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何仙咕

19、第 19 章

　　我想跟翠翠结婚，我们可以搭伙过日子。

　　——《盟主日记》

　　*

　　一连好几天的雨，林翡都不能出去玩，她是个屁股上长螺钉的，已经开始不耐烦。

　　以前在九江被关习惯了还不觉得，到白水镇来，外公外婆对她放纵得很，她连吃饭都不能安生坐在桌子边，常常是半碗饭半碗菜堆得冒尖尖，这里一趟过来，那里一趟过去。

　　外婆说：“狗都不这样。”

　　倒是没冤枉她，人家李瞅啥吃饭也没叼个食盆到处跑，把米饭和油点子撒得哪哪都是。

　　一个半月，李瞅啥长大不少，刚来家的时候走路还打跌，爬个门廊都费劲，现在已经能自如跟在林翡屁股后面跑跳，还成为了野狗帮的骨干成员。

　　林翡倒是越长越小了，被禁锢的身体和被压抑的灵魂都得以解放，整个白水镇都是她的游乐场。
　　除了翠翠，她还认识了几个镇子上同龄的女孩，虽然不常在一块玩，见面的时候也很热情打招呼。

　　外公问她为什么不跟别人玩，成天缠着翠翠，她不屑一顾，“她们只是一帮小喽啰。”

　　你见谁家的帮派首脑见天跟小弟一块瞎混？

　　彼时，林翡正用两个四方的木块绑在鞋底，捏一张四方的帕子，学电视里的格格们甩哒甩哒在院子里踱。

　　这两木块是外公从旧家具上锯下来的脚，外公打算把柜子改造成几只蜂箱，送到山上养蜂的老杨那里去。

　　外婆爱吃蜜，外公每年都给养蜂的老杨送箱子，也出钱请他帮忙养，秋天收来的蜜存在大玻璃罐里，跟春天采的新茶一样，够吃一整年。
　　八月上旬已经立了秋，天虽然还热着，蜂箱可以提前预备，别管养蜂的老杨用不用得上，是个心意。

　　外公跟林翡约好，到了割蜜的日子带着她跟翠翠一起去，外婆还有柳爷爷也去。
　　“踏青、避暑、秋游、冬藏，四季有四季的玩法。”

　　林翡问：“那咱们啥时候去避暑。”

　　外公说：“你外婆去茶馆打牌就是避暑，我找你柳爷爷下棋，也是避暑。”

　　林翡懂了，“那我跟翠翠去踩水坑，摸螺丝，还有抓螃蟹也是避暑。”

　　“对咯！”外公拆了一块厚板子拿在手里比划，寻思着该给盟主做一把宝剑。

　　现在这把宝剑已经做好了，半米多长，有精雕的剑柄，镌刻了姓名，还有外婆编的大红剑穗，上面串了一颗圆圆的翡翠珠子，是真家伙。

　　林翡常常挎着剑出去威风，短短月余，已成白水镇一霸，古镇里的男孩都躲着她走，知道她横，而且家里护着，惹了事还不受罚。

　　不过有翠翠在身边，林翡是惹不了大事的，她很听军师的话。

　　外头下着雨，林翡在客厅里“嘿嘿哈哈”舞了一阵剑，觉得无聊，收了剑问外公：“咱们什么时候去割蜜？”

　　外公说：“还早着，刚入秋，起码还得等上两个月。”

　　林翡问：“两个月是多久？”

　　外公让她去数一数日历，林翡数了，还有六十天，她埋怨人，“不早说，害人家惦记。”

　　外婆老花镜下抬起眼，“你不出去玩，在这找你外公的麻烦，是不是又跟翠翠闹别扭了。”

　　林翡大喊：“才没有！翠翠跟柳爷爷进货去了，等下午回来就带我去玩，我们去抓小螃蟹，哼哼。”

　　外公说也给家里带几只回来，让家里人尝尝你的孝心，林翡说行，去后院棚子底下杂物堆里翻出个旧鱼篓，只等翠翠来接了。

　　才半天不见翠翠就浑身难受，林翡坐在门廊上看雨，心想结婚的事情得快点提上日程。
　　等结了婚，她们就能天天在一块玩了。

　　想到这事，林翡从门廊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进到客厅，把自己安顿在外公外婆中间，外婆说：“七不是八不是的，要不我给你抓抓痒？”

　　林翡摇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外公看着她。

　　林翡说：“我想结婚。”

　　两个老人齐齐“嗯”一声，“什么？”

　　林翡说：“我想跟翠翠结婚，结了婚，我们就能天天在一块玩了。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的，我爸妈那种是很少很少的嘛，像外公外婆这样就很好，我要向你们学习，不吵架不打架，也不摔东西。”

　　外婆嗓门拔高：“你爸妈还打架？”

　　这不是重点，林翡重复，“我要结婚。”

　　爹妈打架摔东西的事暂按下不表，外婆也不想当着她面发脾气，反正两个人已经在打离婚官司。

　　外公说：“现在都是自由婚配了，两个女孩能不能结婚，你够不够法定，咱们先不管，这事你有没有跟翠翠商量过，她愿不愿意啊。”

　　林翡一挥胳膊，“她当然愿意！”

　　外公说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什么时候张罗婚礼，记得给家里来张请柬。

　　外婆补充，“是得来一张，可不能跟你妈学。”

　　吃了午饭林翡回房间睡觉，做梦就梦到跟翠翠结婚了，一顶大花轿，翠翠坐在里头，她坐在翠翠大腿上，脚边趴着李瞅啥，妈妈跟在花轿外头打电话，信号不好，她一直“喂喂喂”喊。

　　外公外婆还有柳爷爷也跟在轿子外头，轿夫问：“抬到哪里去？”
　　外公说：“去山上，先割十二斤蜂蜜，一人两斤吃着。”

　　林翡就想，光吃蜂蜜会不会太腻啊，撩开轿帘想跟外公再商量商量，柳岸忽然就怼张大脸进来，恶狠狠问：“暑假作业写完了没有！”

　　林翡吓醒了，惊得直喘，过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她今年要转学，不用写暑假作业了。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答应林华玉到白水镇来。

　　躺在床上正发愣，门锁“咔哒”一声，林翡扭头看去，翠翠探进半个身子，“咦，你醒来了呀。”

　　“翠翠！”林翡伸出手迫不及待要抱，柳叶儿把她抱怀里，坐小床边弯腰看，“怎么哭了。”

　　林翡眼泪汪汪，“翠翠，咱们结婚吧。”

　　柳叶儿一惊，笑开，“你在说什么。”

　　林翡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们结婚，我保护你，你帮我写暑假作业，咱们搭伙过日子。”

　　柳叶儿把她抱到腿上，两人面对面，柳叶儿两手托着她后背一下下晃，“哎呀，我的秧秧啊，秧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