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修版）》瑞者

9、第 9 章

　　罗恩和商队的领队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从罗恩独自拥有一辆代步的马车这件事上就更能看得出来，因为整个商队除了货车之外，只有这辆马车能载人了。不过我的好奇心虽然重，但也知道什么事可以打听，什么事不可以打听，尤其是在秃脑袋老头私下里跟我聊了聊之后，这老头，居然把我当成罗恩的仆人，告诫我要好好服侍罗恩，哼，老人家眼力就是不好，不管了，罗恩和商队领队有什么关系又关我什么事呢，我现在的兴趣可是在炼金上。

　　当天夜里，商队在一处山岗上扎营了。佣兵们放哨的放哨，搭营地的搭营地，做饭的做饭。我跟罗恩当然不用做这些事，反正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是帮不上忙的人。
　　我本来还想到处走走看看，但在鬼虎的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我还是摸着鼻子乖乖跟罗恩回马车，结果屁股还没坐稳，他就把我从马车里赶了出来，理由是他要制作一些炼金必须的中和剂，而我太脏了，所以不能待在旁边看。什么嘛，我感到很生气，罗恩一定是故意不让我看到他炼金的过程才赶我出来的，真小气。我并没有注意到虽然在旅途中，但罗恩的身上确实比商队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干净，此时的我又怎么知道炼金时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有时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灰尘或震动也可能导致炼金的失败，像我这种大半个月没有洗澡又喜欢在罗恩身边乱翻的人绝对是导致炼金失败的重要因素，所以罗恩才把我赶出了马车。

　　营地还没有完全布置好，看着商队领队指挥着手下忙来忙去，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我还真插不上手，就怕会帮了倒忙，至于那些让我吃过苦头的佣兵们我也是无意接近，因为我可不想再吃苦头，所以观望了一会儿，我便猫着腰偷溜到一旁的林子里摘野果去了。

　　林子里很暗，不过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自从……唉，自从得到了那见鬼的自然之力之后，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环境，跟白天几乎没什么区别，所以进入林子不久我就顺利地摘到了几个夏日里常见的红彤彤的野果，随意就地一坐，暂且充饥。野果吃到一半，忽然我面前的草丛动了起来，佣兵团的首领鬼虎那张粗犷的脸从草丛里探了出来，反应不过来的我含着咬了一半的野果看着他直发愣。

　　“该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鬼虎也仿佛受惊似的大喊起来。

　　被鬼虎的反应吓了一跳，我一脸错愕，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鹰王，鹰王！”他急匆匆地朝天大吼。

　　一只黑色的老鹰从天上飞下来，落在鬼虎的肩上。

　　“咕噜咕噜咕噜……”鬼虎对着老鹰一边叫一边指手划脚，还不时用手指指我。

　　“咕噜咕噜咕噜……”老鹰扇着翅膀回应着。

　　他们在干嘛？交流吗？这个凶脸大叔懂鸟语？我不解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咕噜些什么，三两口吃完手上的野果，我拍拍屁股回营地，再不管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了。

　　这时候营地已经都布置好了，看来商队首领和他的手下动作还真是蛮快的。营地中心的营火烧得正旺，罗恩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从马车里出来了，此时他正坐在营火边上吃着晚餐呢。我一眼看到他，连忙三步两跳的跑到他身边坐下，把刚才鬼虎的奇怪举动都对他说了。

　　听完我的述说，罗恩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大概还不知道，鹰王可是鬼虎的宝贝，在鬼虎的佣兵团里还承担着侦察放哨的任务，在商队周围五里的范围内，还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过鹰王的眼睛，可鹰王却偏偏没有发现你一直跟在商队的后面，为这事鬼虎可觉得蹊跷呢。”罗恩笑完了才对我道。

　　难怪我老觉得鬼虎看我的眼神不对，原来就是为这事呀，我这才有些明白。秃脑袋老头开始分发食物，我沾了罗恩的光，得到了一块香喷喷的烤猪肉，光是闻着味道，我的口水就都下来了，虽然我的袋子里也有点钱，但绝对舍不得买肉，在没有一技谋生的时候，难得袋子里有钱，当然要省点用了。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挺奇怪的，鹰王的眼力真是没说的，一路上的强盗偷袭都是它发现了通知鬼虎的，为什么会看不到你呢？”罗恩接着道，他的手上除了一块烤猪肉，还有一碗米粥。看样子这个人一定受过良好的教养，一口一口吃得斯文。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只老鹰。”我没好气道，心里隐隐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往深处想而已。三口两口吃完手上的烤猪肉 ，然后毫无遮掩地盯着罗恩还没吃上两口的烤猪肉直流口水，难得吃一次肉，一块烤猪肉当然打发不了我。

　　“说得也是。”罗恩点头同意我的观点，看到我饿死鬼般的馋样，不由失笑，将自己面前的肉递给了我。

　　“给、给我吃？”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向来不喜欢吃肉，只是巴法大叔的好意不好拒绝。”巴法大叔，自然就是秃脑袋老头，他对罗恩还真是好得没话说，要不是他们两个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我还以为他们是亲叔侄呢。

　　“大男人居然不喜欢吃肉……”我低低地咕囔，当然是不客气地接过罗恩的肉，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功夫，这块肉就进了我的五脏庙，吃完了一抬头，就看到罗恩隐隐含笑的脸正对着我。

　　“够了吗？不够我再跟巴法大叔要一块。”

