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梦》Kyara

22、（十九）

　　（十九）

　　我进了府门后就被迎面冲来的璇玑扑倒，他挂在我身上抱怨道：“你跑哪里去了？我等你好久哦。”他拍了拍我身上的雪，偏着头看了韩笙一眼，“你和他在一起呢？”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迷糊的点头。

　　他用了掐了掐我的脸，我吃痛的叫了一声，怒视着他。他却表情自然的说：“你再和他在一块我还掐你。”

　　“你这小屁孩...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又被掐了一下。

　　“你才是小屁孩！”他洋洋得意的说，“我是你官人。”

　　我默默无语两行泪。

　　韩笙靠过来低声对我说：“我要是这么说你你早就骂人了，他说你就没反应。”

　　我咬牙切齿：“我要是打得过他我早就翻脸了。”

　　韩笙：“......”

　　璇玑领着我们去挑了房间，潇潇选了面阳的一间，浅璃则选了潇潇旁边门前有桃花的一间，韩笙将他的包袱放到最边上的一间，我还没等选就被拉到了璇玑的房间，他趾高气扬的扔下我的包袱：“你住这儿。”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算了吧。”我不介意带孩子，但是武功高强的孩子还是算了吧。

　　璇玑叉着腰：“官人的话你不听？”

　　“你个小屁孩...”

　　“璇玑，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人家嘛。”一个轻佻的女声响起。

　　我回头一看，天，那三个人都在门口站着呢。潇潇一脸暧昧的笑，浅璃依然表情淡然，而韩笙对璇玑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最终在我的反抗下璇玑把我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间里，被我轰出去时还不甘心的掐了我的脸一下。

　　小孩子。我揉着被掐痛的脸想。

　　打开窗发现雪已经渐渐小了，我把娥眉刺别在腰间，披上大衣出了门。

　　浅璃的房间没了灯光，但我想她一定没有睡觉，她的眼睛可以夜视，不必点灯就可以察觉到房间中丝毫的变化。

　　潇潇的房间灯火晃然，拉长的身影映在窗上，她在忙碌着什么。大概又在碎尸各种不知名植物来敷面吧。我叹了口气，女人啊。

　　我抬眼看璇玑的房间，一个倒挂的人影吓了我一跳。这孩子柔韧性真好，我扶着心口想。

　　那么韩笙呢…我看向最边缘的那间房，竟然没有灯光。

　　“看什么呢？”有温热的气体吹在我耳后，我惊吓的踉跄一步，一双手提在我腋下。

　　我打掉他的手，抬头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提前招呼一下？”

　　他拉着我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看了看我腰间的娥眉刺：“这么晚还出来练啊，好刻苦。”

　　我皱眉：“好凉。”雪已经停了，石凳也冰凉刺骨，真不知道他怎么坐得下去。

　　韩笙暧昧的笑笑：“阿离是在暗示我么，来坐在我腿上吧，我不介意。”说罢就拉着我的手向他怀里拽，我起初挣扎，又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手好冰哦。真的是冷血动物？”

　　韩笙也不抽回手：“那以后就要你这样暖着喽。”

　　我尴尬的松手：“你回去吧，我要练武了。”

　　韩笙竟然也没反驳，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

　　我有些怅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的确也有点寂寞呢。

　　“明明舍不得我么，嘴还那么硬。阿离你怎可爱。”一道白影缓缓向我走来，渐渐面目明朗，我瞪眼：“韩笙。”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玉笛：“我给你吹首曲子，你也不要练了。”

　　我看着他手里小小的玉笛，奇道：“你还会吹笛子？”

　　韩笙哼了一声：“我会的多着呢。你听倒是不听。”

　　我连连点头，不听白不听。

　　韩笙纤长的手指捏住碧色玉笛，轻启薄唇，清扬的笛声响起，落了一地的清光。

　　我拄着下巴眯起了眼，静谧的雪夜里笛声悠扬。

　　他如轻尘灵仙站在雪地中，一袭白衣飘飘，时间宛如静止，世间万籁俱静，只有悠悠笛声不绝于耳。

　　一曲终了，韩笙缓步走来，对我伸出手：“阿离，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得意：“那还用你说。”

　　韩笙温润的笑：“有时候你不要那么倔强就好了。”

　　我心中一软，扭过头：“你管我呢？”

　　韩笙好像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有时候真的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了。一直陪着你到处走，可以一直看着你。”

　　忽然一阵心悸，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我强装镇定对他说：“你看你说话怎么好像认识我很久似的，也不过半年嘛。”

　　韩笙转身：“我认识你十二年了。”

　　“什么？”我诧道。

　　韩笙没有回头，向厢房走去：“没什么，洗洗睡吧。”

　　我正想问，又听到轻轻地一句话：“如果你不姓钟就好了。”

　　声音微弱，被卷袭着雪花的风吹散。

　　我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口。

　　第二天一早出来吃饭，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带了些暧昧，只有璇玑总是很怨气的瞥我。

　　我在第五次被璇玑的筷子打落夹着的食物时终于爆发了：“做什么你！”

　　璇玑啪的一撂筷子，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给我出来！”

　　我无名火起：“出去就出去！”

　　璇玑昂着头出门，我也踏着正步跟着他。

　　很不愿意承认的是，我要跟上他真的很困难。他走的基本脚不沾地，对于我这个初学武功的拙人来说实在是太快了。

　　所以他在前面走的步履轻巧，我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

　　实在累得不行，我一把拽住还要向前走的他：“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他回头，露齿一笑，蓝色的眸子一闪一闪：“我就是想看看走到哪里你会叫住我。”

