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轮回》南雨北风

64、老鼠妖

　　突发的惊变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鬼市内神魔妖鬼混杂，亦有不少走歪门邪道的人。只要能保证生出，无论多大的恶，都能被鬼市容忍。
　　当老鼠精倒下的一瞬，不少人看出她体内灵魂正在剧烈的震荡，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力量，让他们看路蕴的眼神多了几分忌讳。
　　世上大多数的打斗都是有外而内的，从内里的灵魂开始，令他们无法招架，不得不防。
　　双目未开之人只见老鼠精在地上痛苦的翻滚，那模样，好似十八层地狱的刑罚都给她上了一遍，骇人的紧。
　　余光往四周扫一眼，老鼠精就知道鬼市这群人在想什么。
　　错了！
　　都错了！
　　不仅仅是作用于灵魂的力量，一般攻击灵魂的术法绝不会像这般，好似天命在狠狠鞭挞。此刻的她，如同贪心不足蛇吞象，将无法承受的天命强行拢到怀里。
　　天命的力量绝不是她一个小妖敢接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从哪里得到的天命？！
　　小老鼠精挣扎着往路蕴脚边爬出，嘴角努力张了张，却痛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快把天命收走！
　　她只是个精怪，窃取天命，会让她被天道彻底抹杀。
　　这个女人的术法根本就不是攻击灵魂，她拥有的是天命！
　　“救……放……过……”
　　小老鼠精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痛楚而可怜的努力抬头，仰望路蕴。
　　路蕴半蹲下去，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早告诉你了，把偷我的东西还给我。”
　　三道金光从老鼠精身上抽出，被路蕴重新缠绕在手上。
　　金光一从小老鼠精身上消息，她满身大汗，却如释重负，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后，气息平稳了下来。
　　“命线。”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这时，路蕴才注意到小老鼠精背后她那位病重的奶奶。
　　一位浑身干枯的老媪，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看来当真命不久矣，人身上已经开始化作鼠形，等重新变回老鼠的那日，便是死亡之时。
　　妖怪大多如此。
　　能修成人身的妖怪，一部分喜欢以原型生活，一部分则更愿意以人形生活。人是万物之灵，很多精怪不自觉就有一种自卑感，总想要彻底忘掉它们妖怪的身份。化形，对他们而言不只是妖力突破，更是天道对他们成为物灵的肯定。
　　但不管是什么妖怪，在妖力走向衰亡之时，总是会以人身出现。之后人身慢慢显露妖形，及至完全化作原型，妖死。
　　眼前这个妖怪，一个老的不成样子的老鼠精，就是衰亡的典型。
　　老妖怪到底比小妖怪多几分本事，竟能看出她的命线。小老鼠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呢，死命往自己怀里扒拉。也不看看有没有本事能拿得住。
　　路蕴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多做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纵使知道命线又能如何？濒死的玩意儿，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眼看着孙女被折磨，鼠奶奶无能为力。
　　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拖着破败的身躯在世上苟延残喘。
　　本以为作为妖怪的一生，就要结束，却再一次让她遇见了命线。
　　鼠奶奶拼尽浑身的力气，说出一句，“三百年来，你是第二个我遇见拥有命线的人。”
　　此话一出，路蕴顿住了脚步。
　　“你见过前头的那个？”她似笑非笑。
　　鼠奶奶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一场豪赌，三百年前那场得道的绮梦害她沦落至此，此人，或可令她起死回生，或可让她彻底消散。
　　修炼，本就是与天地争一条命。三百年前的事情她不后悔，三百年后的今天，既然老天爷让她再遇见一个拥有天命之力的人，说明她命不该绝，她要活下去！
　　鼠奶奶瘫在地上，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的说话。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变成这样？呵呵，”她自嘲一笑，“贪心啊。”
　　“天命，天道，哪里是谁都能窥探的？人心不足，一朝行差踏错，满盘皆输。我数百年的修为，毁在了窥探天命上。”
　　“姑娘，我比鬼市上的其他人能看见更多的东西。”她一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路蕴。
　　路蕴微抬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探寻，“说说看，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鼠奶奶说，“骨头，你的身上，少了一根对人而言，非要不可的骨头。可你还活着，没有死。那根骨头的位置，带着天命的力量。”
　　路蕴眸色转深，忽然懂了，“知道的太多，就变成你现在的模样？”
　　“有意思，”她上前几步，俯下身子看老妖怪，“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力量？现在，可以开始说了。说出来，我救你一命。”
　　说完，她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老鼠妖，“你想的就是起死回生对吧？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我让你起死回生。不该看见的东西，以后你都看不见。”
　　老鼠妖眼底闪出无限希冀。
　　她赌对了。
　　老迈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老鼠妖开始诉说她的故事。
　　“三百年前，有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来到鬼市，是我给他指的路。作为指路的报酬，他让我有了看透天命的能力。”