　　“虽然意犹未尽，不过我吃不下了。”我边打饱嗝边回答。

　　周围的佣兵们正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还有人在哼一种曲风雄浑的歌调，火光中的影像看久了，便开始显得晃动模糊，几疑身在梦幻中。揉了揉眼睛，我回过头看看罗恩，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的那碗粥，跳动的营火在他的脸上打出一道艳红的光彩，给这个在白天看起来温文亲切如邻家大哥般的男人凭添了几分魅惑之色，让人看得不禁有些发起呆来。

　　“怎么了？”被盯得有些发毛的罗恩困惑地摸摸脸。

　　我回神，脸上一阵发热，支吾了几声，才想到岔开他的提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罗恩垂下了浅褐色的眼，眼捷毛动了动，再抬眼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头，道：“你不是一个人吗？”

　　我没听懂，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罗恩的手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傻瓜，我也是啊。”

　　这句话在我的脑袋里转了几圈，突然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猛地一酸，眼里的水气措不及防地开始聚集，我连忙跳起来，慌乱道：“你只喝了一碗粥一定不饱，我到林子里给你摘些果子。”说完，不等罗恩反应过来，我就向营地旁边的林子里冲了过去。

　　冲进林子前，我的耳边隐约听到罗恩的叫声，可是我没有停下来，我不想让罗恩看到从我眼里流出的泪水，不想让自己的感动在这个刚刚认识的男人面前完全流露出来。我爬上一棵树，一只手抱住树干，另一只手不停地擦着喜悦的泪水。流浪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看出了我眼底的孤寂，他看出来了，他知道我害怕一个人，他愿意跟我在一起，他……可以给我一个家，我的梦想……近在咫尺。

　　我回到营地的时候眼睛还红着，也许还有些肿，罗恩看到了，可他只说了一句话：“回来了，早点睡觉。”只这一句话，差点又惹出我的眼泪。

　　一夜无事，我睡得心满意足，天亮后就跟着商队继续赶路。大约走了将近十天，来到一座城市——曼尼亚城，商队的目的地就是这里，罗恩的家也在这里，进了城后，秃脑袋的巴法大叔拉着罗恩说了一会儿话，我们就在城门口分了手，罗恩带着我向他的家走去。

　　曼尼亚城也是座小城，但跟我之前所在的沙城比起来，繁华得多，东西方向的两条主街道在城中心交汇，形成了一个极为热闹的市集。罗恩带我回家之前，特意到市集给我添置了一些衣服，我看他给我挑选的都是少年服饰，也不好说不对，谁让我一直都是少年打扮，我不说他又怎么知道我是女生。再来又帮我买了些日常用品，最后拎着一袋子的新鲜蔬菜向城北的一片居民区走去。

　　大多数城市都有分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城市里也分为贵族区、平民区、还有虽然有钱但是没有身份的商人区，像沙城那样和谐的小城只是少数，因为地处僻远，所以也没了贵贱的分别。曼尼亚城虽然繁华，但沿途走来，仍能见到不少衣着褴缕的人向每个行人伸出乞讨的手，一只只瘦骨嶙仃的手，一双双饥饿的眼睛，这些人大都是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就在一年前，我还是他们中的一员，而现在，我只能撇过头，装作没有看到那些伸出的手。

　　罗恩倒是比我心软，掏出给我买了东西后已经所剩无几的钱袋看了看，然后让我等他一会儿，跑回了市集上用全部的钱买了一百个馒头，一人一个馒头一路分发下来，竟不到半刻的时间就分光了，还有数不清的手在我们面前晃动不已。这男人摸遍了全身，再没摸出半个子来，最后竟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场。

　　我暗地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一边哀叹一边万分不舍地从口袋里摸出八个铜币来，一甩手向四个方向各抛出二个铜币，没等听到铜币落地的声音，围在我们前面的人就全都不见了。

　　“诶？阿、阿秋，你怎么想到这方法？”罗恩呆愣愣地看着我，好像觉得我很聪明，自从他知道我的名字以来，就一直叫我阿秋。

　　我给了他更大的一个白眼，道：“还不跑，等他们回过头来就跑不了了。”

　　于是，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到了一片住宅地里，我停下脚步，敏感的发现这里房子明显要比平民区好得多。

　　“你住在商人区？”我有些意外。

　　“不，这里是贵族区，不过是没有权势的没落贵族聚集的地方。”罗恩不甚在意道，然后伸手一指左前方道，“看，那就是我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细细打量着耸在那里的一栋房子，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至少我没有住过比这更好的房子（废话，好歹也是贵族区啊），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有花园有草坪，只是大概是因为主人有段时间不在家，所以草坪上看起来有些杂乱而已。

　　“以前都只有我一个人住，现在好了，是两个人了。请进！”罗恩打开了门，颇有风度让我先进去。

　　“你一个人住？”

　　我自然不会客气，走了进去，穿过玄关，就是客厅了，看起来不太大，不过还算整洁，家具上竟没见半点灰尘，这到让我有些意外，说是一个人住，主人外出一、两个月，屋里怎么一点灰尘也没有呢？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罗恩笑一笑，道：“我离家前做了一把活生生扫帚，每天早上会自动打扫屋内的卫生。”

　　有这种扫帚？我吃惊地张大嘴，眼睛在客厅里滴溜溜地转，在哪里，那么神奇的扫帚在哪里？哦，看到了，就靠在门后呢，是一把稻箕做的扫帚，外表普通之极，真有那么神奇吗？我拿着扫帚左看右看，试图看出点门道来。

　　罗恩好笑地把扫帚从我手中拿过去放好，道：“想看可以明天再看，今天一路辛苦，先去洗个澡吧，记得洗干净点，然后我做东西给你吃，明天我就教你做炼金中最简单的几样东西。”

　　“好耶！”我欢呼雀跃，我终于可以学习炼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