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的雨》允之

9、你怎么了

　　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车上。雨刷尽职的工作，仍旧抵挡不住迅速起来的雾气。街灯几乎全亮起来，在半明半暗的黄昏，在密密麻麻的雨线中，显得十分凄凉。
　　形单影只的路人，或是成双成对的情人，在斑马线上伞与伞相碰，疾步行走。手机响，杨旭趁着红灯，打开短信来看。是夏安，他问，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杨旭看着这个词，瞬间觉得温暖。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浮起的笑容，心中重复着短信的内容：很快就到了。

　　夏安时不时的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看。收到短信，他就穿着拖鞋，拿着伞跑下楼，站在车库入口处等。下雨前总是闷热的，但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温度就伴着雨水的增大降了下来。华灯初上，雨大的像倾盆倒下来的水，在光下显得白花花的。
　　夏安的脚，很快就被水浸没了，凉意传上来，他不得不踩着花坛边上凸起的砖。雨水冲刷着伞，他努力的撑住防止风把它吹跑。只是，伞只挡住了上半身，他的短裤早已经湿了半截儿。

　　杨旭打了右转，就看见车灯的光晕里，有个站在花池子上，不断朝这边翘望的人。他鸣了迪，就看见夏安冲自己挥手，然后用手指了指车库。
　　杨旭内心燃起一团火焰，浑身的血液热腾腾的翻滚，原来真的有人，是会等他回家的。
　　夏安见杨旭回来了，心平复下来，觉得很轻松。他沿着右侧往下走，被雨水洗过的一段下坡，有些滑，脚丫都冲到拖鞋的外面，夹得不是很舒服。
　　看到杨旭，夏安撑着伞，努力举得高高的，防止碰到杨旭的头。
　　“我来。”杨旭一只手拿过伞，用另一只胳膊揽了夏安往楼里走。
　　“怎么这么冰？”杨旭合了伞，甩着水，不可思议的问。问完他忽然明白过来，抓起夏安的胳膊，担心的问：“你等了多久？”
　　夏安这才觉得冷。两只胳膊起了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淡淡的汗毛站起来，以此来平衡体温。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雨，笑的露出牙齿，说：“就一会儿……”

　　杨旭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拉着夏安上了电梯。
　　一进门，夏安就被杨旭推进了浴室。夏安光着脚踩着瓷砖，看着杨旭调水温。他微微蹙着眉，半弯着腰等着水变温。雕刻一般的侧脸，完整的呈现在夏安的视线之内。如此认真的杨旭，让夏安莫名的觉得鼻子酸酸的。
　　“好了，脱掉衣服，洗澡。”杨旭看了看夏安紧紧贴在腿上的裤子，赶紧转开眼神，“一会儿我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外面，洗吧。”说完，“唰”的一下拉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杨旭逃一般的出了洗手间。他把电视打开，声音开得很响，耳朵却只有浴室哗哗的水声和夏安那两条匀称的腿。他懊恼的深呼了口气，在客厅转了几个圈，最后认命的去给夏安拿换洗的衣服。
　　夏安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衣柜，床，一张写字桌，桌子上有一台旧式的收音机，是当时夏安搬来不久，他陪着去买的。
　　杨旭轻轻的摸了摸夏安的枕头，想像那个男生夜里躺在上面休憩的样子，浅浅的笑了。

　　夏安洗好出来，凳子上已经摆好了内裤和那件旧的大衬衫。他红着脸，扣好扣子，捏着衬衫的两个角，努力的想要遮住大腿。他记得，在这房子醒来的第一天，他就穿着这衣服。
　　“洗好了…..”夏安很小声的说着，腿慢慢的朝卧室挪动。
　　杨旭冲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他拿着一条浴巾，在夏安脑袋上揉来揉去。短短的头发，像起舞的藻类，柔软的在杨旭手指和浴巾间来回摆动。
　　杨旭看着夏安红红的耳廓，再也忍不住，伸开双臂，抱住前面的男孩。他总是称他是个男孩，是因为抛开年龄来谈，他还没有长大，他想把他当成孩子来照顾，虽然平等的对待才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平衡。他不是不懂，他只是怕。“小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
　　夏安被吓了一跳，失措的缩在杨旭的怀抱，看着因为动作上移的衬衫下摆，心跳加速。杨旭讲话的气息，扑到他的脖颈，热热的。带着仓皇，他点了点头，末了郑重的“恩”了一声。
　　看着放开自己进房间的杨旭，有些担心，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夏安，你果真什么忙都帮不了呢……他浑浑噩噩的想着，甚至把买了自行车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他鼓起的腮帮子随着内心的气馁，渐渐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