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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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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师弟,”法静看着一脸愁容地坐在床头的法海,一张清秀讨喜的娃娃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被师父选中担任本寺的代理主持乃是莫大的荣耀,同时也证明了师父十分信任器重你。这种好事要是落在我头上,我绝对会欣喜若狂,为何你却这般愁眉苦脸,好像是师父给你派了什么苦差事一般?”
因为这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师父他自己实在不想干了才硬推给我的。
法海心中默默地想道。
不过既然不得不接手,那么他一定不会辜负师父所托,定要将金山寺的所有事务整治得井井有条。
反正不过是只干一年而已,顶多这一年他多辛苦一点,少休息一点就是了。
只要坚持到一年到期师父回来,自己立刻就卸任离去,反正到那时他已经仁至义尽,而且早在十三年前双方便已约定,在自己过了二十四岁之后便可自行离寺,到时候师父便再无其他理由留他了。
想来师父这样的得道高僧定不会自食其言,届时定会遵守约定放自己离去。
想到这里,法海摇摇头对法静道:“法静师兄,你想得多了。我之所以会露出愁容,乃是因为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生怕自己能力有限,有负师父重托。”
“怎么会呢?”法静和法海自幼一起长大,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见法海如此说,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本寺上下谁不知道你年纪虽轻,却为人稳重处事得体?依我看,这金山寺的代理住持也只有你一人能胜任,别的任何人去做,我法静都不会服气,唯独师弟你来当这个代理主持,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谁让我们是从小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呢?”
听到法静这么说,法海心中也有些感动,只觉如果自己当上代理住持后如果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那就未免太对不起师父和师兄了信任了。
这么一想之下,先前的沮丧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接下来必须好好干一场的决心和动力。
三日之后,金山寺举行了盛大的继任仪式,普慧大师当着所有僧众的面,将住持袈裟亲手披到法海身上,正式宣布在自己不在寺中的日子里,由他来担任代理主持一职。
做完这一切后,无职一身轻的普慧大师就收拾收拾行礼下山,过自己云游四海的悠哉日子去了。
而被他摆了一道的法海,只得兢兢业业地当起了金山寺的代理主持,忙得昏天黑地,几乎连走出议事大殿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有时间离寺下山了。
三个月后。
就在法海正被寺内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忙昏头的时候,普济大师回寺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回来的普济大师完全没有昔日降妖伏魔回来后的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反而是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垂头丧气,身上更是负了一身不算轻的伤。
见此情景,法海连忙放下手头的账务,询问普济大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听法海问起,普济大师济顿时满面羞愧,却还是说了实话:“我出外降妖回来时路过金山寺百里外的李家庄,听闻那里的村民言到此处有妖怪作恶,那妖怪专门掳掠未成年的孩童,也不知是作何用途。我见他竟然敢在金山寺脚下兴风作浪,简直是不把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放在眼里,便答应村民们出手收服此妖。谁料那妖怪的法力竟然深不可测,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便遭到重创,只得仓惶逃回寺中。”说到这里普济的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要知道他降妖伏魔数十载,还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那师叔你可知道那妖怪用的是何法术?”法海谨慎地问道。
普济摇摇头:“我只看到一股黑烟,然后腰上就遭受重击。虽然我抛出手中禅杖,却没有伤到那妖怪分毫,更不知他究竟用的是何邪术。”
法海略略沉吟了一下,便毅然下了决定:“普济师叔,我准备下山会一会那妖怪,这几日寺中事务就由你代为处理,你觉得如何?”
普济摇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方丈师兄交代?”
“师叔放心,我有师父亲传的袈裟护身,又有所有妖魔的克星——金钵和禅杖在手,想来应当能与那妖怪一战,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更何况,那妖怪如此猖獗,竟然在金山寺脚下作乱,显然是在向我们金山寺挑衅,如果我们避不应战,定然会被他嘲笑我们寺中人都是缩头乌龟,这于本寺声誉有损。身为金山寺的代理住持,此事我当然义不容辞!”法海说得义正辞严,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而另外那个他没能说出口的,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在寺里整整处理了三个月的各类事务,都闷得快要发霉了,如果还不能下山去透口气散散心的话,等到一年后师父回来他不累死也要憋死了!
