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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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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出来了。”
双溪掀开帘子朗声道,康熙等人赶忙起身,齐刷刷给皇太后行礼。
皇太后走到康熙跟前,瞧见皇帝连眼圈都是红的,忙命双溪端来养神补气的六安茶来。
“国事为重,然皇帝也要顾及着身子才是啊。”
皇太后慈母之心,康熙同样极为孝顺。
他原没有喝茶的心思,却还是接过茶盏,当着皇太后的面海饮了一盏。
“这几日云南事多,皇额娘也别太担心了,朕自己心里有数。”
“好好好。”皇太后欣慰颔首,示意康熙赶忙去上朝,省的误了时辰。“雪大路滑,慢些走可别摔了。”
“是,朕晓得了。”
康熙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时,特意拿手捏了一把庆盈身上的裘毛。
“你穿这个极好看。”
康熙莫名的夸赞让庆盈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兴许万岁爷是借着夸衣裳让皇太后高兴呢。
表哥真是孝顺,庆盈笑着应下,“多谢皇上夸赞,皇上出门也一定小心,顺顺利利的走到。”
康熙颔首,留恋般的在庆盈脸上瞧了又瞧,方才撒开手走了。
那缱绻的眼神庆盈没注意到,身边的德妃和宜妃却瞧了个明白。
康熙是个多情种,待后宫众人都很好,从前不管是哪一位宫妃,他几乎都能一碗水端平。
可这种眼神,她们都没见到过。
德妃和宜妃快速的瞥了庆盈一眼,心中各自都埋了小九九。
庆盈没有觉察出屋内的气氛涌动,她忙着凑到太后身边说话呢。
“这件衣裳穿着可暖和极了,您摸一摸奴才的手,是不是很热。”
庆盈自幼就会讨老人欢心,碰上皇太后这样慈爱的,更是一点隔阂都没了。
皇太后膝下并无子嗣,不过只有一个养女,却也早早的嫁了人。
如今有庆盈在旁边陪着说话,老人家欢喜的很。
二人聊得乐呵,德妃和宜妃两个坐在旁边显出了几分尴尬。
“太后娘娘从前也不见同咱们有这样多的话说,果真是嫌弃奴才们年纪大了,没新鲜感啦。”
宜妃那股子小家子气又冒了出来。
她总是爱这么说,只要是太后额外赏了谁什么东西,她就会过来拈酸吃醋。
不过是打量着皇太后脾气好,等闲不爱发脾气罢了。
叫宜妃没想到的是,率先说话的不是双溪,反倒是庆盈。
这小丫头真不愧是佟家的人。
“宜妃姐姐这话说的反倒像是在指责太后娘娘似的,姐姐是不是想多了,亦或者心胸略窄了些呢?”
庆盈简简单单一句话,化被动为主动。
吵架其实很简单,不必顺着人家的话头,只需要指责回去便是了。
庆盈晓得后宫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她是条不喜欢凑热闹的咸鱼,但咸鱼被惹到了也是会跳起来打你脑袋,崩你一脸盐巴的。
“佟妃误会了,我不过是玩笑话。”
“宜妃主子,就连外头的鹦鹉都晓得什么时候该说俏皮话,您也很该学一学了。”
双溪今儿得了庆盈这样一位得力的助手,嘴巴比先前更利落了。
宜妃心里头气的厉害,庆盈说她也就罢了,这双溪是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有功,如今哪里轮得到她说一句话。
可不管怎么着,当着太后的面,她怎么能发火?
“是,我自然会好好学,倒是辛苦双溪姑姑专门提醒我。”
宜妃强调出姑姑两个字,看似尊称,实则不过骂双溪是个包衣奴才。
双溪果真黑了脸,眼里头的光都没了。
她这辈子什么都骄傲,只有奴才的身份生来就是甩不掉的,也是唯一的痛处。
“好了,你们若是这样吵闹,倒还不如回去,省的碍哀家的眼。”
皇太后见双溪被刺了一句,护犊子般开口。
“奴才知错。”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德妃,你同宜妃回去吧。”
皇太后是真的有点生气,直接点名轰人走了。
“是,奴才告退。”
德妃知道宜妃心里头难受,赶忙拉住她还想要理论的衣袖,示意不要再闹了。
她手上使了点力气,将宜妃给拉了出去。
刚出宁寿宫的大门,宜妃便憋不住情绪,轻声啐了一口。
“佟妃骂我也就罢了,她身份高原是该的。那个双溪算什么东西,一个包衣,阿玛坐到再高的位置又有何用,还不是要伺候人。”
德妃宜妃哪个不是包衣?
