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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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站定。
林乔率先朝榻上的成氏规矩见礼：“夫人万安！”
成氏放下手中账本，笑着抬眸：“乔娘来了？”
语气与先前的小月一样，热络又熟稔。
林乔恭敬起身，从听不出半点真心的话里虚心受教：原来待人接物还能如此一脉相传。
趁机扫了眼榻上体态丰腴的妇人，只见她一身水蓝色背子，翠绿抹胸配上素色茭白百叠裙，云鬓金钗。
方块脸上化着精致妆容，面上虽笑着，眼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林乔复又屈膝，陈述晚到的原因：“路上耽搁，奴来晚了，望夫人见谅！”
“不碍事，倒是累你大晌午跑一趟。”
成氏语气温和，但打量的目光却不似言语般宽厚，带着重重审视。
眼前高挑淡雅的少女身姿清瘦，黛眉雪肤，梳着丫鬟髻，虽不染脂粉且装束普通，但仍难掩其惊艳。
真如小月所言：乔娘大病一场后，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
旁的且不提，单这股子淡定从容的气质，便不知能压倒京中多少搔首弄姿的细腰俏脸儿。
想到这，成氏心中一紧，难免心生比较，暗暗焦恼，一时也有些后悔，竟大意将人唤来跟前。
这般想著，就连脸上笑意都淡了几分。
她原是杨平同知之女，出生微寒，父亲虽说和公公韩魏是同僚，官职上看着相差不大，但成家终究无法和韩家相比。
先不说大梁前任首辅乃韩义的亲祖父，便是韩义自己，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何况还有那般好相貌，哪能轮到给她做夫婿？
要不是6年前，婆婆病中施压，韩义应该不会为了践行父辈的婚约迎娶自己！
想到这几年夫妻间客气生涩的相处，成氏阖下眼帘，不想叫旁人看到她眸中情绪。
林乔恭敬垂首，自是没瞧见成氏脸色，不过刚才那·话儿，她却是听得真真的！
没想到，都不怎么出席宴会的成氏，却是个话里有话的场面高手。
这话看似主子对婢女的辛苦体谅，实际上是上位者以退为进，用作训化下位者的试探，或变相敲打。
若真体恤下人，她断不会选在酷暑的天气，正晌午去叫一个才刚大病初愈的婢女匆匆前来。
不过既然有心在成氏跟前露脸，林乔自然不会被她的两句场面话难住。
据原身记忆得知，成氏是个极其注重规矩的人。
可笑的是，这么注重规矩的成氏，在与韩义成婚6年仍无所出的情况下，不仅不按大梁风俗为韩义纳妾开枝散叶，反倒是不问是非黑白刻意打压她们这些婢女。
虽说她的心情林乔能理解，但这种将拳头挥向弱者的做法，林乔不敢苟同！至少原主病逝这件事上，成氏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原身自己的过分节俭，也有很大问题。
林乔可以在离开韩府后，带着原主的夙愿去看看她的亲人，但不会就原主离世这件事上去为她手刃谁，毕竟原主的离世是多方面原因共同造成的结果。
但林乔可以借鉴原身的经历，找到应对成氏的法子，她的目的只是借势达到出府赎回自由身，所以没必要和成氏有太深牵扯。
那么，在接下来的交谈上，就要格外留意了。既要获得对方信任，又不能过于巴结讨好以至于后面陷入被动境地。
林乔心中有了决断，立刻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赶忙屈膝躬身道：“夫人折煞奴婢，这本就是奴的本分！只不知夫人唤奴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果然这般恭敬态度，稍稍打消了成氏的些许不满。
借坡下驴的成氏也顺势收回视线，正色道：“说来，确实有一事，要烦劳到你和佩兰。”
听到老板给安排工作，求仁得仁的林乔依旧沉稳，含着淡笑规矩垂首道：“夫人言重了，能为夫人解忧是奴婢的荣幸！”
递投名状的话听到成氏耳中，只觉身上心上都被浸润的舒坦了几分。
也就在此刻，她才着实察觉出林乔较以往的大不同来。心中暗道：原来，乔娘也有嘴甜的时候。
看来，人有时经历一些生死大变，也不全然是坏事。
就像眼前的乔娘，只有真正看清现实，才会抛下偏执，变得乖觉。不再一味守着老太太的灵牌度日，为她所用，多少也能算个不错的助力。
一抹笃定的笑自成氏唇边荡开。
片刻间，两人之间自动达成了某种和谐默契，言语上少了来回试探，相处间的态度也渐渐熟稔热络起来。
成氏拨弄着茶盏内的茶叶，悠哉道：“自去年，韩家落户京都到大爷入职翰林院，已过去一年光景。大爷近日与我提及二爷，说他今年已19，年岁上算着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听话听音，这种事轮不到林乔插嘴，是以她竖着耳朵安静伫立在侧，等待成氏下文。
