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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不见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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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对我挥刀相向,只因为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如果你早知道是我,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少择君沉默。
“都不反驳一句。”喜晨哭笑不得,这原也和她料想的一样。“我想要知道的现下已经明明白白,事实上。是我骗了你。我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你发现了,我记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可我再也看不到了。”
“你是说你看不到了,”少择君声音里有点颤抖,似是很心疼。
喜晨冷笑一声,转过脸来,空洞的眼神里印证了他这个想法是真的。她看一下少择君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与之前的她目光闪烁的样子完全不同。
“原来奔赴你,就是这个结果,抑或是,我向你走出太远了,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我并不想让你受伤,那只是一个意外,”少择君急促解释道,有点六神无主。
“也许是太初和仙门的距离太远,让你退后了太多步,”喜晨声音颤抖的说。“让你离得太远了,远到此刻我觉得你好陌生。”
少择君想触碰她,被喜晨一把打掉。
“我曾经答应你,陪伴在那样的你身边,从头至尾。可是,在你想要杀我之时,我才发现,没有人站在我身边。你能明白那种感觉么?”喜晨眼中流下两行泪。“送我回家吧,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少择君把喜晨送回宁府。送到怒不可遏的宁彻远身边。宁彻远数落了少择君一个时辰,他都静静地听。
喜晨的房间隔着他们所在的书房离得很远,可是她一点不差的听到了。
她也觉得很委屈,是躺在被子里无声的不知哭了多久,沉沉入睡。
她知道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对自己来说她也完全不知情,似乎他应该比自己还委屈。
但此刻不是心疼他的时候。
她头痛欲裂,已经无力去想她和他,他们之间的许许多多事。
只在梦里,隐隐约约浮现,视线里最后一张脸,是少择君满是泪水的样子。
她伸出手,想替他擦掉的。
却无法触碰。
原来是这样。
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去到不同的地方,注定不能相触。
步步错。
即使并肩而立,即使每天都能踩到对方的影子的关系,又如何?
他们一直拒绝承认这一点,可是只有在她们互相回到最初的自己,那一瞬间才知道,其实她们两个原本就是天差地别的。
一纸婚约便能绑住这样的两个人吗?那得是什么样的婚约啊?
可以超越身份、宿命,甚至仇恨。
什么样的婚约能束缚住一个真正的神仙,一个逍遥于天地之外,突破了七情六欲的神仙。
世界上真的存在对抗永恒,对抗千年万年的痴情吗?
大抵不存在罢。
睡前她对自己说,此生此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可是在梦中他还是来了,默默地,散发出柔和的纯白光芒,一直是沉默的样子。不肯说话,又惹人心疼。
她在梦中看着那个人,那个人同样回望着她。
她笑他也跟着笑,就好像看着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个没有悲伤的梦,仿佛两个人望着对方就可以到地老天荒。
“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在原地等你,一步也没有退,即使你退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也没关系,我依旧在你的梦中,等你。”梦里那个镜子一样的影子说道。
醒来之后,只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样。
有说话声,并不太远。
“有人来了么?”喜晨并没有直接问少择君,过了会,顾娘的声音响起,少择君正式登门拜访,早早的就出现了。
待喜晨梳洗打扮之后,侍女扶她静静的坐在树下的石凳之上。
她很自然说:你来啦。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少择君也没有丝毫的不自然。说“喜晨,我们两个待一会儿好吗?”
然而,顾娘找了一百个理由在这附近晃荡。
喜晨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不要再刷存在感,你在多远我也能听得见,你快忙你的事吧。”
顾娘还抱怨说:“不识好人心。”
喜晨吃吃笑着,没话找话似的,跟少择君说:“我最近又练成了一个新的仙法,凭借气味可以。”
少择君凑近,无比温柔的说。“你若是怪我的话,还是要说出来。”
喜晨笑着摆摆手,却被树枝划到,少择君忙抓起来看,又被她尴尬甩开,说“倒不如说点儿别的。倒不如说今天的仙树啊,怎么这么茂盛啊。今天天气不冷不热。我昨晚做的梦还是挺好的。你完全可以说这些。”
少择君依然没有顺着这些话题说出去,依旧说:“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
她冷冰冰的叹口气。“真没意思。”无神的大眼中满是冰冷如刀的心绪,就隐藏在她的好脾气之下,压抑着准备毁掉一切。
“你以为我为何这样?这般做戏好玩么?做给谁看?现世安稳,为何一定要破坏它呢?”
