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晴天》桑知枝

7、第 7 章

　　李然这个项目的甲方叫醉月仙，是卖白酒的，目前还在招标阶段，接触的供应商至少有五家。

　　所以项目能不能成，就看林语容的品牌全案了。

　　林语容这两年讲标的经历也不少，对此没有多少压力。最让她头疼的是，据她了解，这种卖酒的企业多半盛行酒桌文化，日后要是有见客户的需求，那可就难搞了。

　　除此之外，困难都是自己人制造出来的。

　　醉月仙那边预留的时间很充足，但李然这人脑袋有坑，硬是要她一个星期就把全案写出来，说是好向客户证明他们办事效率高，不谈别的，至少先挣点印象分上来。

　　但在林语容觉得大可不必，而且她已经为此连续三天凌晨下班了。
　　再加下去，她就要倒在工位上与世长辞了。

　　苏薇：【你现在这个精神状态都可以直接抓去演贞子了。】
　　苏薇：【果然，干李然的项目折寿。】
　　林语容：【要命了，我有段时间没干他的项目了，他怎么比以前还会折腾人？】
　　林语容：【他知道一个全案的价值有多少吗？怎么好意思叫我一周就把东西交上去？这是人说的话吗？人效是这么用的吗？？？】

　　看着这几行字，苏薇感觉都能听到她内心咆哮的声音了。

　　苏薇：【他就是懂装不懂！】
　　苏薇：【反正不用他干活，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了。】
　　苏薇：【不过想点好的，项目成了你能拿奖金呢！少说也有一两万吧？】

　　好好好，这是安慰不成，干脆给她画饼来了。

　　不过林语容打开计算器算了下，这项目值钱，只要好好干下来，奖金都快五万了。

　　都已经窜到头顶的火焰一下就给熄灭了，她还喝了两口水给自己消消气，毕竟谁能和钱过不去呢？为了神金动气可太不值得了。

　　打工多年，她已经能做到情绪收放自如，刚平静下来一会儿，就看到关彦发来的飞书。

　　关彦：【你这边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语容：【Vivian不是叫你做别的项目了吗？】
　　林语容：【李然拉你进内部群了？】

　　今天都忙得头昏眼花了，林语容切到内部群看，最新消息是十分钟前的，是李然拉关彦进了群，叫关彦有不懂的地方问一下她。

　　关彦：【就两个小项目，不花很多时间。】
　　关彦：【主要看你这边好像很忙，这几天都加班太久了，所以我主动和李然提了要过来。】

　　这叫什么？
　　这叫雪中送炭！

　　林语容欣慰了，不枉她带了关彦一个多月，到了关键时候还知道给她主动分担压力，也只有刚开始上班的大学生能有这份好心了。

　　林语容：【那你帮我找找白酒品牌新媒体传播案例吧，我先给你个案例参考一下，别找错了。】
　　林语容：【过两个小时给我看一眼再继续。】

　　她找了两个之前看好的案例发了过去，随后给关彦点杯星巴克当做感谢。

　　这杯星巴克也没白请，两个小时后，关彦上交的案例基本都可以直接用，让林语容今晚少加了两小时的班。

　　晚饭在公司随便解决了，回家洗了澡就直接躺进了温柔乡里，反反复复地提起：“这徒弟真的不错，要不是他主动来这个项目，我今天又得转点才能下班了。”

　　这话听得陆谦成又浑身难受，抓着她就压在床上深吻。

　　他舌尖抵着上颚很强势地舔舐吮吸，将她口腔里的呼吸全都掠夺殆尽，转而又吻到她耳后，下颌，一只手卡在林语容脖子上，拇指擦拭着她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另一只在慢悠悠地煽风点火。

　　林语容也有了点兴致，但推了下，“做不了，都熬了一周了，不想动。”

　　“我们一周没做了。”
　　“那也不行，真的很累了啊。”

　　陆谦成就也只能停下来，头埋在她颈边沉重地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感受她抱着他的腰身，微哑的嗓音小声嘟囔，“又吃醋啊？”

　　他这次不承认了，“我没有。”

　　林语容也不拆穿。
　　她知道陆谦成不承认是因为她以前说的那句话，要大度。

　　但这种话通常只能在嘴上说说，要实践起来是真不容易，至少林语容很确定，她是做不到的。

　　她就拍了拍陆谦成后背，“那就睡觉。”

　　“晚安。”

　　-

　　有了关彦的加入，很多事情虽然还是得林语容亲力亲为，但工作量已经减轻了太多，也总算是不用和李然单独开会大眼瞪小眼了。

　　开会开烦了就看看关彦的脸，心情会好上不少。
　　总比看李然那张尖酸刻薄的脸要强得多。

　　她稍微开了下小差，李然的话从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他说的话里十句里能有五句是有用的都得烧高香，开完差回来也漏不了什么有效信息。

　　这么熬了快一个小时，会议终于结束了。

　　李然关掉投屏，说：“今天醉月仙那边有个饭局，林语容你下班以后和我一起去一趟。”

