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特典】山海入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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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日出之时，光芒需要半刻钟的时间来从太阳上飞到地上。
有人说，如果有人能够走得比光还要快，便能逆转时间，回到过去。
这句话的真与假，无人能够得知，但确实有件东西能够穿越时间。
在黄粱一梦时，我们违背时间的规律，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度过截然不同的一生。
在追忆往昔之时，我们已经跨越层层阻碍，见到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这是否代表，人的思想和思念，已经能比光还要快？
或许吧，毕竟都是摸不到的东西，或许思念穿越时间，就和我们从厨房走到卧室没有区别。
在疲惫的狐仙陷入沉眠时，那消逝在时间中的山海明月，也跨越了生灭与枯荣，落入他的梦境中来。
骤雨初歇，森林一尘不染。阳光透过茂密的丛林，在地上留下一两星斑驳的树影。
嫩绿的叶被照成金色，隐隐透着光，风一吹，便落下一滴钻石般的水珠。
林中弥漫着泥土与芳草的气息，到了祠堂，又多了一分香火气，好像哪座深山里的隐世古刹。
但对比真正的古刹，祠堂要热闹很多。
青黑的围墙上排了一堆人头，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看那里面的小狐仙。
小狐仙在睡觉。
哇，小狐仙缩成球抱着尾巴睡觉。
哇，小狐仙的耳朵抖了一下，看起来好软好乖哦。
“干嘛呢你们！”例行打扫祠堂的人气呼呼地站在外边，给了他们一棒槌。
“都搁这挂着干哈？也不怕吓着我们守护神！”
趴在墙上的人们跟落果子一样掉下去，一个叠一个，变成一坨两脚兽山。
最上边那个慢悠悠站起来，挠挠头说：“这咋会吓到，神仙没那么胆小……”
“就是啊……而且你这样要吵醒他了……”堆在第二层的人说。
“要不这样吧，以后俺们每一班加一两个人，神仙得到了照顾，俺们得到了快乐，这个就叫双赢！”
“有理有理，俺要做下一班轮值的！”
“我说你们……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吗……我要被你们压死了……”
那些人你一嘴我一嘴，几乎没人注意到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已经走到他们身后。
于是……
“咚！”
林子里的鸟雀都被惊了起来，斑驳的树影像烟火一样闪来闪去。
小狐妖的耳朵动了动，睁开水蒙蒙的眼睛，眨巴眨巴，伏下身子伸了个懒腰。
伸完懒腰，他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舔舔手背，挠挠脑袋，再疏疏耳朵毛。
像极了一只灵智未开的真正的小狐狸。
“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天天的就知道围在这里叨扰我们的守护神。地里店里的活干完了吗？念书的孩子接送好了吗？要是实在没有事干，你们就不能回家拖地做饭保养灵器吗？！”
老人训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并不响亮，但狐狸的耳朵足够灵敏，全都听见了。
不过他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他被两脚兽饲养已经有一月有余，对他们的行为逻辑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比如，趴在墙上的人不会伤害他。又比如，会向那些人哈气的老两脚兽会给他吃的。
他是一只变得和两脚兽很像的小狐狸，只要一点阳光，一点食物和一个避雨的屋檐，就可以生长得很好。
两脚兽给他的远比这些要多得多，他长得比其他狐狸都要好。
饿了，就坐在桌子上等吃的；困了，就去窝里盘起来睡觉；觉得无聊了，就在祠堂里跑上跑下。
有不懂的事了，就歪歪脑袋。
小狐狸现在就遇到了不明白的事。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落在贡桌上，蹦蹦跳跳，对着香喷喷的水果和稻米啄啄啄。
