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税所》萧云川

262、西北来客

　　听过王志山介绍，所有人坐进分局长办公室。
　　人在分局长办公室坐下，龚本涛道：
　　“你们的改革，简便易行，看背后代价不小，付出超乎常人，这才带来轰动效应，引发不少的议论，各级领导都关注到了。我今天来，是百闻不如一见，收获多多。要是我不亲自下来，纸上得来终究浅，还真不能有这么多的感同身受。都说，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亲口尝尝一尝，今天我来了，看到了，也尝到了梨子的味道。你们这次改革，给我个人最大的感受，是你们把我们基层多年想干的事情，给干成了！你们的改革是首创的，也是可行的，是自发的改革，并且结合实际，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值得我们学习、继承和发扬。放眼看，改革是未来国家层面、税务系统上上下下的主旋律。我支持你们改革，走出一条切实可行的税收征管新路子来。过去，我们有想法、没思路，也就没有如此大胆的尝试。现在，你们尝试了，也干成了，我是受益匪浅，震动很大。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向各级领导汇报，争取扩大改革成果，组织各县、各乡镇税务所，来参观、学习，向你们致敬！希望你们要有全局观念、大局意识，在现有改革成果上，再研究、再总结，无所保留，给全地区税务系统推出一套完整的、可复制，可移植办法，供全地区借鉴，再加大试点，争取在全面试点的基础上，来个全地区推广。”
　　说完这话，他转身向身边的两位干事：
　　“看看，你们两位有什么要说的？都说一说，争取发一发言。”
　　男干事开口了，说道：
　　“改革真如我们龚科长所说，非常成功。只是我弱弱地代龚科长提一嘴，你们还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让我们带回去，汇报给领导们？”
　　龚本涛头转向张兴福，张兴福努努嘴，示意董留成来说；董留成“呵呵”笑了：
　　“兴福，还是你来说。怕啥，有我们龚老师，他会为你撑腰的。”
　　“那我说几句？”
　　“说，说。”
　　“嗯，”张兴福一声清嗓，开了口：
　　“我在这里表达几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我们基层乡镇税务所的各项工作，是跟上级的支持、帮助分不开的。这次尝试，我认为不能叫‘改革’，只能叫做‘尝试’，小范围的尝试。它在过程中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是在各级领导下开展工作的，当然，不谦虚地说，也有我们努力的成分，和我们的努力密不可分。但我们身处基层一线，站位不高，眼界也不够开阔，错误难免，难免存在这样的、那样的缺点、问题。希望各级予以更多的指导、更多的帮助。第二层意思，是我们这次尝试，虽然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但本身由于我们人少、经费紧张，也就让各项工作难以全面开展，存在一些不到位问题。最主要的，谈去谈来，还是经费紧张问题。一句话，我们钱少，能不能请龚科长回去之后，代我们争取争取，多多美言几句，争取经费支持，让我们的尝试，不断完善。就像你龚科长所说的，‘再研究、再总结，无所保留，给全地区税务系统一套完整的，可复制、可移植的办法’？”
　　听完张兴福的发言，龚本涛“呵呵”笑了：
　　“张局长你提的经费问题，我一定带回去。改革嘛，没有经费不行。再说了，以你们分局的实际，我们也看到了，你们各种条件艰苦，不怎么好。这个问题你交给我，等我回去，找领导汇报，争取地区、县两级有个经费保障。事情我记下了。看看，董留成这边，还有什么？”
　　话题甩到自己跟前，董留成“嘿嘿”笑了，
　　“我就不用说了吧。”
　　“说说，说说。知无不言嘛！”
　　“真要我说说？”
　　在众人的点头示意下，董留成道：
