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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再见因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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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来临后,为了确保生存下来的人的安全,建造了一座187层,占地面积巨大的高楼,白色的高楼屹立在中心区,只要还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无论从哪个方向都可以看到,这座纯白色少见的正方形塔状高楼。
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以此为信仰,称呼他们仅剩的栖息地为方塔,甚至在末日结束后依旧保留着这个称呼。
只是这座末日期的信仰在末日后彻底关闭,无人知晓原因,而知道原因的人也对此闭口不谈。
对面的声音渐渐放大,显然说话的人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两边的病房门全部被锁上,就在源溪以为要被发现时,左手边一间漆黑的大门被他无意中推开。
来不及多想,源溪赶紧钻进房间,在他以为自己安全躲过,正想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时,门把手在源溪的视线中被扭开。
“啪嗒”一声,进来的人按开门边上的开关,瞬间屋子里被灯光笼罩。
源溪躲在桌下小小地把桌布掀开一角,他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人抱着一台金属质感的东西,朝桌子这边走来。
他们手里的东西,源溪之前在博物馆里有见过,他记得那个东西叫做电脑。
在末日初期信号还没有出现混乱时,一直被当作智脑使用,后来被智脑取缔了。
“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行为真的是正确的吗?”
就在源溪跑神时,上面传来一道充满疲惫的女音,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老年人。
“这重要吗,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爱人,我的孩子都会被投入进去,沦为玩物。”这次说话的是一位冷漠的成熟男性,他说到这里因为女人的哭声顿了一下,后也充满倦怠地说道,“好了,赶紧按照上面交代的完成任务吧,实验室里的人最长的已经一个月没有合过眼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林姐,开启计划吧。”
躲在桌下正听得入神的源溪,视线略过那两人椅子下的影子,又猛地把视线移了回来,死死地盯着正在互相啃咬的影子,大气也不敢出。
上面的对话还在继续,但源溪此刻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惊恐地看着那道影子,把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吞噬殆尽后,属于眼睛的地方出现一条缝隙,紧接着平整的地方上,睁开一只占据半边脸,满是红血丝的浅蓝色瞳孔的眼睛。
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的五官,源溪手臂颤抖地捂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摸到一个圆形的窟窿。
他的眼睛连着眼皮从眼眶里消失,被安置在地上,或者说成了地上正在蠕动的影子的眼睛。
“啊!”上面年迈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伴随“哐当”一声,刚刚还在说话的男子从椅子上跌下,嘴里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
从源溪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对方同样往外流血的半边耳朵和眼睛。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短短的几秒钟,源溪看着这位满头青筋还在求救的男子,全身失力地倒在白色的瓷砖上,他那双不甘心自己会死在这里的瞳孔,正好面向桌子这边,对上源溪的眼睛。
他死了,源溪看着还在渗血的双眼,不知为何极其地笃定。
之前还在尖叫的女人在男人死后没了声音,她默默地拉起男人的腿,向房间外拖去,在地上带出一条鲜红刺眼的血痕。
女人走后,源溪呆怔地看着地上的血液,手脚冰凉。
倒不是说他无法相信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他眼前,而是从男人的死,他已经感受到,这里不再是他之前那样的夜晚,甚至他已经开始怀疑,这里真的是他之前的世界吗?
