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贫穷数学家（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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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躲在大棚外的赵缙听了好久荣悠悠讲的课，直到徐招娣跑着回去他才慌忙躲到边上，要不是徐招娣急着赶回家，只怕刚刚就已经发现偷听的赵缙了。
他没想到在学校看着软脾气的小丫头竟然还会在外面教别的女孩学习，赵缙觉得这样的小孩儿有些和他的胃口了。
“你就教一个人？”没多想，赵缙抬腿就走进了大棚，来到荣悠悠面前蹲下，和她平视，“村里没上学的人多着，你该不会全要教吧？”
“要，你要一起吗？”荣悠悠点头，语气平淡又格外坚定，“人多的话，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换做其他人，荣悠悠也许会找借口脱身，但进来的是赵缙，她索性就要把这人也给忽悠着拉下水，赵缙是村长的儿子，假如偷偷给这些姑娘上课的事被揭发，最起码还有村长的保护，多一层保护，荣悠悠也能更加安心。
“行，回头我把家里的煤油灯偷出来，你这里面太暗，都看不见。”出乎意料，不需要荣悠悠多忽悠，赵缙就一口答应下来，甚至都不带犹豫的。
荣悠悠顿了顿，有些迟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陪你一起教他们识字。”赵缙点头，视线落在荣悠悠手里的草稿本上，倒是难得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家还有小学课本和草稿纸，我去给你拿来。”
说着，不等荣悠悠反应，赵缙转身一溜烟就跑远了。
在赵缙也离开后，荣悠悠等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惊讶的女生。
她的同桌，昨天那个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继续读书的姑娘，今天却拖着一身伤跑到荣悠悠面前，她眼里含着泪水，想哭却又不敢在荣悠悠面前哭。
瞧见同桌鼻青脸肿的模样，荣悠悠立刻拿出了手帕给她擦去脸上的痕迹，心疼地询问：“你怎么了？家里人打你了吗？”
“我和我爸妈提要上初中的事，他们就和爷奶一起打我，说我不孝顺，不知道体谅他们……”越说越难过，在荣悠悠温柔的擦拭自己脸盘的时候，同桌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人在受到委屈的时候不能被安慰，因为一旦有人那样温柔对你，你就忍不住更加委屈。
那些骂她的难听话，同桌没有如数转给荣悠悠听，她想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大孩子都觉得难听，荣悠悠还那么小，更加听不得那些话。可她就是难过，凭什么她不能上学，明明她成绩不错，老师说如果她上初中也能保持，以后也许就有机会上高中，考大学呢。
“越是在最不被理解的时候，我们就越要坚持自己，你很棒，起码学会了抵抗。”荣悠悠握着同桌的手，等她的哭声渐小后，终于开口安慰她，“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放弃，那就是对他们的妥协。”
同桌咬牙，除了脸上，她的身上被衣服遮盖的地方还残留着被家人用藤编抽打的伤痕，那些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努力，那些疼痛就是给她的警醒，她绝不能妥协。
“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同桌咬紧牙关，从里面吐出这句话。
人总是在被压迫后才会觉醒，荣悠悠并不觉得同桌直到被打骂之后才决心努力有什么问题，她心态山村里的这些女孩儿，而除了这个山村，全国还有许许多多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地方存在。
她从破烂矮凳上站起来，拥抱着同桌：“你可以的，我们一起加油。”
荣悠悠这个肩膀瘦小却格外温暖的怀抱让同桌渐渐冷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低头抓着荣悠悠的手帕擦脸，用力过度让她的脸上通红一片。
在小妹妹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同桌觉得自己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赵缙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荣悠悠和同桌之间奇怪的氛围，他把煤油灯往边上的小破凳子上一放，随手就把自己的书包甩在了地上，一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模样让同桌有些发憷。男孩大多调皮捣蛋，同桌的弟弟虽然才一岁半，但也已经会欺负她，而赵缙的大名，在村里可谓是广为流传。