而这些话普济听在耳中自然觉得句句在理,他虽然身入佛门,却并没有真正做到四大皆空,尤其爱面子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掉,现在听到法海将此事上升到金山寺声誉的高度,普济就再也沉不住气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法海虽然资质绝佳,在金山寺短短十年内学会的法术比自己几十年里学到的还要多,然而碍于年龄所限,法力修为却顶多和自己持平。
所以尽管法海身上有普慧大师传的三大法宝,由他一个人去普济仍旧放心不下,怎么也要跟在他身边以防有什么闪失。
然而,法海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普能师叔不在寺中,你必须留在金山寺坐镇,否则万一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被什么道行高深的妖怪杀入寺中,我们金山寺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这个你放心,金山寺有历任住持布下的结界,就算再怎么道行高深的妖怪也很难跨越雷池一步。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普济大师对于金山寺外的结界还是很放心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哪只妖怪能成功突破寺内的结界潜进寺中。
“结界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为保万全,师叔你还是留下来坐镇吧,而且,”法海扬了扬手里厚厚的账簿,“这些事情也得有人做不是吗?”当然,最后一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法海心意已决,普济只好妥协:“那法海师侄,你此去千万要小心,如果觉得不是对手,万万不可逞强,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
法海点点头:“这个法海明白。”
于是,在普济大师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法海披上师父留给他的护身袈裟,带好降妖伏魔必备良器金钵和禅杖郑重其事地下山了。
法海下山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朝李家庄赶去,毕竟有妖怪伤害人命乃是头等大事,若是他不知道那也算了,既然他已经知道,就不能容忍它继续为非作歹。毕竟保护不会法术的普通人不被妖魔侵害乃是身为修道之人的义务。
由于路上行人稀少,法海便用上了神行千里的法术,只用了小半日就来到了李家庄。
抬头看看天色尚早,法海便进入村内向村民了解情况。
其时正好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正聚集在村头的小河边洗衣服,看到法海虽然一身朴素的僧衣僧帽,却仍旧遮掩不住那俊美出色的容貌,那些鲜少出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子们立刻被吸引,一个个都瞪大了发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仔细打量着他,甚至有几个都看呆了,连手里的衣服掉到水里了都不知道。
被那么多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饶是法海如今定力非常,也不禁有些脸红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们。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法海不得不停住脚步,对着眼前那些村姑们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来,然后双掌合十向她们唱个喏道:“阿弥陀佛,贫僧乃金山寺僧人法海,今日路过贵地,听闻此处有妖孽作乱掳掠孩童,不知各位女施主能否将详情告知?”虽然来到这里十几年,这些文邹邹的话法海已经说得很习惯了,可是每次说的时候法海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发噱的冲动。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自己这段开场白与小时候看过的经典神话剧《西游记》里那个脑残和尚唐僧的那段逢人必说的经典开场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些村姑见到法海容貌俊秀,早对他心生好感,如今见他态度谦和言语斯文,跟村里那些粗俗的男人们简直是云泥之别,心中的喜爱之情更添几分,于是纷纷涌上来抢着向他提供线索。
于是不到片刻间法海就得到了有关那妖怪的所有信息。
据村姑们说,那妖怪大约一个多月前就来到了村里,就躲藏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小山上,每日黄昏时必定下山来到村里。它来时只能看见一阵浓密的黑烟急速席卷而来,等它走后,村民不是这家少了几斤腊肉,就是那家少了几条咸鱼。当然如果只是这些损失的话,那村民们也就认了,可是最近半个月来,那妖怪不止满足于偷些腊肉咸鱼之类,而是开始掳掠男童,每日黄昏必定会来一趟,然后就有一户人家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踪影了。
法海听完村姑们的描述后问道:“你们能确定那妖怪就住在村后的小山上吗?”