真实中又带着虚幻,一如他病后的世界,却又与其有着微妙的分割线。
女人离开已经有一会儿,再不出去怕是要找不到人了,源溪勉强平复住心情,颤颤巍巍地从桌子下钻了出去,刚一抬头便对上一张惨白,半边脸上带着血色窟窿的脸。
突然出现的面孔吓得源溪向后倒去,坐在地上。
尾椎带来的疼痛让他反应过来,那是墙上镜子折射出来的,没了一只眼睛的自己。
这里之前有镜子吗?源溪惊异地看了一眼镜子,又想他进来时这里并没有开灯,周围一片漆黑,没有注意到也是正常的,便没再多在意,急忙从地上站起。
可站起来他才发现,这个镜子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之前躲藏起来的位置。
他惊慌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定只有他自己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两个人应该是没有看到他,若是看到了,怕是从一开始就会把他揪出来,源溪拍着胸脯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安慰自己。
他拉开之前被女人带上的房门,向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瓷砖不同房间里的血迹斑斑,干净的连一点灰尘都看不到,源溪又回头看了一眼,桌子附近被拖拽出来的血痕,转头看了看外面干净如新的瓷砖,简直无法相信。
这不可以!源溪从房间里跑出来,瞪着仅有的眼睛,瞧着左右都干净得不像话的地板,挠了挠头。
就算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往外咳血,也不可能在被拖拽途中,一点血液都不留下。
难道从房间里出来,女人就把男子抱了起来?很快,源溪就否定了自己这一猜想,毕竟就算抱起,凭借男人咳出来的血量,也会在地上留下水滴状的痕迹。
刚刚得来的线索就这么被中断,源溪只能继续在这层,出不去的楼层里摸索。
在源溪走出一段距离后,那扇被源溪忘记关上的门缓缓关上,里面的灯光也突然熄灭,一张属于六十多岁女人的脸印在门的玻璃上,面无表情,嘴唇油亮鲜红。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几楼,整层的布局跟其他楼层很不一样,虽然都是一间间独立的病房,但这里穿插了几间特别大而空旷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张桌子都不存在。
他跟对待其他房间一样,想要下压一下门把手看看能不能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澈的少年音。
“劝你不要打开的好,这几间房间里面关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声音吓源溪一跳,他跟只受惊的猫一般,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两手合在胸前,向后跳出去好远,睁着溜圆的一只眼睛,懵懵地看向身后的少年。
少年跟源溪穿着相同的病号服,整个人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阳光。
“又见面了呀~”少年朝受惊的源溪,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见过之前的两个人后,源溪不是很敢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说话,他怕这个少年也跟之前的两人一样。
想到这里,源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少年脚下的影子。
把源溪这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的因惊鸿,眉心蹙起,他大步走到源溪面前,盯着源溪闪躲害怕的眼神,和完全不敢动弹的身体,冷笑了一声:“他们这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完,因惊鸿在源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后退了一步,大大方方地朝源溪伸出手:“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因惊鸿,原何琳孤儿院的孤儿。”
不可能!听他说自己是何琳孤儿院的孤儿,源溪在心里反驳道。
白天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他清楚地记得他问因拾一时,对方说过自己是何琳孤儿院剩下来的唯一孤儿,其他人全都死了。
“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怎么,忘记我昨天是怎么把你救下来的了?”因惊鸿见源溪依旧警惕不敢跟他握手的样子,浮夸地做了一个心痛到晕倒的动作,委屈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不是吧,只是一个白天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我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对方这副一哭二闹,就差坐地开嚎的样子实在是太鲜活,鲜活得源溪根本无法把对方当作夜里的怪物看待,但他又确实想不起来昨天有谁救过自己。
此刻,源溪脑海中闪过自己和谁在夜晚分享蛋糕的画面。
“午夜会有蛋糕吗?”源溪听到自己喃喃道。
源溪这话说得只比呼吸声大不了不少,可因惊鸿还是听见了,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噔噔噔地跑到源溪面前,眨巴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不停地点头:“对滴,对滴,我们昨天晚上还吃了盒子蛋糕和奶茶,你记起来了吗?”
“哦,”出于脑海里莫名其妙的记忆,源溪勉强相信了对方,但依旧没有放下防备心,开口问道,“你叫因惊鸿,来自何琳孤儿院?”
“对!”因惊鸿点头。
源溪又看了一眼对方脚下的影子,左脚往左后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准备发现不对立刻逃跑的姿态后,再度开口问道:“何琳孤儿院现在除了你还有谁吗?”
“没了,”因惊鸿周身的欢快全部消失,他抿了抿嘴,垂下头摇了摇,略带伤感地说道,“早在几年前就全部过世了,我们这些孩子是在末日期出生的,从没有出生就跟着母亲经历大大小小的灾难,出生后身体都不是很好,再加上……没有饭吃,都活不了那么长的。”
“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这话因拾一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