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荒原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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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
见谢居安反应奇怪，小王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你认识他吗？”
并默默抓紧墩布，大有情况不对就抄家伙的意思在里头。
“我当然认识他！”门口谢书明没好气地说道，“我是他哥！”
小王有些茫然地呆了呆：“啊？你还有哥哥？”
谢居安这会儿冷静下来一些，看了小王一眼，大体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运作机制。
不论如何，异域世界的运转都与他的意识脱不开干系，也就是说世界从他的脑子里汲取素材，然后加工，最终变成他现在看到的样子。
比起“记忆”的投射，这里更像一个由此编织的“梦境”，所以一切并没有完全按他记忆中的发展。“小王”是他记忆中的小王，但同时也是他潜意识的表现，所以“小王”的警惕就是他的警惕——这可怪不得他，毕竟不论从哪种角度上讲，谢书明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王是虚假的，那这个谢书明呢？他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
谢居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落停在肩头的蓝蝶。它静静地竖起翅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没提过？”谢书明有些意外的顿住，继而可怜巴巴地看向谢居安，仿佛心碎。
“……”谢居安了然。这肯定不是谢书明本人。
或者说，这只是他记忆中的“谢书明”：B大的高材生，一个有点多愁善感的普通人。
“……没提过。”
谢居安顺着世界的剧情走了下去，同时反客为主，掌握剧情主动权：“你来干什么？”
“嘿？”谢书明瞪大眼睛愤愤抱胸，“你自己悄悄跑出来打工还挺理直气壮！”
“……”
谢居安想起来了。他那会儿自己找活儿干都没跟谢书明说，如果那天谢书明确实找来了，那他大概也的确会是这个反应。
门外悠悠行过一辆半满的公交车。
谢居安目送色彩熟悉的车辆开走，意识到那就是当初自己坐上的那辆车。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车上有多少人了，但他还记得要完成任务，寻找“梦境节点”，因此盯着驶过的公交车多看了一会儿，观察上面有没有其他异样。
谢书明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谢居安正盯着辆公交车，问道：“你坐那个回家吗？”
“嗯。”谢居安说：“走吧。”然后率先带头出了门。
“……怎么了小安？”
谢书明跟上他的脚步，有些困惑地试探道：“你心情不好？因为我吗？”
谢居安没有回答。
彼时的S市刚刮起肃寒的风，他身上的单衣已经有些太薄。他曾经就是穿着这一身不合身的工作服进的异域，如今没过多久，居然又在异域里穿回了这套衣服。
他刚出门，公交车便在几百米外到了站，没有人上下，又立马关闭车门悠悠开走了。
蓝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谢居安停住脚步，没有再去关注在他记忆中就此退场的公交车。
“啊。”
谢书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走到谢居安身旁：“没赶上。你房子租哪了？远不远？要不我打车送你回去……？”
谢居安看向他，自言自语般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嘶，你不告诉我你在这打工就算了，我来你还这个态度？我为什么不能来？”
谢书明像是终于憋不住，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你的照片都在我们学校表白墙上跑遍了，我怕你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吓到好不容易找时间跑来关心关心你，你——”
谢书明输出了一大通后又泄了气，一言难尽地打量他衣服：“……你也不知道多穿点。”
“我就是担心你。”
谢居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眼前的谢书明绝对不会是真的那个“谢书明”，正主此时应该在异域的核心区域应对大局，无暇分心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世界里。
但不论这个“谢书明”是取材于他的记忆、梦境，还是他身上附载的来自现实的信息，都会是最接近其本人的存在。
半晌，谢居安无声轻叹：“我也担心你。”
“我？”谢书明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我有问题想问你。”谢居安道。
既然都到这里了，既然已经遇见他了，他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谢书明受宠若惊。
“你问。”
“……”
谢居安知道最需要回答的那个问题无法由这个“谢书明”回答，因此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具体要问些什么。
他思索良久，最后问他：“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学医？”
谢书明难掩意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想要……救死扶伤？咳我严肃一点……”
他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爸职业特殊嘛。我小时候，他年轻的时候，就总受伤，还走过几次鬼门关……你应该比我懂那种感觉。我那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帮到他，想让他少受苦……后来真的入行了，事情反而就没那么复杂了。人病了来找我我就能治，人伤了来找我我就能医，还挺单纯的。怎么？你要决定考学了？”
谢书明期待地看着他：“那你还是换一个，‘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你等我回去给你整理一下——”
“两年前，”谢居安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南荒？”
谢书明一噎，以为他又要翻旧账：“呃，我以为咱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也已经承认错误了，我不该乱往战地跑……”
看见谢居安幽深的眼神，谢书明意识到他并非这个意思。
谢书明看起来有些不安，但还是耸耸肩，回答了谢居安的问题：“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我低估了战地的危险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并且没有意识到世界的复杂……救死扶伤能挽救生命，但也不完全能。何况人很容易死的，我也是人，在此前我得先考虑考虑怎么保住我自己的小命。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谢居安像是有些苦恼地垂下眼睛。
“如果对方可能会伤害你，你还会救他吗？如果救人反而会带来更多的伤害呢？如果你知道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呢？”
“哎呀，救人是不会想那么多的。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等救了再说……等等，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谢书明紧张起来，压低声音：“是谁，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谢居安徐徐摇头，静静地望向他，眼底似有千万的不解：“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救人了，会是因为什么？”
真实的谢书明与他记忆中的“谢书明”几乎是云泥之别，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未曾将他和“巫羽”联系到一起。
难道说他记忆中的谢书明只是一个被编织出来的角色，一个用来填充现实的谎言吗？
他直觉并非如此。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到底为什么呢？
“嗯……”也许是因为谢居安的潜意识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谢书明”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如果非要说的话……”
“谢书明”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神态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细微变化。
尽管这变化非常微妙，但谢居安仍是即刻察觉，慎重地后退一步；而几乎同时，落停在肩头的蓝蝶展翅飞起，绽放出灼目的青光，焦急地绕着谢居安打转。
“徒劳，这听起来很像是正确答案。但徒劳本身并不可怕，毕竟人生本就如同西西弗的神话。我作为医生，比常人熟悉精神濒死的荒诞，而你有先死后生的童年，也只能比我更明白那种感觉。”
在谢居安镇定的注视下，“谢书明”单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将之随手收到了外衣口袋里。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救人了，会是因为什么呢’。这个问题本身其实就不太对，所以那时候的我无法给你一个答案。实际上，从始至终，尽管形式在改变，一切似乎变得与原来背道而驰……我仍能非常坦诚地说，我一直都在救人。”
“在万物奔赴沉寂的铁则之下，我在帮助他们脱离精神减毁的苦海。”
谢书明朝谢居安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还一如往常：“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小安？”
谢居安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叫到：“谢书明。”
“我其实更喜欢你叫我‘哥’。”
谢书明耸耸肩：“但你应该不会再愿意这么叫我了。看来你也有时间重置前的记忆。怎么回事？你也是穿越时间过来的，跟他一起和我作对么？”
“……”谢居安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谢书明知道了多少，但总之他不能透露更多情报给他。
“不要这么紧张。”谢书明无奈地笑了笑。
“又不是我本人在这里。我只是听见了你的疑惑，专程跑来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他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摸谢居安的头，但他的手掌在半空堪堪停住——剧烈的青光闪过，谢书明甚至整个人被弹开了好几步。
“啧……”
他看着在悬停在他与谢居安之间的蓝蝶，气笑了，边摇头边揶揄道：“看看，还说我。到底是哪边控制欲更强？”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荒原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