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4、第四章

　　难度分6.100，完成分出来的时候吓人一跳，只有6.933，不留情面的苛刻。反而柳曦自己是最淡定甚至还表现出些许满意的那一个，轻轻说了一句：“今天我至少全套都撑住了。”算是后奥运时代她第一次完整把6分以上的高低杠成套拉下来。
　　下面第三个上场的就是在小圈子里已经颇有声势的罗子晴了，黄树言亲自在杠下保护。小姑娘身材小巧玲珑，一张娃娃脸配上咕噜咕噜转的大圆眼睛，看起来确实是一副“聪明相”。成套从低杠开始，正掏shapo接pak空翻至低杠，然后蹬杠shapo接京格尔回到高杠，再就是林转接凌转接分腿叶格尔，然后团身旋下。5.9的一套编排在华国队这样的高低杠强队里只能说中规中矩，京格尔空翻的高度、转体的角度控制等细节也不是无懈可击，胜在以十四岁的年纪完全稳定地掌握了这样的成套，且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就能稳定发挥出来。
　　“14.100分。”黄树言仰头看了看大屏幕，颇为欣慰地咂了咂嘴：“子晴的高低杠是非常稳定的，储备动作也有，E组的特卡，包括F组的旋下，都在练起来了。”
　　“确实不错。粤省队这几年一直为我们输送了大量人才，黄导功不可没啊。”章龄眯起眼睛，一句话把黄树言乐得点头哈腰。可刚刚目睹了上一场跳马跑道边发生的愉快交流之后，简秋宁显然意识到了这几句话里缺少的热情，章导似乎对这位“天才少女”没那么感兴趣呢。“优良作风有传承啊，曦曦的高低杠也一贯是很稳的，就是从奥运会回来恢复得循序渐进，你们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当然理解。”黄树言忙不迭地点头，又朝拆着绷带的罗子晴使了个眼色，小姑娘马上乖巧道：“我还有很多要向曦曦姐学习的呢。”见简秋宁看过来，忙又甜甜地加了一句：“还有秋宁姐，你好厉害的。”
　　柳曦剔着指甲缝里的镁粉有些尴尬地不说话，她是最内向的一个，面对陌生师妹自来熟的恭维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来说——确实是“陌生”的，她十四岁进国家队，此后也只有每年全锦赛前才会和短暂省队队友们合练，而罗子晴是2003年生人，今年才刚够年龄比全锦。还是简秋宁替她应付了两句：“别这么客气呀，你刚刚表现也很棒，继续努力。”
　　“子晴也是全能型的运动员，跳马的720今年冬训已经掌握了，只是这次器材偏硬就没计划让她跳，到全运肯定没问题。”大概也感觉出了章龄的心不在焉，黄树言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而场地上粤省队的第四名选手李竹君已经开始比赛了。一样是华国队传统模式下大同小异的编排——先完成在高杠和低杠之间的切换，正掏shapo接pak空翻、蹬杠shapo接京格尔，然后是两个扭臂转体和屈体前空翻的连接，这个十五岁小姑娘的成套却让人惊艳。一方面她在林转之后接的不是常见的凌转而是有漂亮亮臂过程的毕转；另一方面她的规格实在出挑，做转体时纤长身子呈一条规整直线垂直于杠面，脚尖膝盖更是绷得近乎残忍，极致细腻的观感怎能不美。后直两周下，直体姿态是很漂亮的，可抛得高度不太够，落地脚下没怎么动步但展体相当糟糕——这是典型的核心力量较为欠缺的表现。难度分6.000，完成分8.066,14.066毫无疑问的为粤省队锁定又一个高低杠决赛名额。
　　“不愧是粤省队。”简秋宁拍手赞叹，这样的高规格即使是她也慕羡的，强队果然人才济济。但第五个上场的小选手立马颠覆了这一印象，成套稀稀拉拉地勉强凑齐几个特定，下法团身旋还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那个，宁姐，燕子是零三年的嘛，她难度还没整合好，而且队里其实可能不打算让她上全运的。”柳曦拉着泫然欲泣的小姑娘边安慰边讲解要领，白菱偷偷跟简秋宁咬了句耳朵：“就是，冬训之后灼灼归队了，现在在恢复跳马呢，把720捡回来的话就补上我们队最弱项了。”
　　“她现在怎么样？我说训练态度这方面。”许灼华几乎是上周期体操迷们公认的最为意难平的选手，对于队里或多或少知道内情的人而言，她的退出更是交织着遗憾与甘愿的一段复杂与晦暗。本来以为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忽然又听到这么个消息，简秋宁不由得有些愕然。
　　“挺好的呀，是她主动要求回来的呢。”虽然“追星”那回事闹出来的时候白菱已经不在国家队了，但许灼华回省队之后也是鸡飞狗跳地闹了一阵，所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简秋宁所指为何。“她甚至还激励我呢，说奥运会……算了，总之去年你们拿团体冠军对她震撼真的不小。对了，宁姐你是完全不追娱乐圈的，去年底她以前那个偶像‘塌’了，好像是因为逃税？”
　　“哎，那还挺好的。”收拾好心态重新出发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想想停训后复出的艰难，以及每一个体操姑娘在这个年纪都要面对的各种问题：发育、伤病、符合期待的困难……在结局落定恐怕也只能谨慎乐观了。和十九岁的简秋宁不一样，十六岁的白菱还是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的。

　　第二轮平衡木也是粤省强项。刚才在高低杠表现可圈可点的罗子晴和李竹君带来了风格上一脉相承的表演，前者6.2的成套中规中矩但是稳定扎实，后者则继续以精益求精的脚尖膝盖为观众带来视觉盛宴，6.0的难度也是很不错的了，像毽子后直、交换腿结环跳这些华国队常用的难度动作都是信手拈来，迎合规则的混合连接也积极地在编排中尝试。柳曦这一轮的表现也明显要比上一项靠谱得多，拉拉提上法、毽子后直的技巧串和F组的后直1080度下这些“干货”全部稳定完成，可惜连接几乎是一处都没顺利连下来，以0.1分之差落在了同省队的两位小妹妹后面。
　　不过章龄没能留下来看完柳曦的比赛，毕竟京市队那边秦望儿的自由操比赛要开始了，他还得过去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