试问一个连老师都降服不住的刺头儿，她一个女生怎么敢正面对上。
但下意识的，同桌还是把荣悠悠给护在自己身后，避免这个忽然出现的赵缙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荣悠悠，你怎么把你同桌也给叫来了，她是给那些女生上课的吗？”赵缙看出同桌防备的状态，也不当回事，直接盘腿在草堆上坐下，胳膊不小心碰到凳子的时候还除了嘶的一声，“为了给你拿这个煤油灯，我可是挨了我妈一棍子，要好好谢谢我啊。”
“谢谢，你的手没事吧？不然我给你揉揉。”人家到底是为着帮忙才挨了一棍子，荣悠悠立刻挪过去，伸手就要掀他的衣袖。
被一个小丫头嘘寒问暖揉着淤青的地方，赵缙还觉得挺享受，他嘴里使唤着让荣悠悠上面一些下面一些，眼睛却一直盯着同桌看。
同桌在班里一向不爱说话，独来独往，班里另外两个女生天天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单独去学校后面吃饭，赵缙觉得荣悠悠一个小丫头片子容易被忽悠，这会儿当然就要替她好好把关。
“赵兰芳，你怎么想到过来帮忙的？”赵缙拍拍荣悠悠的小手，示意她可以停休息，顺便抓了一把地上的稻草，开始编小动物哄荣悠悠开心。
同桌赵兰芳有些紧张，她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道：“悠悠鼓励我好好读书，以后上初中，还要参加高考，所以我……”
不需要赵兰芳说完，赵缙就能补全剩下的内容，无非就是她和家里提了要继续上学，最后却被家里打了一顿赶出来。赵兰芳脸上的伤痕太明显，任谁都能看出来。
“悠悠这个小丫头片子什么事都要管，她可聪明着，你要是想好好学习就多问问她，读书肯定是没有错的。”赵缙手指飞快舞动，很快就编出了一只小兔子，把小兔子塞进荣悠悠的手里，赵缙终于抬头对赵兰芳说道，“我们山里人，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出路。”
别看赵缙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像是一个混不吝的主儿，可他心里却门清，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初中毕业的村长老爸，每年都被耳提命面让他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走出大山。
可以说，除了大人和荣悠悠之外，整个村里最支持参加高考上大学的就是赵缙。
“我会的，赵缙，谢谢你。”赵兰芳听着对方满口好好学习，忽然对他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起码，一个能够劝着女孩子好好读书的男生，总比那些开口闭口女孩子十几岁就要立刻嫁人生子的男生懂礼。
赵兰芳被赶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好在赵缙回家拿东西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课本和作业也给带出来了，这才能让赵兰芳在这里安心做作业。
这里没有作业本，只有老师把题目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把题目抄到课本上带回家做，如果家里条件好一些的同学也能抄到练习本上做，这也就方便了赵兰芳。
边上两人不是做题就是看书，赵缙嫌无聊，索性在边上编了一堆的稻草小动物给它们排队。
察觉到赵缙无聊的荣悠悠侧头一看就发现自己脚边有一排整齐排队的小动物，她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伸手戳戳赵缙的肩膀。
感觉到自己被戳了一下的赵缙回头无辜看向荣悠悠，眼神询问荣悠悠叫他干什么。
“你作业都做好了？”荣悠悠弯腰凑到赵缙耳边，低声询问，避免打扰到赵兰芳做题。
随手捡起一只小鹿，赵缙在荣悠悠面前晃了晃，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昨天回家就做完了，陪你无聊，给你编一些小动物玩。”
赵缙可以说是心灵手巧的典范，他编出来的小动物栩栩如生还小巧动人，如果这不是容易被损坏的稻草，荣悠悠都想把它们全部收藏起来，以后摆在家里当工艺品。
“你好厉害，这些小动物都好逼真。”荣悠悠惊叹着，夸赞的词毫不吝啬的全部砸向赵缙。
被夸的赵缙一脸骄傲，嘴角的笑容都压抑不住：“那必须的。”
也许是赵兰芳父母铁了心要给这个女儿一个‘教训’，等到另外一群姑娘吃了晚饭偷溜过来大棚学习，也没听到有人来找赵兰芳。
山村晚饭吃得早，吃了晚饭之后，在太阳落山之前还有一大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独属于这些忙碌一天的姑娘们的。
在荣悠悠这里学了声母表后，一群姑娘围坐成一团叽叽喳喳讨论今天学习的内容，她们觉得很新奇，原来自己平时学的半吊子普通话还有那么多要注意的地方。