“？”
小狐狸歪头。
狐疑.jpg
“哎呀，这儿怎么来了只小雀儿啊，果子都被啄坏了。”
老婆婆一个脚印一个拐杖地过来，心疼地看那被啄出洞的水果。
“呀？”小狐妖歪头。
为什么不能给小鸟吃呢，他也不喜欢吃素的啊。
小鸟对此表示同意，“啾啾”叫了两声，飞到狐狸的耳朵中间蹲下了。
自此，小狐狸的脑袋除了发呆和思考之外，还多了一个用处。
顶个鸟用（确信）。
“……看来，守护神很喜欢这只小鸟。”老婆婆看了一会儿，松开微蹙的眉头。
“这鸟儿也是大山的住民，和我们一样，都是守护神的子民。”
“阿婆，你之前还不让我们吃嘞。”小女孩从老婆婆身后冒出来。
“你那叫吃吗？你那叫吃饱！”老婆婆捏了捏小孩的脸蛋，语气却没带上太多恼怒。
“上次多亏了我来看，否则你得把贡品都吃光才行！”
“才莫得！”小姑娘的脸被无情揉搓。
她也很委屈嘛，那些贡品是小神仙让她吃哒。
小神仙不喜欢吃水果，也没有拦她吃水果，那就是让吃了！
“你这小皮猴，就知道胡闹，真是惯的！”
老婆婆没什么威胁力地数落着小姑娘，仿佛惯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她走进祠堂，拿了一个陶瓷小罐，笑眯眯地放到贡桌上，说：“大家的守护神啊，上次是这孩子不懂事闯祸了，这瓶果子酱是我们一块儿做的，来给您赔罪了。”
小狐妖动动耳朵，叫了一声。
听到啦，是新的吃的。
但为什么他们总要给狐这么多吃的呢？小狐狸吃不了这么多呀。
盘子里的食物总是满的，这种喂法，如果是普通的狐狸，应该已经吃胖了吧？
小狐妖试图回忆和其他狐狸的相处过程，发现自己的记忆是空白的，仿佛他从未见过其他狐狸。
哦，好像他生出第一丝灵智时，便被祭司婆婆和小女孩捡来了。
没有流浪也没有生养过孩子的生命会一直保持童年的心态，不管长多大都是幼稚快乐的宝宝，小狐狸和小女孩都是这样的。
在老婆婆走后，小女孩偷偷溜回来，做贼一样摸进祠堂最里面，找到爬到房梁上玩的小狐狸。
“小神仙，小神仙！”她张着手向上呼喊，“小神仙，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呀，快下来呀！”
小狐妖探出头望望。
为什么爬到上面去？
狐狐不知道哦。
狐只是觉得，高处有神奇的东西，可以让狐更舒服。
见呼唤不成，小女孩思考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一张小鼓。
她拍拍鼓面，蛇皮鼓发出咚咚的响声，小狐狸耳朵动动，好奇地看了过来。
“咚，咚，咚”。
比雷声更柔和，比雨声更沉重，是从未听过的声音。
小狐妖扒住了房梁。
小狐妖瞄准小鼓。
小狐妖跳下来扑了上去！
哇啊！（超凶！）
不曾想，他一跳下去，就被一个竹编背篓接住，落在里面变成一只狐球。
“……？”
小狐妖从背篓里探出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和耳朵毛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嘿嘿，终于抓住啦！”小女孩举起背篓，脸上满是开心与骄傲。
“嘤？”小狐妖发出疑惑的声音。
然后被一块肉馅烧饼堵住了嘴。
小女孩神秘兮兮地眯起眼睛，食指竖在唇前，用带着点引诱的声音对他说：“嘘，小神仙，别叫太响。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小狐妖睁大眼睛。
他能听懂小女孩的意思，是在问他想不想出去玩。
对一只狐狸来说，一个月的时间，早就够他把祠堂翻遍，做好自己的窝了。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地方，他生活得很好，不会去外面淋雨吃西北风。
但不会有小动物嫌弃自己的领地大的！
“唔…咿……要！”
小狐妖举起手手，用不太熟练的发音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狐要出去玩！
“好耶！”小女孩开心地抱住背篓，无视连狐带篓能抵上半个自己的重量，将他们的守护神偷出了祠堂。
他们去了村边的集市。
一路上人来人往，小巧的飞舟在空中穿行，留音的石头代替商贩叫卖，到处都是繁荣的景象。
小狐狸趴在背篓盖子下面，好奇地看着外面，白色小鸟也蹲在他旁边往外看。
好好玩哦。
人可以坐在小船里飞，方形的石头会投影画面，装着灵石的柜子会源源不断地流出凉凉甜甜的水。
半大孩子们在街道上嬉闹，踩着带轮子的木板咕噜噜滑走，比赛谁跑得更快。
