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特招生》东风吹来

9、特招生

　　开心消消乐。

　　时尔再三确认，谢棠玩的真的是这个游戏。

　　这一下把她的记忆给勾回到了暑假的时候，好不容易中考结束，她拥有了两个月的假期，除了偶尔预习一下高一的课程之外，她最常玩的，也就是这个游戏。

　　但是自从军训开学之后到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

　　她看见谢棠苍白的指尖在光亮的屏幕上滑动，一时居然有点心痒。
　　但她好歹是忍住了，没有自告奋勇地要去替他玩。

　　等到谢棠的面被端上来的时候，时尔又瞟了一眼，发现他总算是退出了游戏的页面，打算开始吃面。

　　退出攻关页面之后的开心消消乐，是一棵巨大的树干，上面挂满了企鹅软件里面好友的头像和id，可以很直观地叫人知道，自己通到了哪一关。

　　谢棠目前玩到的是二百零一关，页面上挨的和他最近的头像，是最顶上玩到了二百零三关的一个粉红色的卡通少女。

　　时尔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她的头像？

　　她再瞥了一眼id，还真是。
　　少女头像拥有者的名字，叫做“Give me five”。

　　“……”
　　一时间，她果断別回了头去，心绪复杂。

　　—

　　一桌人吃面速度都还挺快的。
　　时尔虽然面上的最早，但因为性格温吞，最后却是吃的最慢的一个。

　　等到看着她终于吃完，谢棠和文家洋同时起身，和她们告别。
　　打了一上午的球，他们现在急需洗个澡，好好地休息一下。

　　徐思羽则是背着书包起身，打算和她一起往书店去。
　　两拨人很自然地分道扬镳。

　　对于林宜的学生来说，全城最大的书店只有那么一家，就是城西足足有着三层楼的新华书城。
　　在书城里逛了一整个下午，该买的东西全都买齐了，时尔拎着奶茶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

　　但是夏天嘛，就算是晚上六点，天色也还没有很黑，甚至不远处的天边还挂着绚烂的晚霞，明媚又张扬。

　　时尔站在自家的阳台上，往外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回头正好看见夏仪女士从厨房里出来。

　　“过来吃饭吧。”夏仪女士喊她。

　　“好。”
　　时尔走进屋里，把阳台门关上，以防空调外漏。

　　今天是周六，时尔的爸爸时皓明先生开车回乡下去看望时尔的爷爷奶奶了，所以晚饭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吃。

　　吃饭的时候，夏仪女士突然问道：“我听说你们班老师开学到现在还没有排过座位的？”

　　“啊？”
　　时尔心下稍稍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夏仪女士告诉她道：“刚刚家长群里有别的同学的妈妈在说这件事情，说他们家的孩子开学来的晚，好的座位都被别人挑光了，只能坐在最后几排，本来以为正式上课之后，老师会按照身高换座位的，没想到到现在都没换，正在闹着要求换呢。”

　　“哦。”时尔默默喝了口汤，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说话。

　　夏仪女士又问：“你现在坐的位置怎么样？”

　　时尔说：“还不错啊。”

　　“第几组，第几排？”

　　第一大组，倒数第二排。
　　那当然是不能说的。

　　时尔于是说：“第一大组，第五排。”

　　可是夏仪女士好歹比她吃了那么多年的饭，精明道：“总共几排？”

　　“……六排。”

　　夏仪女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这身高，坐靠窗边上倒数第二排，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时尔反驳道：“我一米六二已经不算矮了吧？”

　　夏仪女士却不听她的狡辩，干脆地拿起手机，显然也是打算在群里附议要按照身高换座位这件事情。

　　时尔赶紧道：“妈妈，真的没有必要换座位，我现在周围的人都挺好的，我同桌，中考705分，比我还高呢；我前桌，是教导主任的女儿，就是那个沈春莲，你知道吧？就是她的女儿，真的，她们都挺好的，我都已经熟悉了，完全没有必要换。”

　　“沈春莲的女儿？”
　　夏仪女士本来微信群聊都已经打开了，聊天框里打字的阵势都已经摆好了，骤然听到这句话，又把手机放了下来。

　　夏仪女士自己也是教育工作者，在县里的城关小学教语文，对于沈春莲这个名字，多少是有点熟悉的。

　　“那你真觉得你现在的位置挺好？”

　　“挺好。”

　　于是夏仪女士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她还是机敏的，又问时尔道：“那你后桌呢？成绩怎么样？”

　　“后桌是个特招生。”

　　特招生这三个字，直接就把夏仪女士给定住了。
　　显然，在她的刻板印象里，特长生的成绩，自然不可能有多么出众的。

　　时尔现在真的是无比感激前几天徐思羽给自己透露的消息，赶紧又补充道：“不过他是市一中突然转来的，听说中考也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要走特招。”

　　“市一中来的？”

　　“嗯。”

　　夏仪女士态度总算又稍微正常了一点：“那你现在是前后左右都已经熟悉了，所以不想换了，是吧？”

　　“嗯嗯。”时尔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换来换去的多麻烦，到时候又要认识新的同桌，多不方便。”

　　夏仪女士轻嗤一声：“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过到底她是尊重了时尔的意愿，没有在群里再和别的家长一起附议起来。

　　但仅仅是一个夏仪女士没有跟风，也没有用，群里很多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座位竟然不是公平公正地排之后，纷纷开始要求班主任换座位。

