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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怦怦 ...

  •   明明只有短短几秒,陆苁今却觉得极为漫长,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清晰地在钟表盘上走了一圈。
      月色朦胧。
      她其实不是很能看得清业柏的表情。

      但陆苁今很快就明白过来,业柏那句有点戏谑的话,仔细听来其实是一句反问。
      只不过业柏一向闲散惯了,所以才会有是陈述句的错觉。

      下车时似乎匆忙着急,呼吸都有些乱。
      陆苁今调整了下,然后才缓缓问道:“梁成良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不知道。”
      业柏发音很轻,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随时就能隐没在风声里,与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陆苁今望了望马路两侧的车辆,这个点的车流并不多,零星只是有几辆。
      还有段距离。
      她刚想穿行,就听见业柏说:“站着。”

      陆苁今非常听话地站定。
      如果她能够跳脱出来反思一下的话,就会奇怪过去经年累月的习惯到如今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但陆苁今并没有,只是直直地看着业柏穿过马路向她而来,将手中的电话挂了。

      业柏身量高挑,在路灯衬托下更显颀长。

      甫一靠近,陆苁今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与他身上原本的味道揉在一起。
      可能是啤酒。

      “你喝酒了?”陆苁今仰头看着业柏的表情,细碎的霓彩灯光映进他那双黑眸,眼底亮亮的。
      她猜测他喝的并不多。

      “梁成良,我打车送他回去了。”业柏直接忽视了那个问题。

      “嗯。”
      陆苁今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左右她已经知道梁成良被平安送回去了,那么她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虽然并不是她做的。
      “嗯?”业柏挑眉,尾音有意上扬,满脸打着“就这样”的问号。

      嗯……
      确实是漏掉了一个问题。
      陆苁今伸出手:“手机给我吧,我明天给他。”

      “……”
      业柏垂眼扫了下,视线似乎略过了她虎口的那颗小痣。
      然后举起手机晃了晃,却并不给到陆苁今。
      像是在玩什么逗猫棒。

      在陆苁今露出疑惑表情之前,业柏才收回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我跟他同班。”
      陆苁今不明所以。
      “还跟他住同栋楼。”
      业柏用一种智慧的眼神看她,“所以我更近,明白吗?”

      中文系和化学系的宿舍楼一个在北门一个在南门,不说隔了十万八千里,也有一整个青大了。
      业柏和梁成良近水楼台,由他来给自然比较快捷方便。
      陆苁今点头:“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
      陆苁今感谢得尤为自然,在业柏听来有那么点家属口吻的意思。
      啧,业柏淡淡道:“现在几点了。”
      陆苁今看了眼手机:“11:23,怎么了?”

      “晚上十一点半。”业柏重复了一遍,慢吞吞挤出几句话,“这么晚,你一个女生,来这么偏的地方接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很安全?”

      陆苁今听出话里的深意,虽然有点理亏,但还是捡了个事实来为自己辩护:“首都的治安很好。”
      业柏从鼻腔里呵呵两声。

      陆苁今看他后面没有其他人了,默了几秒。
      不确定地问:“所以,你是专门等我的?”

      业柏微微探身,看起来像一个弯腰的动作,却非常具有压迫感。
      陆苁今想要后退半步。
      “你想多了。”业柏忍俊不禁,虽然他长得周正俊朗,但笑起来总有种妖邪感在,“我总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两次时间。”

      陆苁今垂下眼睫,没什么脾气地说:“那,是我误会了。”
      “……”

      第二天下午,天空清新得能看见每一只鸟禽的影子,陆苁今开车到了首都最好的三甲医院。
      5F神经科的医生护士都对她很熟悉,一路上招呼不断。
      陆苁今不失礼貌地微笑回应。

      “小陆,又来看爷爷啦?”
      拄着四脚拐杖的老奶奶日常会在医院走廊里散步,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陆苁今应了句是,就看见老奶奶挪着脚步靠过来,好奇地把掌贴在嘴边:“有个小伙子也来了,长得条顺帅气,是你男朋友吗?”

      陆苁今从未跟梁成良提起过爷爷,其他前任自然也没有。
      思忖之后,陆苁今很快猜到了答案:“不是的,他应该是今天来面试的护工。”

      老奶奶遗憾地叹了口气:“啊啊,可惜了,郎才女貌的……不过我也没有孙女,要不然肯定要个联系方式撮合撮合。”
      “哈哈。”陆苁今干笑。

      没有多攀谈,颔首告别后陆苁今就来到了爷爷病房前。刚想拧开门把,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不免一愣。
      爷爷自从患了脑梗半瘫痪身体机能也极速退化之后,就一向不怎么爱说话。
      陆苁今也是个不会聊天的闷葫芦,平时两个人只好大眼瞪小眼。
      如今只这一瞬间,倒把陆苁今拉回了小时候窝在爷爷膝头听故事的时光。

      不过也就只有两三秒的停顿时间,陆苁今推开门,刚想喊一声爷爷。
      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床边的一个熟悉身影。

      穿着一身浅白的休闲装,袖子半挽到小臂上,露出一段虬劲结实的肌肉。非常标准甚至远远超过标准的梦中情男大,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马上出道接受采访,闪光灯咔嚓咔嚓一顿出片。

      是业柏。

      昨夜两人搭乘同一辆车回的学校,沉默了一路。
      陆苁今甚至都觉得话已经说到这地步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怎么又是他?