　　我被气的几乎吐血：“叫我出来干什么？我饭还没吃完。”

　　没想到他对我翻了个白眼，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你昨天晚上和韩笙哥哥在干什么呢？”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自觉吞了口唾沫：“没干什么呀。”

　　他双手抱胸，怒视着我。

　　我咧咧嘴：“让他叫我武功嘛。他那么厉害。”

　　璇玑用鼻子哼了一声：“韩笙哥哥是很厉害，但是论轻功可是没人超得过我。”

　　我连忙点头：“是是是。”

　　“你要想学呢，我就教你好了。”

　　“是是是。”我又点头，忽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瞪大眼愕然的看着他，“你说你教我啊。”

　　他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却不自知这个表情放在他脸上真是可爱的很。

　　“哇塞，真好。那我回去吃一顿再来找你教我啊，刚才还真是没有吃饱呢…”

　　“哦…”璇玑愣愣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理所当然的迈开腿往回走，忽然一个影子闪到我面前，璇玑张开双手挡在我面前，哦不，应该是挡在我腰部前，他真的是太矮了。

　　“你个混蛋，你才没有和韩笙哥哥练功，昨天笛子声传的满院子都听得见，你当我聋的啊。”璇玑气鼓鼓的说。

　　我捏了捏他的脸：“小孩子你怎么知道那就不是我吹的啊。”

　　璇玑嘟起嘴：“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你官人。还有，就凭你还会吹笛子？”

　　太伤自尊了！我用力捏住他的脸，一抻：“什么叫凭我啊，我怎么就不能吹啦。”

　　璇玑眨眨眼睛，扁了扁嘴：“你掐我…”眼睛波光粼粼，好像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我连忙揉揉他的脸，这孩子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说他五十多，谁信？

　　在我伸出手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攀上了我的上身，像条灵巧的蛇。

　　我扯开他，他又攀上来，再扯，再攀。

　　我无奈的看着嬉皮笑脸的璇玑：“你到底想干吗？”

　　“我要你爱我。”他嬉笑的对我说。

　　“为什么偏偏看上我啊。”我无奈，被个孩子告白好奇怪，更何况还是个男的。

　　“因为你长得漂亮。”他飞身挂在我身上，摸着我的头发，两眼迷离的说。

　　我心里不知为何烦躁起来，一把拽下他扔到一边。

　　他也没想到我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愕然间已经跌到了地上，竟然还擦出好远。

　　天上忽然又落下了小雪花，稀稀拉拉的飘下来。

　　回过神的我不安无措的看着跌在地上，甚至掉了一只鞋的璇玑。

　　璇玑也愣愣的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无比脆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咽了口唾沫，声音越说越轻。

　　他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

　　“为什么这样对我？”璇玑仰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我，“你摔我。我明明对你那么好。”

　　我钱就得说不出话，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孩子。

　　“韩笙可以吹笛子，我也会跳舞的啊。”璇玑忽然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想看我跳舞呢？我跳给你看好不好，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他很可怜的看着我，我还没说话就被他抢先：“你同意的。我跳给你看。”

　　他站在院子中央，脱下有些在地上擦脏了的大氅，仅穿着亵衣瑟瑟发抖的站在地上，甚至一只脚还赤着。

　　有微凉的雪飘落在他金色发间，白皙的皮肤也因着寒冷而变得近似透明。璇玑足尖踮起，慢慢旋转。

　　“娇波冶艳，燕舞翩翩，残月浅照塞城边。”眉眼波动，璇玑的表情竟有些媚气起来。

　　“舞尽霓裳，巧笑妍妍，飘茵落溷花犹怜。”璇玑极认真的唱起，嗓音微微带了些稚嫩。

　　“谁与长久，试问流年，离恨成欢归时言。”抬眼低眉，尽是哀怨幽婉。

　　舞毕，他仰着头看我：“你满意么，钟离。”

　　我不知为何忽然难过起来，他瘦弱的身体立在院中瑟瑟发抖，眼睛却仍然熠熠闪亮的看着我。

　　“满意。”我嗓子沙哑的说。

　　“那么请带我回家，钟离。”璇玑跑过来扑在我的怀里。

　　“真像个孩子。”我抚着他的背叹息。

　　他猛的抖了一下，抬头看我：“钟离，你很残忍。”

　　璇玑慢慢咧开嘴：“你还是，不爱我。”

　　“我…”

　　“更残忍的是，你让我想起了很多已经忘记的事。”璇玑笑起来，皓齿洁白。

　　我抱着璇玑坐在石凳上，他对我讲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喜欢过一个男人。”他说。

　　“是么？”

　　“他是将军，护卫疆土，奋勇杀敌。我是逃亡的异国人，是被当作奸细的贼人。”璇玑慢慢的说。

　　“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我说。

　　“恩。可是后来我们还是分开了。”他吐了口气，又继续说，“我带人杀入敌营，得了个护国公的头衔，为这皇帝护卫江山，因的也只是他一句话。他说，他会永远守护这疆土，听命这帝王。”

　　“讲完了？”我问，这是我听得最短的故事。

　　“恩。”

　　我们不再说话，冷风吹来，我呼出一口气。

　　“带我回家，钟离。”璇玑仰起头说。

　　目及远处，白雪漫漫。

　　我抱起他，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