　　事情发酵到了晚上九点多，徐思羽给时尔打了通语音电话。

　　“真不知道这群家长怎么想的，都高中了，难道还觉得自己家孩子的成绩是由座位决定的吗？”她在电话那头抱怨道。

　　时尔其实心底里也是这么想的，到了高中，尤其是重点班，自觉才是学习的第一要义。

　　“不过也可以理解啦，谁不想要自己家的孩子有个好座位，再有个成绩顶好的同桌呢？”她叹了声气，道。

　　徐思羽悄悄给她透底：“我妈刚刚已经打电话给老王了，听老王的意思，他好像原本是打算，每个月让大家往前挪一桌，然后每个大组之间再进行互换的，但是我妈说不行，有些家长对自己家孩子的同桌就是不满意的，除非是一开始就按照公平公正的身高来，之后再按照老王说的办法实行，不然怎么样他们都会有怨言，害。”

　　“那我们是不是铁定就得分开了呀？”时尔遗憾地问道。
　　她才刚刚和徐思羽还有顾璃她们混熟，骤然又要分开，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我们排座位的时候，跟别人讲讲，通融通融，应该是可以的吧？我觉得老王不至于那么刻板。”

　　“也是。”
　　时尔默默地思量，老王应该不至于是个刻板的人。

　　因为这天晚上是周六，第二天还是不用上课，所以时尔并没有打算和平时一样十点一到就睡觉。
　　和徐思羽聊到十点多挂断电话后，她因为换座位的事情，也有点心烦意乱。

　　蓦然的，她趴在床上，想起今天中午的时候，看见过谢棠玩的那局开心消消乐。

　　她于是左右划着屏幕，也找到了那个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游戏软件。

　　在进入游戏大厅之后，时尔瞄了一眼目前的排行榜，然后惊讶地发现，谢棠中午和她们分开之后，也并没有再玩过这个游戏，还是卡在她下面几关。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时尔趴在床上，一连就是玩了十几关，直等到十一点多，她已经把谢棠的位置拉出去了一大截，她才满意地看着目前的树干页面，放心地退出了这个游戏。

　　—

　　周一回到学校，果不其然，班上很多人都在议论换座位的事情。
　　老王最终没有顶过那么多家长的要求，说今天下午的班会课，就给大家按照身高先换个座位。

　　班级里响起大片哀嚎。高兴的人不敢吭声，只有不高兴的，在前后左右拉着手惋惜。

　　徐思羽和文家洋双双严肃地回头，问时尔和顾璃：“尔尔，阿璃，你们想跟我们分开嘛？”

　　时尔和顾璃双双摇了摇头。

　　顾璃：“我目前班里就跟你们熟，真不想动。”
　　时尔附议：“我也是。”

　　文家洋却道：“我其实再换换，和谢棠坐同桌也不是不行……”

　　“……”
　　徐思羽不客气地在他的脑袋顶上砸了一拳头：“跟我坐同桌很委屈你吗？”

　　“那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嘛……”文家洋畅想道。

　　“哼，就你这身高，还做梦和谢棠坐同桌，你不坐第一桌就不错了。”徐思羽浅浅翻了个白眼。

　　“哎，徐思羽你说话就说话，不许人身攻击啊！”
　　文家洋嚷嚷道。

　　“哼，我难道有说错吗？”

　　“……”
　　文家洋总算又是没话说了。

　　因为徐思羽说的虽然夸张，但的确也是实话。
　　虽然常混在一起，但是文家洋和谢棠的身高，是真的有点差别，体育课排队的时候，两人中间就隔着好几个男生，按照身高排座位，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坐前后桌，运气不好，就也许是天南海北了。

　　时尔趴在桌子上，听着他们斗嘴，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不过想起也许很快她就会失去这种乐趣，她又不禁惆怅起来。

　　徐思羽一锤定音：“总之，到时候不管怎么样，咱们想想办法和人商量，一定要再坐一块儿。”

　　顾璃有些犹豫：“可以商量吗？”
　　很显然，她是一个正宗的社恐，和班上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说过话，也压根没有打过招呼。

　　徐思羽安慰她：“到时候我帮你去说。”

　　顾璃于是赶紧点点头。
　　如果能够和时尔还有徐思羽他们再坐在一起，那对于她来说，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文家洋望着时尔身后的位置，突然又说道：“那谢棠呢？如果不能坐同桌，我觉得我和他现在的位置还是不错的。”

　　他们目前就隔了时尔还有顾璃这一桌，不远不近的距离，的确很不错。

　　不过……时尔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谢棠好像早上训练还没到教室。

　　正当她打算回过头的时候，她却突然又瞥见，从后门处走进来一道修长高瘦的身影。

　　不是周末，谢棠又换回了他一贯的穿衣风格，白色的短袖上衣，黑色宽松的工装长裤。
　　书包背在肩膀一侧，身姿端正，却莫名又透着一股慵懒。

　　时尔于是停住了自己转身的动作。

　　谢棠放下书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时尔其实是想问，谢棠要不要继续和他们几个人狼狈为奸，坐在一起。
　　她和徐思羽还有顾璃关系好，他和文家洋关系也不错，他们五个人，就这样的格局，其实挺和谐的。

　　但是脱口而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话突然变成了：
　　“谢棠，你要继续和我坐前后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