　　她看了路蕴一眼，继续道，“没有妖怪能拒绝这样的诱惑。看透天命，妖修炼成精怪艰难无比，谁不想看透天命，看清天道的规则？我答应了他，给他指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只是没想到，天地规则不允许我一个小妖参透。从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天道对我的压制。我能看透鬼市所有人的天命，可我不敢说。上一次开口，我想要救下我的孙女，被雷狠狠劈了一道。”
　　路蕴说，“你带他去哪里了？找的谁？”
　　终于说到重点了，“妖老鬼，妖老鬼手段通天……”
　　路蕴打断她的话，“没有哪个妖精能手段通天，迄今为止，我只看到过一位神灵有这种能力。”
　　那位神灵带着创世的力量，与天道紧紧捆绑在一起，从封神洪荒的远古时代留存至今。
　　老鼠妖继而道，“鬼市什么都卖，但不一定所有人都能买到他想要的东西。妖老鬼是贩卖消息的，什么消息都知道，就连异界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少人能找到妖老鬼，鬼市很多人也在找他，可是都找不到。谁都不知道妖老鬼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只知道能从他那里买到消息，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们老鼠精最爱打洞，所以我知道妖老鬼住在哪里。在他家里，还有我曾经打过的一个老鼠洞。”
　　路蕴说，“好，带我去找他，我让你活过来。”
　　鼠奶奶笑，脸上难得挤出一抹狡猾，“姑娘，你得先让我活过来，我才能走得动，带你去找妖老鬼。放心，鬼市有规矩，一旦定下了契约，便不得反悔。若非如此，三百年前我怎会相信那个男人相信的如此干脆？因为我知道，说出的话必定要兑现，否则便会被困在鬼市里生生世世，直到契约达成。”
　　路蕴靠近，将手覆盖在老鼠妖的眼睛上。
　　果然，是“她”的力量。
　　路凌绝借“她”的力量对付她，书灵带路凌绝来到鬼市。这两个人用她的力量用的毫不愧疚，将她深深镇压河底，窃走路家的命书肆意妄为。
　　打乱的天命，最后都会报应在她头上。
　　路蕴觉得自己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也幸亏是她的力量，否则老鼠妖的事，她还解决不了。
　　随着能力被收回，路蕴感觉她的力量回归了一点。
　　老鼠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恢复生机，衰败之色转瞬消失，鼠相从她脸上退散，现出一个貌美妖娆的女子。
　　只不过下巴还是尖尖的，很老鼠下巴很像。
　　老鼠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久都没有站起来了啊。”
　　一边的小老鼠精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奶奶……你，你好了，你活过来了！”
　　她喜极而泣，抱住奶奶不停撒娇。
　　老鼠妖说，“是啊，我活过来了。”
　　老鼠妖起死回生的事情也让鬼市其他人震惊。
　　她在鬼市里不算多有名，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么个人物。
　　毕竟天天瘫倒在街道上，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踩她两脚，顺便夺取妖丹的多了去了。
　　更别提老鼠妖诡异的看透天命的能力，正是因此，才让她得以苟延残喘，在鬼市街道上有一个角落得以存活。
　　可恨老鼠妖说话说一半，总要让人猜，不然，再被大妖怪接到府里享福去了。
　　他们不知道，如果老鼠妖把话说明白了，她就会立刻被天道抹杀。
　　看见她恢复如初，鬼市议论纷纷。
　　“她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的！”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两年必死无疑吗？”
　　“我都准备好抢她妖丹了，怎么又活了？”
　　“那个新来的女人是谁？！她能把要死的妖怪救活！是要死的妖怪！”
　　“起死回生啊，查查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
　　“世上当真有起死回生的法子，果然老道士说的顺应天理都是骗妖怪的，我看那女的也是个道士。”
　　“她既然有起死回生的办法，是不是也能长生不老？去，给我抓住她！”
　　“你找死不成？！她连起死回生都可以，还会没法子杀人？”
　　“……”
　　一时间，鬼市人心动荡，想要抢夺至宝的，要抓路蕴的，抓老鼠精的，纷纷动荡起来，混乱一触即发。
　　此时，天上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天！
　　鬼市众人浑身气势一凛，做足战斗的准备，却霎时鸟散，用作逃跑。
　　街上空无一人，路蕴更加紧张，神经紧绷，不敢放松。
　　鬼市里的妖魔鬼怪凶残蛮横，连他们都畏惧，需要即刻逃离的雨天，不知会迎来怎样的人物？
　　身边两个老鼠妖同样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哆嗦着道，“镇魔司，是镇魔司要来了。镇魔司总是伴随雨天出现，鬼市是不会下雨的！快跑！跑！”
　　“跟我们走！跑回家别停在街道上！”
　　街面上的店铺纷纷关门，关门声此起彼伏，生怕晚一刻就被恶鬼抓走。
　　此时此刻，路蕴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找间屋子借宿。
　　也不知两个老鼠妖的老巢到底在哪儿，如果太远，岂不是跑到半路就被抓住？
　　情绪和疑问被她写在眼里，往外张望，搜寻到一间还没来得及关门的店铺。
　　店主对上她的眼神，“砰”一声，立刻把大门关上了。
　　路蕴：……
　　她猜的不错，老鼠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她们带着她跑到一半，小雨已经变作倾盆大雨，雨水模糊了天地。
　　据说，在被雨幕遮挡的天下，会出现镇魔司的身影。
　　平日镇魔司不常出现，而且鬼市里的人大多知道镇魔司的抓人的规矩，逃跑速度一流。唯独这两个老鼠妖，老的之前一副要死的样子，被抓不被抓都无所谓。小的又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镇魔司真的会出现，只当它是传说里的衙门，完全是鬼市众人的臆测。
　　镇魔司出现，不知避退着尽数逮捕。
　　老鼠妖知道的故事里，在镇魔司走过之后，没有一个活物能继续留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