　　最讨厌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林语容心里长叹一声，看都不想看李然一眼，问：“这么突然？非去不可？你是项目总负责人，应该你去就行了吧？”

　　“还挑上工作了？方案是你写的，你当然要去。”
　　“我没空——”
　　“我可以去吗？”

　　关彦突然问了句，李然看了看他，停顿了一秒，摆手：“你就算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有林语容去就行。刚不是说了醉月仙又提供了点想法，你要有空就把资料再整理一下。”

　　一般来说，被拒绝了一次指定是没可能了，但关彦瞧了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林语容，又争取了一遍，“我只是想去学习一下，给我一个机会——”

　　“没什么好说的，没必要，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去。”

　　李然懒得再听，抱着笔记本就跑了。

　　没了他在林语容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抬眼看着关彦，说：“他不让你去也好，这不是什么好机会。像这种卖酒的企业，酒桌文化普遍很厉害，过去了肯定会被灌酒的，不仅学不到什么，还得喝到吐。”

　　“那你……晚上小心点。”
　　“小问题，我有经验，不用担心。”

　　纵然再怎么不想去，她也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抱着笔记本和资料出去了。

　　倒是关彦肚子里卡了一箩筐的话全都没说出来，他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的天真大学生，对于工作也没那么积极，而且一听饭局这两个字他就知道没好事。

　　他说想去，只是因为林语容得去，也清楚地看到了她不情愿的表情。

　　可他也清楚，他没立场坦白这些。

　　饭局定在了晚上六点，为此李然叫林语容提前下了班，开车带她过去了，路上还对她的朴素通勤穿搭百般嫌弃，硬逼着她涂了个口红，说这样气色好，见客户得体点。

　　气得她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
　　搞笑得很，都不提前和她说一声就叫她过去，还好意思嫌弃她的穿搭？

　　况且她是去工作的，搞那么好看干嘛？

　　林语容：【烦，最讨厌饭局了。】
　　陆谦成：【巧了，我今晚也有。】
　　林语容：【那我们可真是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她发完这句，打开车窗吹了会儿冷风，算是平复一下心情。

　　然而等她到了醉月仙客户订的包厢，看到里面几个举止亲密在一起搓麻将的男女，心中感叹这还真不能算是正经工作。

　　“没走错吧，真是这间？”
　　“……没走错。”

　　李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差点没崩住表情，低声和林语容说：“做酒品牌的老实业很多都这样，别管这些，我们只谈工作，谈完就撤。”

　　林语容皮笑肉不笑的，“最好是这样哈。”

　　可惜事实往往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来参加饭局的还有另外两家供应商，和林语容这边的组合都一样，是项目总负责带着项目策划一起过来。

　　而干这行的策划，多半都是女孩子。
　　大多都抵触这种饭局。

　　醉月仙负责这次招标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管理，叫王建军。光听这名字就很有岁月的痕迹了，现在见了本人，看那地中海，灰绿色手织毛衣，啤酒肚，就是活脱脱的中年油腻男人。

　　见了这几个策划，他那眼神就和选妃似的在她们之间来回看，最后落在了林语容身上。

　　“是小林对？来来来，你就坐这儿。”

　　王建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很自然地与她说起话来，“我之前一直都和李然联系，要不给我加个微信？这样我好了解你那边的进度。”

　　林语容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盼着李然好歹是项目总负责，平时再不靠谱也没关系，关键时刻总能给她解个围，结果转头一看，这人直接坐下了，看都没看她一眼，摆明了是在装傻。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客户这边也不好拒绝，林语容只能咬着牙坐下来。

　　但这种事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饭局才开始没多久，王建军那手就开始不老实，刚开始是碰了碰她手背，后来又假装无意碰她大腿。

　　要不是大冬天穿得严实，她估计这男的都直接摸上去了。

　　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她还看到李然的目光很快地从她这边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靠，她这暴脾气真的很难忍。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肚子疼，去趟洗手间。”

　　她突然站起来，正巧错开了王建军又伸过来的手，一脸赔笑：“应该很快就回来，真的不好意思，扫兴了。”

　　就算不爽，那也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建军想着她识趣，就也没动气，看着她出了包厢，完全想不到林语容在心里已经骂他骂了千百遍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肚子疼，只是借机在洗手间喘口气，顺便给李然发了好几条消息，结果全都没有回音，不好说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气得她想直接拎包走人，这项目谁爱干谁干。

　　但问题是项目就这样砸她手里的话，她怕是要担责。

　　而且李然这死男人肯定会推卸责任。
　　她也没证据证明她的苦楚。

　　真是怎么想都吃亏。

　　她站在洗手间冷静了一会儿，先把口红擦得干干净净再回去，听王建军问她怎么样，她就装作虚弱地模样说是亲戚来了。

　　可能是还有点为数不多的道德，也可能纯粹是嫌弃，反正王建军没再动手动脚了。

　　后来好不容易捱过了这顿饭，她甩掉李然一个人先出了包厢，就看到外面有人在拉拉扯扯。

　　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以非常强硬的态度说：“手放干净点，我们是来谈项目的，不是给你机会骚扰女员工的。”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