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夜青羽》卓澜

23、久别重逢

　　封夜走到古井旁，抬眼朝着井口望去，还未看清井底有些什么，猛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迅猛地自井底飞上来，来不及躲开，封夜只觉得整个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起。
　　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撞上一块大石，一阵刺痛，伸手摸了摸脑袋，封夜恼怒地坐起身，开口便骂：“哪里来的妖怪？”
　　“啊——”一个青色的人影从他身上滚落，头撞到另一块石头，顿时尖叫，大声嚷道：“谁啊？”
　　洛风音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突然被撞飞的封夜，正要过去扶他，却见从井口飞出来此时正俯在封夜身上的人影，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惊喜地喊道：“青羽——”
　　青羽挣扎着坐起来，一抬眼便看到离自己不过几寸之距的封夜正僵着一张脸愤愤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便推开他大喊一声：“妖怪啊——”
　　封夜额头青筋崩起，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恼怒地骂道：“你说谁是妖怪？”
　　“封夜？”青羽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人是真人时，不禁震住。
　　俊朗的眉眼，清晰的面部轮廓，与记忆中的封夜一模一样，只不过眼眶有些发黑，目光也有些涣散，但此时此刻，却十分专注的盯着自己。青羽怔怔地望着他，几乎忘记开口说话。
　　“青羽……”封夜见她一言不发，不禁有些着急，“有没有受伤？”
　　青羽缓缓摇头，摇着摇着，眼泪就掉下来。
　　封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替她擦眼泪，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青羽咬着唇不说话，然后扑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封夜无奈地拍着她的背，也不阻她，只是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被封夜揽在怀里，听到他的声音，青羽才找回一点真实的感觉，才意识到封夜是真的在她跟前，不是做梦。
　　“封夜……”抽搐着唤了一声，没待封夜回应，她自己却心头一软，哭得越发厉害。想到这几日独自一人待在妖界，几次差点丧命，当时不觉得什么，此时见到封夜，那些委屈忽然涌上心头，越发心酸，眼泪更加无遏制。
　　“我在。”封夜沉沉地应了一声，耳朵里满是青羽的哭声，封夜只觉得自己的眼眶跟着发热，喉头堵塞，既心疼又心酸，几乎想陪着她一起哭。
　　他不知道青羽为何会忽然出现，刚刚乍见到她，他震惊得几乎连心跳都停止，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青羽那句“妖怪”给煞到，一时间竟也忘了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此刻，她扑在自己怀里失声痛苦，虽然心疼，心下却也松了一口气，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

　　洛风音立在一旁，看着那两人相拥的画面，心里既欢喜又悲伤。
　　看到青羽完好无损的出现，连日来的担忧和焦心尽数散去，喜悦之情自心底升起；另一方，看到封夜如此在意青羽，又觉得难过。
　　悄悄退了几步，想静静离开，却忽然感觉到身旁有妖气。
　　顿住脚步，她抬眼朝四周望过去，井槛周边十分平静，并无异像。就在她疑惑之时，忽然看见一只紫蝶正飞近封夜和青羽，那紫蝶生得极为漂亮，翅膀上闪着荧光，飞行速度不似一般的蝶那般缓和。
　　“小心——”提高音量唤了一声，洛风音翻手结印，一道灵光自掌中射出，那紫蝶似乎感应到攻击，立刻飞身离开。
　　青羽本来正哭得起劲，忽然听到洛风音的声音，封夜全身一颤，立刻抱着她闪身。封夜一边护着青羽，一边暗责自己大意，抬眼看向那飞至半空的紫蝶，挑眉不屑地斥道：“小小蝶妖，竟然想偷袭我？”
　　“蝶妖？”青羽怔了一怔，立刻忆想在幻迷之境醒来之时正是紫芯拉着自己钻入那黑洞逃出妖界的。见封夜扬手，青羽忙拦住他：“不要。”
　　“怎么了？”他话音未落，便看到那紫蝶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娇俏的少女。他皱眉看着那少女，朝青羽问道：“她是……”
　　青羽揉揉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她带我离开幻迷之境的，所以也算得上是我的恩人。”
　　封夜仍旧皱着眉，十分警惕地盯着紫芯。
　　紫芯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道：“我只是奉命来保护她，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保护我？”青羽瞪大了眼睛：“奉命？”
　　“落涯长老命我来保护你。”
　　封夜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听紫芯说话没头没尾，不禁有些不耐烦，拉着青羽道：“先不要说废话。这里是妖界入口，我和风音刚刚破了结界，恐怕会有妖怪追来，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青羽一边应着一边看了看紫芯，对封夜道：“那她……”
　　封夜还未开口，紫芯便道：“我自然是要跟着你。”
　　青羽抽抽嘴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转眼望见站在一旁的洛风音，见她嘴角含笑，但目光里却满是悲伤，不禁怔了一怔，抓着封夜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垂下脸抿了抿唇，再抬头时，扬起一个笑脸跑到洛风音跟前，道：“风音，我们走吧。”
　　洛风音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才道：“青羽，对不起……”
　　青羽眨眨眼：“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抓走，不会一个人在妖界……”
　　没待她说完，青羽便打断她的话：“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补偿我吧。肚子好饿，好想吃风音做的菜。”
　　洛风音抬头朝她笑了一笑，用力地点点头：“好。”
　　青羽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我还以为你又会说不要把我当佣人之类的话呢。”
　　洛风音望着她，面无表情，眼睛却有些湿润，下一刻她忽然抱住青羽，声音低哑地说：“你回来了，真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表达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青羽听闻此话，顿觉鼻子一酸，几乎要跟着哭起来。

