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春山载酒

30、第 30 章

　　最近，程父的应酬数不胜数，总是带着酒气归家，有时甚至酩酊大醉。
　　程唯听见动静起来看看，看见方特助艰难扶着人进门来，酒味混杂着烟味，给他腌得透透的，心里总是又烦躁又嫌弃又生气，一边骂他，一边又前前后后跟阿姨一起照顾着。

　　等第二天程父清醒过来，面对的也总会是程唯的一张臭脸，于是就开始想想办法哄女儿高兴。

　　“我就不懂了，喝酒就喝酒吧，非要喝这么多吗？”

　　“都是交情好的兄弟和重要合作伙伴，这不是没办法吗？”
　　由于今年股市上半年的猛涨和下半年的猛跌，经济金融领域风起云涌，连带着各行各业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出现了危机，自然这个饭局那个饭局的就多了起来。

　　程唯放狠话：“交情好？哼，等你哪天喝死在酒桌上，我就捧着你的骨灰抱着你的遗照，去你各个朋友那，一家一家上门讨要我的巨额精神损失费，看他们下辈子还敢不敢跟你合作。”

　　然而成年人好像就是有那么多的无奈。
　　连棠悦都在朋友圈偷偷抱怨，战略投资部的项目没几个，应酬却不减反升。
　　特定场合甚至连程唯都得被她爸带着，去见见各家的长辈和公子哥，互相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地说些场面话。

　　饭局上的各种男人，要么长得人模狗样的、思想境界却连狗都不如，要么长得就狗模狗样，叫程唯实在疲于应付，不胜其扰，是真挺想人模人样的谈霁之。

　　在理发店折腾自己头发的时候，她刷到自己关注的微信公众号上推送了T大街舞社周年庆晚会的宣传海报和资讯，还放了一小段视频预告，做得专业又纯粹，顿时起了兴趣。
　　她当初关注这个公众号，还是为了找谈霁之的相关报道和照片。

　　她截图发给了许灵之。

　　许灵之很快回复道：
　　【唯唯，你想看吗？】
　　【我弄两张票，带你去看啊。】

　　程唯：【好呀】
　　程唯：【图片】

　　许灵之：【哇哦，好酷！】

　　距离上次把头发染成蓝色已经过了半年多了，这次程唯剪了个挂耳短发，又染了灰紫色，酷得不行。

　　她顺手把照片转给谈霁之，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新发型有什么感觉。

　　程唯在T大街舞社周年庆那周的周五晚上飞去了T市，跟着许灵之去食堂吃了好吃的鸡丝米线，出食堂的时候正好看见街舞社的成员在外面广场上表演，为周日晚上的周年庆做宣传。

　　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放着背景音乐，宣传用的大海报往地上一铺就是舞台。

　　现在上场的是跳popping的，慢动作进场，带着极强的肌肉控制，四肢和身体每个部位都像是刚拼接上的，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都让人仿佛能听见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的机械声。随着音乐节奏加快，渐入高潮，动作风格陡变，开始快速卡点震动，顿时引起了一声欢呼。

　　短短一段跳完还热情洋溢地同观众互动，手拉手传递电流。

　　程唯看得心痒难耐，脱了外套，把卫衣衣角卷起来打个结，露出一小片腰，在音乐的切换过程中跑上去跟跳爵士的妹妹临场配合，跳了一首歌。

　　她动作干净利落，带了些爵士的妩媚在，灰紫色的头发格外吸睛，跳到最后绕场一圈和围观群众击掌，又大笑着和同她一起跳舞的妹妹拥抱。
　　许灵之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她，心底油然生出一种羡慕。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许灵之低头查看，是刘景丰发来的消息。
　　点开聊天界面，往上翻，他已经断断续续单方面发了挺多条。
　　她咬了咬唇，按灭手机。

　　程唯加了街舞社几个人的微信，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许灵之身边，看到她的表情问她：“怎么啦？”

　　许灵之笑了笑：“没什么。”
　　她见程唯冻得直哆嗦，怕她感冒，连忙展开手里的外套给她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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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到四点，正好谈霁之有一节面向本科生开的《风险管理与保险》课程，她知道许灵之乖得很，肯定不好意思把她这个谈霁之的追求者明目张胆带到他的课堂上，于是让她去图书馆学习，自己去了对应教室。

　　尽管已经提前一个小时到达，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程唯戴上鸭舌帽遮住自己显眼的头发，坐在最后几排，又自来熟地问旁边的同学借了几张纸和一支笔，装装样子。

　　看着大大的阶梯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她还跟借她纸笔的同学聊上了：“谈教授的课这么火的吗？”

　　对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侧垂下的几缕头发上停留了片刻：“谈老师在教学上很严格，有时会点名、有小组presentation、个人还要做案例分析，希望学生能真正学到东西，所以其实选他课的人并不多。但因为他上课很有趣，所以来听课的人不少。”

　　程唯明白，点了点头。

　　等谈霁之走进教室的时候，程唯下意识把头往下低了低，企图让自己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又忍不住频频抬眼去看他。
　　看他的样子，也想看他发现自己时的表情。

　　他今天穿了件风衣，更显得气质斐然、挺拔出众。
　　他到得早，拷好课件后，便站在讲台侧面跟前排的几个同学轻声交流，教室里的嘈杂声不知不觉地就弱了下来，目光都汇集到他的身上。