“为什么你总是藏着那么多秘密?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是恨我。你应该拿你的剑劈向我要多狠有多狠才好。”少择君说罢递给喜晨一把剑,做出英勇就义的模样。
喜晨说“不,我不能。这些你不爱看,尽管走掉好了,我累了,也懒得演了。但是你在这一回我就要演的一回。”
“为什么?”他完全不明白,声音急切。
“我若是放弃成为太初,这一世都要这样演下去。你阻止我之后,可有想过我的一生该如何度过?这就是你得到的结果,一个高门大宅中的囚犯。仙君可有觉得开心?”
“如果你不开心,我开心做何用处?”
“如果我不是太初,我昨夜就哪也没去,只是身染重病,又何来恨你一说?”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少择君失望的眼中满是泪光,低下头,“我从不知真实的你,你隐瞒的很好。”
“夫君又说笑话了。”喜晨莞尔道。
“如果知道是你,我昨天断不会……。我会尽心尽力的阻止,哪怕用我的生命。”
“好就好在,昨天我只待在家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不必有这些顾虑。”
少择君失望的看着喜晨的决绝,说,“既然你是这样,那我便不便探望了。这是我第一次登门拜访。却空着手来,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走近喜晨,把一个东西挂在她的脖子上,当时有种温热。
你脖子上挂着的,正是你父亲的信物。
喜晨辨认出,那是少择君在当初那个魔族太初手里得到的,属于父亲的太初信物。
“我想,此刻你需要的是它吧。”
“是的,谢谢。”
她看不到,之所以温热,是因为少择君对那信物上轻轻一吻。
碧如走了好久了。
大哥整个人又陷入了愁云惨雾,在他的影响下,宁府乃至升云城也染上了同样的愁云惨雾之中。
又回到了原本的萎靡的状态里。时而暴躁,时而飞扬。
但念及有碧如的约定在,他很快恢复。
他悠悠对喜晨说,“你若是胆敢离开我,我就只有亡命天涯了。”
“大哥,你下一世都有预定,这一世定要建功立业,封疆万里,妹妹不愿做你的拖累,只愿意在身后看着大哥的丰功伟绩而赞颂。”
“不愧是我妹妹。从不需要我担心。”宁彻远摸了摸喜晨的头,走到前厅。
喜晨只听到前厅传来说话声,方慕言来探病,刚探出个头,便劈头盖脸被宁彻远一顿臭骂。
见到喜晨,看见她双眼被黑布所蒙,鼻子一酸,刚想出言安慰。
喜晨突然对着他一指,哈哈大笑道:“可是我的出气筒到啦?”
他推着轮椅带喜晨上街上转。
喜晨比划着说:“以后我就是盲人剑侠了,哈哈哈。”
喜晨正得意,一个清新的女声响起,一是绿遥。她说:“啊,想不到你现在这么精神啊。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
“还好我祖上广积阴德,是一个富二代,还有这么一个冤大头,愿意推我到处走走。果然前世造化就是弄人啊,方慕言若不是欠了我的,又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的纡尊降贵,已经推着我绕城三周了。”
“呵,竟有如此雅兴么?”绿遥却像遭遇了什么打击,悠悠问方慕言说。
“就是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不过也过起来了。这种日子真的不能停啊,好开心啊。”伸手之间那把玉骨动了一下,一下子劈开了城墙。
轰的一声,人们四处逃窜。
方慕言和绿遥大惊失色,除了一团血红色的雾一闪而过以外,仿佛什么也看不清。
当然,市井百姓和喜晨此刻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也没看见。
方慕言忙将轮椅倒了个方向,护着喜晨。
“好嫉妒呀,”绿遥有气无力的说,神色放空,不知为了什么。
“放心,我只是玩玩几天,会将它还给你的。”喜晨对绿遥说。
“我要他做什么,你不要误会。”绿遥脸红,支支吾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