村姑们纷纷点头,说有不少人亲眼看到那股黑烟是从村后的小山飘来。
法海心知妖怪们最喜在山洞藏身兼修行,便问道:“敢问那座山上可有什么山洞之类的?”
村姑们连忙告诉法海,那座山确实有个山洞,且那山洞又深又黑,就算胆大的人也没有走到底过。
法海闻言,已经能大致判断出那妖怪应是藏匿于山洞内,于是便问清楚那山洞的具体位置,然后朝着小山的方向而去。
一个时辰后,法海已经站在那座小山的半山腰。
就在他头顶不远处,有个幽深是山洞从草木的掩映下显露出来,那黑洞洞的洞口仿佛是一张恶魔张开的大嘴。
法海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禅杖朝着山洞走去。
就在距离山洞只有数丈远的时候,法海忽然感觉到后背上冷飕飕的,异常的不舒服,好像身周有许多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样。
很快就证实了他这种感觉绝非空穴来风。
——就在他走到山洞一丈开外时,忽然从四面八方用来无数条形色各样的蛇将他团团围住。
那些蛇种类繁多,数量更是巨大,法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们绝对都是剧毒的毒蛇。
只要自己被咬上一口,那肯定会一命呜呼。
这个认知使得他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趁着毒蛇们的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时紧跑几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
不过很快法海就发现自己这个决策是多么的错误了。
因为他忘了其实那些蛇也会爬树的。
看着数以千计的毒蛇沿着树干不住地往上爬,法海顿时脸色发青,要知道他的武器和法术虽然能对付成精的妖怪,可是对于这些普通的生物却毫无威慑力。
就算他能用禅杖赶走或打死几百条毒蛇,可是树下还有数以万计的毒蛇在虎视眈眈,如果自己贸然出手的话,说不定还会激怒它们,惹得它们全体一拥而上。
看着那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毒蛇,法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和大意轻敌,竟然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轻易直捣它的老巢,结果却陷入这等举步维艰的地步。
为今之计,他只能继续往树顶爬,因为如果从树上跳下去的话,肯定会落到毒蛇堆里,到时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树再高也是有限的,法海爬得快那些毒蛇也不慢,很快法海就被毒蛇们逼到了树尖上。
这时候他才开始懊恼为何自己不会飞。
眼看着那些毒蛇离他越来越近,法海额头上直冒冷汗,却完全无计可施。
正值进退维谷间,忽然听到一声尖锐响亮的呼哨声。
然后树上那些蛇忽然全体掉头朝着树下爬去,树下的蛇却开始迅速撤离。
不过片刻间,所有的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正如它们来时那般突然。
法海挂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蛇退走,直到眼前连一条蛇都没有了,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听方才的那声呼哨,好像是有人在控制那些蛇让它们撤离?
不知道控制它们的人是敌是友,是人还是妖?
如果是敌的话,为何在自己即将葬身毒蛇腹中时让毒蛇们退走?
可是如果是友的话,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肯现身?
法海正抱着树干惊魂未定时,忽然看到眼前徐徐飘来一条青色的影子。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少年。
那少年肤色白皙,面若桃花,精致的嘴角似笑非笑,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魅惑风流韵味,整个人漂亮得简直不似凡人,不过也不像天仙,倒像是从哪个山洞里跑出来的狐狸精。
此刻他正虚浮在半空中,眯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法海,法海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颈下微微顿了一顿,然后眼中便闪过一道亮光。
法海不知道少年的来意,心中不禁有些惊疑不定,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少年忽然抬起头用一双深黑的漂亮眸子凝视着他,用一种满含情绪的声音幽幽说道:“小海,你还记得十三年前金山寺畔的小青蛇吗?”
‘噗通’一声,法海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