果然，成氏叹了口气，轻啜了口茶水，忧心道：“老夫人去世的早，是以宅内之事，只能我这个做长嫂的多帮衬着。”
这便是在肯定自己的身份和付出了，林乔十分配合，恭维道：“夫人辛苦！”
接着垂首在旁，等着成氏继续说下去。
成氏：“罢了，都说长嫂如母，也合该我的职责。虽说当初二爷因为风寒误失科举，很是可惜！但好歹过了乡试，又是解元，只是距离下次科举到底也还有1年。依着大爷的意思，不若先让二爷成婚，以后后宅多个照顾的人，想来于二爷未来仕途也更有利。”
林乔继续表示赞同：“是，还是大爷和夫人考虑的周全！”
明白这种主子顺嘴一说的事，往往都已经有了决定，就像公司重大事件都是由领导们做决定是一样一样的道理。
员工除了鼓掌便是笑着赞同鼓掌，哪怕再不满，唯一能做的，也还是冷着脸继续热烈鼓掌。
显然，这样懂事的林乔成功取悦了成氏。
她一改先前防备姿态，笑着吩咐道：“如今，大爷已和二爷提及，二爷自然也同意参加3日后的牡丹宴，我便想着二爷身边就文松一个小厮，男人多少有些粗心，是以想要你和佩兰在二爷身边帮衬帮衬。”
牡丹宴？林乔恭敬屈身，满口应道：“夫人吩咐，奴婢们定当尽力！”
这次回答，至少多出一半真诚！
毕竟出席牡丹宴，四舍五入就等于直接出府，算是完全超出她预料的意外之喜。
至于成氏口中的帮衬，以及如何帮衬，只能就后面另说了。
初次交涉不想竟意料顺利，林乔给的情绪价值很足，一副任凭差遣的真诚模样，更是令成氏动容。
临别前，满脸堆笑的成氏破天荒赏下了数份糕点，并叫小月亲自将林乔送出门外。
出了房门，林乔从袖中取出一份酥梨糕，悄悄藏于小月袖内，笑着答谢：“今日之事，多劳姐姐费心，若姐姐不弃，定要收下则个，就当甜个嘴儿。”
“哪的话？”小月嘴上说着，手上却快速袖下糕点。
毕竟这东西，轻易不可得，韩家家风简朴，成氏又重规矩，一般不轻易赏人。
她家才3月大的小风，可是爱吃得很。
林乔离了秋菊堂，朝后院下人住的房屋快步走去。
推开房门，之前唤她的佩兰一个健步冲到跟前：“姐姐，你可回来啦！知道夫人吩咐什么差事了吗？”
才15岁的佩兰还不到林乔肩膀，激动地拽住她袖子摇个没完。
这也算是林乔在这个世界里，见过最单纯的古人了。
和原身一样，她也是老夫人在杨平从穷苦人家手中买下的可怜人，相似的经历，叫二人比旁人更为亲昵。
可惜的是，这丫头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姐姐”早在这世界消失了。
但林乔感谢她隔三差五过来看望，以及后来买药进补时帮着多处走动。旁的不说，只这份恩情，林乔就愿意代替原身好好待她。
不过佩兰与原身不同，她打心底把韩家主子当亲人，想誓死效忠一辈子。
对此，林乔只能说人各有志，这世上没有哪一种生活方式，可以作为标准叫所有人统一执行。
只愿将来韩二爷能娶个宽和善良的夫人，让许愿要在韩府呆一辈子的佩兰有个安身之处。
林乔从袖中取出糕点递到佩兰手上，又将成氏安排去翠竹堂的吩咐，简单重复了一遍。
两人收拾收拾，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出现在了翠竹堂。
根据原身记忆，这个叫韩绍的二爷天生洁癖，是以卧房除去小厮整理外，从不喜旁人进出，不过却很喜欢在书房看书。
两人先往书房整理了一番，晚间二爷归家时，才一起候在院门口迎接。
韩绍冷脸走了一路，直到踏进翠竹堂，还为夫子在课堂上特意称赞傅渊文章一事而闷闷不乐。
他向来冷静自持，时刻恪守君子本分，只这次，夫子就见解上武断提及他不及傅渊一事，叫他久久难以释怀！
无论回想多少次，仍然觉得是夫子有失偏颇。
一个农家子弟而已，穷山恶水能有多高的见解？不过是仗着一副天生好皮囊，巧言令色会讨人喜欢罢了！
“二爷安！”一侧站定的林乔和佩兰对其齐齐行礼。
韩绍冷脸颔首，脚步不停，越过两人直朝书房而去。
林乔趁其不备，偷偷打量了眼近190cm的韩绍，见其身姿清瘦，脊背挺拔，侧脸线条流畅而精致，一身华丽湛蓝色道袍，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的书生气质。
和原身记忆相比，确实鲜艳不少！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
总之，与原身记忆中25岁的韩义相比，颀长的青年因长相太过阴柔，怎么看都少了份男人的阳刚之气。
不过这话，林乔也只在心里腹诽。
思索间，二人落后青年几步，也跟着抬脚迈入书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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