小女孩跑到一个贩卖云朵的小摊子前，用一块玉石做的小牌子在另一块玉石上贴了一下，买来一块白色的云。
小狐妖接住递到自己面前的竹签，好奇地闻闻那朵云，闻到了糖的味道。
咬一口，很软，很甜，是一朵不会飞的、甜味的云。
像这样的食物，集市上还有很多，甜的咸的，软的硬的，都是小狐狸没有吃过的。
“阿婆总说吃零嘴不好，不让我多吃，也不给小神仙吃，哼。”小女孩咬了一口焦糖色的麻花，“但是零嘴很好吃嘛！小神仙肯定也喜欢的！”
“嗯！”小狐妖抓着一块又软又凉的胶质物，张大嘴咬了一口。
这一天，他们在集市转悠，吃了很多东西。
吃太多的结果就是，小狐狸一天没再吃贡品，小白鸟也瘫在了桌子上。
老婆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打听，嚯，她孙女把守护神偷出去吃零嘴了！
小狐妖收获了消食的山楂片，小女孩收获了比平时翻一倍的课业，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小女孩：我不，我就是一身反骨。
明明是未来的祭司，离神最近的人之一，她偏偏对他们的小神仙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有的只是喜欢和宠爱，就像对待自己家的小弟弟一样。
被阿婆罚了几天之后，她又跑回来找小狐妖玩，这次还带了几本深蓝封皮的线装书。
她坐在蒲团上，打开书，教小神仙识字。
小神仙不识字，她早就发现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小神仙几乎没有说过话，对那些祷文和祈福的咒语也没有反应，试探了几次之后，她就发现他是不识字的。
但是没有关系！不识字可以学嘛！
什么，你问她为什么神仙会不识字？废话，神仙也不是万能的，既然人要学习，那神仙肯定也一样啦！
于是，一个自己也不认识多少字的小孩子，开始教一个更小的孩子认字。
幸运的是，小狐狸对文字很感兴趣，脑袋也聪明，哪怕老师没什么本领也能学会。
小狐狸记住的第一个字，是“人”，第二个，是“神”。
再然后……再然后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学得太快了，许多文字只要见一眼就能记住。
小女孩在他身边念了一天的书，惊讶地发现他的识字量已经赶上快自己了。
不愧是小神仙，只用一天就能学会别人在课堂上背了几年的东西！
想了想，她决定利用距离优势，将这一天的学习成果化为实际来。
“雨雪。”她指着自己说，“我叫任雨雪。”
“人…雨雪？”
“是任，气要往下压。来跟我念，任——”
“任——雨雪！”
“好耶！”
任雨雪很开心，她是第一个被小神仙叫名字的哎！
小神仙真的好可爱好让人喜欢哦，要是她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就好啦！
小狐妖也很开心，他记住了女孩的名字。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用来分辨两脚兽的代号。
有一就有二，他开始记更多两脚兽的名字，也开始主动回应他们的话语。
神的回应令村民们欣喜若狂，他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姓名诉说，以此来期待神的铭记。
渐渐的，一朵被细心呵护的种子，揭开那层薄薄的膜，在泥土里扎根。
在根系遍布土壤的那一天，小狐妖捧起小白鸟，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鸟歪头。
鸟鸟不知道哦。
鸟鸟只是一只在祠堂里落脚的野鸟，没有主人，也没有姓名。在连绵不绝的山林里，还有千千万万个和它一样的鸟，都是没有名字的。
但神想给它一个名字。
“小…白……”稚嫩的神明说。
这样，小白鸟就可以被呼唤了。
“以后，我叫你…小白。”
这样，小白就变得独一无二了。
“啾啾！”小白开心的扑到神明怀里，鸟儿的鸣啼声和神明稚嫩的笑声融为一体。
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记得小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特典】山海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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