可她们爬上了康熙的龙床,自此就奴才翻身,成了主子。
像这样穷人乍富,往往要比旁人更瞧不起当初的自己。
“她也想翻身,只可惜万岁爷瞧不上。”
宜妃捏着帕子愤愤不平,好看的杏眸缩到一半,倒显出了几分刻薄。
宜妃生的的确美艳,只可惜脑子不大好使。
这还没走出两步路呢,巴不得嚷的全天下都晓得她同双溪不和了。
“好了,何必跟奴才置气。”
德妃心下摇头,宜妃没看清楚局势,如今最棘手的麻烦哪里是双溪,分明是这个刚进宫的佟妃。
样貌家世和性子,真真儿每一样都是上乘。
若她真的夺了万岁爷全部的宠爱去,她可怎么在这紫禁城立足呢。
“你还说呢,适才也不知帮我说说话,罢了罢了我自个儿回去,都别跟着我。”
宜妃城府浅,见德妃忧心忡忡,只当德妃担心自个儿连累了她,越发不爽,干脆甩开手走了。
“诶!”
德妃望着宜妃离开的身影,心下不由啐了一句,真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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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康熙忙着去上朝,他瞧时辰不够了,步辇实在太慢,便干脆下来步行。
怎料走着走着,天上不知从哪砸下来一根胳膊粗细的冰柱。
康熙不过只慢了一步,那冰柱擦着他的鼻尖,狠狠砸在了砖面上,碎成了好几块。
“万岁爷!快快护驾!!!”
梁九功吓得险些尿了裤子,火急火燎护在康熙身侧。
身后奴才也跟着鱼涌而上,最终却发觉那冰柱是宫门琉璃瓦上没有来得及被清理掉的,没有什么刺客,意外而已。
“这清理冰柱的奴才去哪了?这样的事都能不当心,我看他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梁九功当即便气的大喊,康熙抬手,示意梁九功冷静。
“这点小事而已,算不得什么。”
天还没亮,琉璃瓦上滑的厉害,太监铲冰块有所遗漏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从前宫中也不是没有冰柱砸伤人的先例,康熙没遇到纯粹是因为他素来都是坐步辇的。
今儿偶然步行,有些倒霉。
不过说起倒霉倒也不全然是,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咱们离开宁寿宫的时候,佟妃是不是说了句什么?”
面对康熙的询问,梁九功一时愣住了。
他没记住啊,早上困得紧,谁还能记得佟妃那娇怯怯的小嗓门说了些什么呀。
“她说朕会平平安安的。”
康熙却记得很清楚,帝王像是得到了一块宝贝似的,突然笑了。
“万岁爷的记性可真好,奴才也记得佟妃娘娘说的这个。”
“你记得个屁。”
康熙却笑着拍了一下梁九功脑袋上的帽子,把人家大太监帽子险些拍掉了。
梁九功赶忙拿手稳住,赔笑着点头哈腰。
“奴才确实记得,都说佟妃娘娘是个小菩萨,有一张锦鲤绣口。从前奴才还不信呢,如今得了这么一遭,真真儿信了!”
庆盈的美名传播的并不广,要不是康熙和佟家走得近,也不一定能知道。
“你如今才信,朕倒是信了好几年。”
康熙若有所思,眼神越过那长出宫墙的红梅,似乎看到了十年前小庆盈站在梅花下头,给各位奴才说吉祥话的影子。
那样小小的一个丫头,脆生生的祝福奴才们心想事成。
暖和的光打在她织金的袍子上头,真真儿像个小观音。
自打那一眼,康熙就忘不掉了。
他倒也不觉得是男女之情,不过是为庆盈的那份纯净给打动了。
这次孝懿皇后薨逝,临走前,她特意提起这位妹妹。
说自个儿没有福分伺候在康熙身侧了,希望能够叫妹妹来替代她。
康熙晓得孝懿皇后是为保住佟家的荣耀,她有私心,且实在不算一个好姐姐。
康熙心下也不愿意叫小观音到紫禁城来关一辈子。
可直到在孝懿皇后丧礼上瞧见了戴孝的庆盈,康熙心里头的那股善良终究还是被私心给打败了。
庆盈一袭白衣,落在人群最后头,她的眼泪却实打实砸到了康熙心中。
那一刻,帝王明白自个儿躲不掉了。
他想要她,哪怕代价是让佟家势力坐大往后不好掌控,他也要她。
“万岁爷。”
梁九功叫了康熙一句,康熙这才回过神来。
“您怎么不走了?时辰可来不及了。”
快到辰时了,康熙上朝可从没迟到过。
“哦,走吧。”
康熙神色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他随手掀起衣袍大踏步往前走去。
雪渐渐的又下大了,天色更是暗的什么都瞧不见,康熙下令叫年迈的大臣不必来上朝,再加上昨儿夜里该处理的急事也都处理完了。
故而康熙下朝倒是很早。
早膳热热乎乎摆在康熙跟前儿,里头有一道芙蓉珍珠鸡瞧着极为鲜甜。
“佟妃呢?”
康熙随口问了一句。
“回万岁爷的话,佟妃主子正在宁寿宫陪太后娘娘用早膳呢。”
这倒是可惜了,康熙也想叫庆盈过来陪着一道用膳,他说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