、铁、酒、铸钱及山林川泽都变成国家的——早在上个世纪胡适先生就说，王莽是1900年以前的社会主义皇帝，是‘中国社会主义历史第一人’。
　　他还使用了近现代常用的货币政策来调控经济，发行新币（当皇帝15年，四次发行货币），废除旧币，抑制通货膨胀；当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增加货币发行量，刺激经济发展。
　　在法律制度上，王莽宣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实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以罚代刑’。
　　在行政管理上，实行新的‘县官制度’，即将县的行政权和财权分开。
　　他的这些举措，超越了那个时代，所以被怀疑是穿越者。”
　　大姑：“你呢？”
　　小悠：“我也觉得是！听说他老婆还穿过‘超短裙’；还有考古发现，王莽时期有类似于游标卡尺之类的东西，领先世界1700年。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类似于游标卡尺的测量工具是王莽发明的，但是也没有资料说跟王莽没有关系呀！所以很有可能跟王莽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王莽是穿越者又多了一项铁证。大姑，咱们开一个‘王莽是不是穿越者’支线吧！”
　　大姑：“现在吗？”
　　小悠：“是呀！这个话题多有趣呀！”
　　大姑：“现在可能有困难。”
　　小悠：“为什么？”
　　大姑：“就像你自己说的，类似游标卡尺的东西尚不能证明跟王莽有关，所以目前王莽被认为是穿越者的主要原因，是他提出的众多改革制度超前于他所在的那个时代。
　　于是要理清‘王莽是不是穿越者’这个问题，就要先了解那些制度的时代发展脉胳，才能知道王莽推出的那些举措，是水到渠成还是跳跃式发展，如果真是超前于他所处的时代，到底超前了多少。
　　加之王莽的改革涉及到社会制度的方方面面，所以相当于要全面了解整个西汉甚至是西汉之前的社会发展状况。
　　我们现在对于那些久远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而了解那个时代，也属于我们的主线任务之一，是不是等到我们的主线故事进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再来讨论比较好呢？”
　　小悠：“哦！好的！那我们继续回到主线吧！”
　　大姑：“好的！之前说到了我祖父被贬到了西河属国。在两汉时期，属国是一种为安置归附的匈奴、羌、夷等少数民族而设的行政区划，在这些划定的属国中，‘本国之俗’一般保持不变——颜师古注《汉书卫青霍去病传》曰：‘不改其本国之俗而属于汉，故号属国。’”
　　小悠：“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原来是早在汉朝时就有的传统了。”
　　大姑：“可不是汉朝时才有的，‘属国’这种安置归附的周边少数民族的组织管理方式，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不得而知，但至少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
　　小悠：“那你祖父要去的‘西河属国’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呢？”
　　大姑：“西河属国是西汉武帝时设立的。西汉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河西之战后，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部众4万余人归降汉朝。
　　汉朝先后在今鄂尔多斯高原及其邻区建置5个匈奴属国，以安置匈奴人。其中之一为西河郡属国（简称西河属国），治所在西河郡美稷县（城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纳林镇北）。”
　　小悠：“你们老班家，从楚地迁到山西，现在又跑到内蒙去了，这是‘一路向北’呀！简直就是‘西汉北漂’哇！”
　　大姑：“算是吧！”
　　小悠：“你爷爷到西河属国之后，日子不好过吧？”
　　大姑：“我觉得应该还行。毕竟我爷爷当时任‘属国都尉’一职，在朝廷里，职位算不上高，但在属国，却是属国的最高长官。”
　　小悠：“啊！这职位不差呀！就是离大领导远点，拍不上皇帝的马屁！”
　　大姑：“嗯！除了远离政治中心，提拔的可能性低之外，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小悠：“但应该内心还是有点失落的吧？唐代诗人王维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名为《使至塞上》，就提到过‘属国’一词。
　　原诗全文为：‘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大家都说这首诗‘表达了诗人由于被排挤而产生的孤独、寂寞、悲伤之情’。”
　　大姑：“但是更多的人说，诗作也反映出，诗人的低落情绪，在大漠雄浑景色的熏陶中，显露出了一种豁达情怀。”
　　小悠：“那当时你爷爷到了西河属国之后，想必也是很快从被贬谪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来了喽？”
　　大姑：“我觉得是的，毕竟草原的辽阔壮美，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悠：“有福？福在哪里？”
　　大姑：“或许正是爷爷这段属国都尉的经历，后来成就了我二哥班超。”
　　小悠：“班超？这名字好耳熟哇！”
　　大姑：“‘投笔从戎’这个成语听过吗？”
　　小悠：“听过，对，这个成语故事的主人公就叫班超，他在西域三十一年，先后收服西域五十多个国家，被汉和帝封为定远侯，世称‘班定远’——这个牛人是你二哥呀！我的个天！”
　　大姑：“不过我二哥弃文就武的时候是四十岁，我们的故事还没讲到那，等故事讲到那了，我们再仔细说，好吗？”
　　小悠：“好的！会给你二哥单开一个支线吧？”
　　大姑：“当然！毕竟小兔子当时让我过来的噱头，就是让我来跟你讲讲民族关系，还有什么比我二哥在西域的经历，更能阐释这个话题呢？”
　　小悠：“你不是说，这不是你此行的目的吗？”
　　大姑：“顺手的事，给小兔子点面子！”
　　小悠：“小兔子这是两头都骗啊！还用给她留面子？”
　　大姑：“主要是，我打不过她！”
　　小悠：“你可以骂她！肯定骂得过她！”
　　大姑：“小兔子肯定说不过我！但她身后有只大兔子！”
　　小悠：“那人腹黑！算了！咱们时机成熟的时候，抽点时间随便聊聊小兔子指定的话题，给她留点面子好啦！”
　　大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