　　四人一行回到将军府，已是日暮时分。
　　青羽才坐马车上下来，便一直嚷着肚子饿拉着风音便往院子里冲。封夜见她们进门，将紫芯拦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要跟着青羽，但你若是敢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紫芯被她冷冽的目光盯得全身一颤，想到自己远离家园跟来人间，青羽不仅一点都不感激她，还视她如无物，眼前这个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人也是一脸凶神恶煞，不给自己好脸色。想着想着，不禁十分委屈，噘嘴道：“你以为我愿意么？我只是答应了长老要保护她，才没想要害人。”
　　封夜怀疑地盯着她，半晌之后才道：“既然如此，你就暂且留下。还有，青羽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难免会怠慢于你，你别介意。”
　　紫芯撇撇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跟着封夜进了院子。

　　洛风音被青羽拉进院子，还未走到后院，便看到一个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出现在将军府的人——洛汐遥。
　　感觉到洛风音忽然顿住的脚步，青羽有些纳闷，扭过头来却看到洛风音脸上复杂的表情，再朝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粉衣女子立在石柱旁，目光阴冷地盯着洛风音。青羽微微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何关系，却能感觉到洛风音不喜欢那粉衣女子，于是拖着她便走，一边走一边说：“有什么好看的，那女人又没你漂亮。”
　　听到她的话，洛风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边洛汐遥却黑了脸，迅速走过来推了青羽一把，大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她鄙夷地将青羽打量一番，哼了一声，“说到长相，只怕这院子里随便挑出来一个丫环，都比你漂亮，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漂亮？”
　　青羽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她抬眼冷冷地盯着洛汐遥，道：“我又没跟你说话？再说，我想说谁不漂亮，与你有关么？”
　　“你背后说我，我自然要管。”
　　青羽冷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这院子里比风音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洛汐遥气红了脸：“你——”
　　青羽不再理会她，拉着洛风音道：“我刚刚想到我们晚上吃什么了，百花鲳鱼、牛柳炒白蘑、杏仁豆腐、陈皮牛肉、素炒鳝丝、腰果鹿丁、扒鱼肚卷……啊，还有乳鸽汤……”
　　洛风音无奈地笑笑，道：“这里是大将军府，你别太无礼。”
　　青羽不满地鼓起腮帮：“好麻烦。”
　　洛风音安慰道：“明天我做给你吃。”
　　“好。”
　　那边洛汐遥见两人都不理自己，顿时怒火攻心，抬手运气便往青羽后背袭去。
　　洛风音感觉到不对劲，扭头便看到洛汐遥袭向青羽，顿时黑了脸，抬手要挡，封夜却快她一步抓住了洛汐遥的手腕。
　　“你是谁？”封夜黑着脸冷冷地问。
　　洛汐遥只觉被他捏住的手腕几乎要断裂，咬牙忍着痛：“放开我。”
　　封夜用力甩下她的手，冷眼盯着她：“谁准你在大将军府放肆的？”
　　洛汐遥抚着被捏痛的伤口，呲牙裂齿地瞪着他，大声道：“我是少将军的未婚妻。”
　　封夜怔了怔，脸上黑了一层。
　　洛风音知道她所说的少将军便是封夜，顿时白了脸，抬眼幽幽地望向封夜。青羽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思索半晌才猛然醒悟，瞪大眼盯着封夜：“少将军指的是你？”
　　此话一出，洛汐遥也震住。她抬眼偷偷地打量着封夜，他一身黑衣，面颊轮廓分明，眉如墨画，目若寒星，鼻峰直挺，薄唇微抿，神情疲惫，表情有些冷漠，但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傲气凌人的气势。这么看着，她不禁脸红心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我没有未婚妻。”一字一顿地说着，封夜冷冷地扫了洛汐遥一眼，然后朝青羽道：“你不是说肚子饿？在这里废话什么。”说着拉了青羽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