　　T市的冬天很冷，市内的暖气却很热，没一会，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深色高领毛衣，又是别样一种斯文败类的帅。

　　见时间差不多了，谈霁之打开今天的课件，开始讲述今天的课程内容，目光随机落在教室的某一片地方。

　　当他的目光落在程唯这一块时，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五秒后，眼神又落了回来，在她身上略略停留。

　　他这个反应让程唯起了些顽劣的小心思。
　　等他的目光又掠过这边的时候，程唯悄悄把手放在脸颊处，朝他比了个耶。

　　谈霁之流畅的话语一顿，脸上的无奈稍纵即逝，又继续讲了下去。
　　有敏感察觉到的学生茫然地往后望来，没看见什么，又转过头去听课。

　　程唯把头低下去，用手无声地锤了锤课桌，偷偷笑了几声。
　　她见好就收，开始乖乖听课。

　　谈霁之今天围绕中国人口老龄化的问题展开，介绍了中国的养老保险体系，分析了中国的人口发展趋势、现行养老保险体系未来即将面临的巨大压力。
　　全程侃侃而谈，案例穿插着理论，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程唯发现他很喜欢通过旁征博引来解释一个理论或者知识点，很生动，也让人易于接受。

　　她想起自己在讲座上讲自己生日的故事、讲和珅施粥的案例，这种表达技巧其实也是跟他学的。
　　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已经被他慢慢影响了。

　　等两个课时的课结束，有零星三两个学生上去问问题，谈霁之一一耐心解答。
　　程唯排在最后，等轮到她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看见等着的人还剩她，谈霁之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没什么正经问题。
　　他伸手关了电脑，收拾东西，看样子也并不打算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正儿八经地回答：“来T大参观？”

　　“没那么高精神境界，主要是来玩儿。”

　　“玩得开心。”

　　“敷衍，”程唯噘嘴，“我好不容易来一次T市，过两天一起吃个饭？”

　　作为东道主，谈霁之也没推辞：“到时候叫上高天扬他们，我请。”

　　“切，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唯絮絮叨叨，“我要双人世界、烛光晚餐那种。”

　　谈霁之给了她一个你觉得这可能吗的表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我还没说完呢，”程唯稍稍靠近，压低声音，“谈教授，你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真帅！”
　　说完，她笑出了声，扭头跑出教室，拉着早就等在外面的许灵之拔腿狂奔。

　　谈霁之慢了半步走出教室，看见她穿着白色印花卫衣、宽松牛仔裤，一手夹着外套，一手拉着许灵之奔跑在学校洒着金色斜阳的走廊里，热烈又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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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灵之被程唯拉着一口气跑下楼，气喘得不行，还惦记着刚刚下楼过程中手机的震动。
　　她点开一看，是条来自谈霁之的微信消息：【注意安全，别跟着她瞎胡闹】

　　她把消息拿给程唯看，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许灵之拱拱程唯：“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感觉你的追求进度突飞猛进啊？”

　　程唯嘴上谦虚，脸上自得：“还好吧，”
　　她拱了拱许灵之：“你呢？最近怎么样呀？”

　　许灵之温柔笑笑：“挺好的。”

　　她本来就不是随便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的人，程唯也没在意：“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给你讲讲我与谈教授的二三事！”
　　她当即就把许灵之拐到了T大附近的一家酒吧。

　　许灵之从来没到酒吧玩过，连清吧游玩经验都没有，一直紧紧跟着程唯，好奇地东张西望。

　　程唯带她绕场一圈，给她介绍着，特别嘱咐她：“虽然现在酒吧管理很严格，违法犯罪事件几乎没有了，但是还是得注意，离开自己视线的液体千万不要喝。比如可能会有两个人打配合，一个人跟你搭讪，趁你扭头打发他，另一个人就从你后头撒点东西进你的酒杯。”

　　许灵之连忙点头。

　　“走，我带你去尝尝鸡尾酒。”

　　许灵之有些犹豫：“我不怎么会喝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

　　“那你想喝吗？”

　　“想试试。”

　　“那就喝，醉了有我在呢。”

　　程唯带着她坐到吧台。
　　许灵之认真打量了一下里头的调酒师，还挺帅，尤其是那深刻清晰的下颌线，跟耳骨钉相得益彰，带出了一点点亚洲男人少见的性感。瓶瓶罐罐被他舞得只见残影，最后修长手指环住瓶壁，拇指灵巧一推，干脆短促的金属碰撞之音，酒液激荡之声还未消散，就已经被注入杯中，推给顾客。

　　他转过身来，弯身把酒水单递给她们，“想喝什么？看看酒水单。”
　　程唯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铭牌上，他叫Kevin。

　　许灵之看着单子上花里胡哨的名字，完全看不懂，想了想，就挑了个最耳熟能详的：“……血腥玛丽？”

　　“不好意思，”Kevin抱歉道，“今天店里没有芹菜了。”

　　“芹菜？”许灵之一头雾水，看向一旁的程唯。

　　程唯笑着跟她解释：“你别看血腥玛丽这名字听起来逼格很高的样子，其实主要材料，除了伏特加和柠檬片，还有番茄汁，和芹菜根。”

　　许灵之大跌眼镜：“我以前看小说，什么男主端着杯血腥玛丽，唇边猩红，睥睨天下的……尤其写男主是吸血鬼的，我以为是什么神奇的材料调的。”

　　程唯笑死：“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染着鲜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