      那一瞬间,陆苁今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连业柏来看望朋友结果走错病房碰巧遇到爷爷的概率都计算好了。
      但很可惜,理智战胜了荒谬。

      “阿昏?”这是陆苁今的小名。
      陆爷爷视力已经很差,是脑梗带来的副作用,如今差不多是半盲的状态,所以只能从开门的声音推测是孙女来了。

      “是我,爷爷。”
      陆苁今走过去牵住爷爷的手,以使他有实质的感受。
      她看了眼并不拘谨的业柏,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刘护工,最后目光落在爷爷那张还残存着笑意的褶皱脸上,镇定地笑问:“你们在聊什么?”

      辅助靠背已经升起,陆爷爷坐着笑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这回来的新护工就是小柏?”
      经过努力的康复治疗,爷爷的语言功能已经好了很多,但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吃力模糊。

      业柏笑而不语。

      现在陆苁今的表情就是一整个流汗黄豆,心说我比您还晚知道呢……
      “呃,惊喜……?”陆苁今憋了半天。

      大概是看陆苁今乏于应付的样子实在窘,业柏忍不住用气音笑了下。
      陆苁今:“……”

      陆爷爷没注意到这点,回忆着刚刚中断了的话题,一点一点地说:“小柏跟我说了你的一些个情况,还说你在学校很受欢迎,高中的时候还拿了市级的三好学生……”
      有些颠三倒四的。
      但陆苁今很认真地倾听,只是最后两句话听得实在有些不真切。
      “什么?”

      “爷爷说,”业柏不疾不徐地启唇转述,“这些你都不跟他讲,他听了其实很高兴。”

      在长达几个月的陪护工作中,刘护工对陆爷爷的情况其实比陆苁今这个亲孙女还要了解。但即便如此,对于陆爷爷所说的话也做不到听一遍就能完全领会,有些个别晦涩的,甚至要多听几遍才能明白说的是什么内容。
      这也变相刺激陆爷爷不想说话。

      但业柏很神奇。
      来到现在,陆爷爷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很快接应,并细心地照顾到老人家的每一份情绪。

      陆苁今不知道说什么。
      她像一个溺在潮水中的人,原本就不多的情绪随着潮汐沉沉浮浮,一下拍打在海岸上,一下又淹没在海平面下,局促和窒息的感觉同时包裹着她。

      “爷爷,你想去晒太阳吗?今天天气很好。”业柏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陆苁今有没有说什么。
      “好啊、好啊。”陆爷爷答应得很爽快。

      爷爷腿脚不方便,出行需要坐轮椅。刘护工本来想要帮忙挪人的,转而想到今天业柏是来面试的,正好也是一个展现的机会,也就没再插手上前。
      陆苁今则在旁边静静看着。

      业柏先是将轮椅移动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再将陆爷爷扶坐在床上。天气有点微微的冷,他从旁边的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给陆爷爷披上,又将衣着纽扣什么的都扣好了,然后才将手轻轻环过爷爷的上身,没什么费劲地就将人抱在了轮椅上。
      最后还非常细心地给陆爷爷戴好了帽子。

      很熟练,行云流水,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操作过无数遍。
      陆苁今忽然想起了之前对话时,业柏说他陪护过他外公的事情。

      刘护工慢悠悠地推着陆爷爷在医院公共花园里散步,陆苁今和业柏则坐在长椅上远远看着。
      挨得并不近,甚至隔了有些距离,不过恰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两人相貌优越,时不时能吸引来一些目光。

      陆苁今其实有挺多问题想问,但她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况且业柏估计也不想跟她多聊,所以就只长话短说地挑了几个重点。
      “你换微信了?”
      高中时两人就加了微信,但自从高考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一句聊天消息,所以陆苁今当时才没认出业柏来。
      不过依照业柏的性格,多半也是将她单删了。

      “工作号。”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必要。还是说,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连面试的机会也不会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苁今想起业柏还有直播,问:“为什么出来兼职?”
      他是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吗?
      但是据她了解,业家虽然没有她家底那么殷实,业父业母却也没有到供养不起的地步。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苁今没有等到他回答,就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很缺钱吗?”

      “雇主,”业柏沉沉地看着陆苁今,每一缕视线都仿佛拴上了一个砝码,以至于目光的实质感如此强烈。
      “现在是面试时间,你不问点工作相关的,却对我的私人生活刨根究底,”云隙中一束阳光破云而出,似乎正是因为被刺眼的光线照到,业柏才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会怀疑,你还在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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