　　“刚才兴福把我们的经费问题提了，我来说几个业务和技术上的细节问题，请龚老师一并考虑。一是我们集中开票的压力大，时间紧、任务重，要举分局之力才能完成，大家工作到现在，不堪重负，是我们不得不正视的问题。这事我跟我们分局的王志山讨论过，一致意见，是能不能换个思路，借助现在的计算机技术，用电脑来解决问题？这个问题，还请龚老师带到地区税局，找相关部门，寻求解决之道。计算机多年前就有了，包括我们县国税局，可一直未用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能否给我们配一台电脑，让我们先行先试？二是我们的银行划税，最终得由人民银行出面，规范各商业银行的业务。现在各家商业银行的业务良莠不齐，在划税业务上体现得明显，存在不规范、不统一，五花八门，带来了许多困扰。商业银行现在的心态，储户他们争着要，划解税款不上心；谁都想在储户面前分得一块蛋糕，谁都不想按时按质划解税款入国库，这不行。地区税局能否站在地区的高度，主动找人民银行协调，出面理一理这块业务，在银行、税务、纳税人之间，搞个规范出来，出台办法，让三家单位在税款面前，有个约束性协议？三是我们的欠税追缴，为简便易行，我们是以罚款代执行。这就带来了不能依法办事，从税法中找依据。现行办法，是不论税款大小，一律罚款五十元，一刀切，是不是带来了处罚不公？地区税局对这个问题也抓紧研究，给我们出个指导意见，让我们的改革走得更稳、更远、更有前瞻性。”
　　董留成的话，明显成了一行调研人员的重点。龚本涛听得仔细，男干事认真记录。
　　听完董留成的发言，龚本涛看了看低头记录的男干事，再转了头，面向女干事：
　　“今天来，你有没有给我们分局多拍照片，让我们回去，好好为他们的改革，宣传宣传？”
　　一语点醒女干事。她“哦”了一声，道：
　　“龚科，这次我就拍了分局的张局长、董副局长，还有刚才的王志山。没有见到其他外出的干部们——他们一张照片没有，怎么办？
　　一听这话，张兴福当即叫来王志山，要他叫回所有人。
　　很快，街头的张八一、李得淼、马荣等人，被王志山从街头请回。
　　几人站到门口，由女干事按动机机，闪光灯“咔嚓”作响，拍下了一幅幅全分局大团结的同框照片。
　　龚本涛走了。
　　他临走前，问了张兴福一个问题：
　　“你们改革的初衷是什么？”
　　张兴福怎么说的，王志山没有听到。
　　问题让他思绪万千。
　　站在分局门口，看着女干事的照相镜头，他的思绪，回到了当年站在龙泉桥头的那一幕。脑海里，是那位总局来的北方领导说过的一句话：
　　“我坚信，未来几年，我们一定会改变现上前上门收税的落后征管面貌，迎来纳税人主动上门申报纳税的崭新局面！”
　　多年前遥不可及的梦想，随着镜头的印证，照进现实，竟是伸手可及！
　　县税务局的人来了。
　　来人是段世宏。
　　他如今已是县国税局的办公室副主任。此次专程赶来，不为别的，就为交龚本涛回地区税务局之后，向全地区发出一份题为《一份来自小镇税务分局的报道》的专题报道。
　　报道引发的轰动，始料未及。
　　不大的江北分局，走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首拨来的，是邻县的同行们。
　　会议室坐不下来人，张兴福只有将分局的人请出会议，留下董留成和王志山。
　　领头的是一位县国税局长。他激动不已，和几人紧紧握手：
　　“了不起，了不起！你们的改革，我们过去也想，可没有干成；你们成了，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改革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你们敢想敢干，把我们基层一线多年想干的事情，干成了！”
　　他们之后，又是一拨慕名而来的人。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北风呼啸的冬日。
　　一拨人不请自来。
　　人走进江北国税，已是傍晚时分。
　　来人是找着人、问路来的。
　　敲了门，走进分局时，四、五人风尘仆仆。
　　车子驶进分局，下车的人一脸倦容。停放院坝的车子，被红一块、黄一块的泥浆包裹着，像是从泥泞中爬滚出来一样。
　　在董留成和王志山的惊愕中，对方不请自来，一身税务制服，穿着齐整。
　　领头的一开口，是一口浓重的西北藏族口音。
　　没有介绍信，董留成打电话问过县国税局的，汪杨兴说是提前未收到通知，不知道来人怎么回事，你们看着办；等到对方掏出一本本印有“税”字的工作证，两人这才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原来，一拨人来自遥远的西北！
　　这一晚，两拨人说着不一样的家乡话，聚在一起，将呼呼的北风，关在门外。
　　人人聚在不大的会议室，将分局的铜炊锅，烧得旺旺的。每个人脸映得通红，高举酒杯，说着一句暖心的话：
　　“天下税务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