“兰芳，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听到你爷奶对你爸妈说，你要是晚上回去就打断你的腿。”就在大家兴奋劲儿正浓的时候，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忽然开口对赵兰芳说道，“他们说你一个女娃能让你去村小学就好了，现在还翅膀硬了，以后就不让你去上学了，你是不是和你爸妈顶嘴了？”
大棚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接话，只是默默看着赵兰芳，大家的眼神都很平静，似乎对于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这种时常在村里发生的事，哪个姑娘没有经历过呢。
“我说我要上初中，我想考大学，他们不允许，就把我打了一顿。”赵兰芳大大方方挽起衣袖给大家看自己的伤口，里面早就乌黑一片，看着就知道当时打她的人有多么不留情面，“他们让我好好照顾弟弟，以后不能再说这种话，我不同意，他们打完就把我赶出来了。”
母亲的那句滚出去永远别回来深深烙印在了赵兰芳的脑海里，她不明白，母亲同样也是女人，明明和她是血脉至亲，为什么打她最狠的反而还是自己的母亲？
“其实，你爸妈说的没错，我们只要识字就够了，读大学多费钱，以后变成老姑娘就嫁不出去了。”混坐在其中的姑娘忽然开口，说出了自己来这里学习的目的，“我来学习就是为了以后出去打工不会被人骗，我妈说了，以后我结婚就要跟着对象打工去，现在外头政策宽松，打工能赚钱。”
外头政策宽松了，还是这几年在外头打工的人回村告诉大家的消息，知道这个消息的长辈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出去找工作，但村里的年轻人心思活络，这么两三年的功夫就全出去打工了。
而其他家里只有十几岁孩子的长辈都在盼着孩子长大，结婚以后，就好出去打工赚大钱。
是的，那一个月几十块对他们来说就是大钱，谁会不希望自己孩子赚大钱呢？
其他姑娘们都安静着，默认这件事。
准备开口的荣悠悠余光瞧见赵兰芳站起来后就闭上了嘴，她想看看同桌会说些什么。
“你想十几岁结婚生子，一辈子和这个大山捆绑在一起，不代表所有人愿意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我，赵兰芳，不愿意留在这里，我要考大学，我要看看外面的大城市到底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兰芳说的话铿锵有力，直接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姑娘。
“可是，外面那么危险……”依旧有姑娘嘀咕道，大概是大家都不说话，她也渐渐弱下声音，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荣悠悠伸手轻轻拉住赵兰芳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就像是一根主心骨，所有人将目光都放在了荣悠悠身上，大家都在想这个小丫头辉说些什么话的时候，荣悠悠开口了。
她说：“无论大家是怎么想的，只要你还愿意学习，我都会在大棚里面等你过来。”
无人敢想，这么一个过几个月后才六岁的小丫头竟然会说出如此包容的话，就像是一个真正有教无类的老师，她容纳这个山村里的一切，也包容这些并不打算好好学习的姑娘。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不过是因为没有弟弟，家里还有一个愿意送你上学的奶奶。”过度的羡慕就会让人嫉妒，荣悠悠轻而易举得到大家所想拥有的一切，那种反面情绪在荣悠悠的包容之下显得愈发不堪，这样的不堪令人难过，也引爆了姑娘的情绪，“你看着吧，等到你父母带了弟弟回来，你还会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说完，那姑娘转身就跑出了大棚，剩下几个姑娘也纷纷追了上去，离开前还回头满脸歉意地对荣悠悠道歉。
最后大棚就剩下寥寥几人，荣悠悠也不在意，拿着课本询问她们还要不要学习后，就开始了后面的辅导。
一直到赵缙点起了煤油灯，外面的月亮挂在树梢，几个姑娘才纷纷向荣悠悠道别，结伴回家。
“你今晚要怎么办？”等到大家都走光，这里只剩下荣悠悠三人后，荣悠悠看着赵兰芳，觉得这件事略有些棘手。
赵兰芳捏着草稿本，咬着嘴唇道：“我不回去，我就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这个四面通风的大棚里面？
“这里不安全，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也不行，不然你去找村长吧。”荣悠悠说着就看向了赵缙，“赵缙同学，麻烦你带她找你爸爸吧，这件事总还是要处理的。”
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这样被父母赶出来，甚至沦落到要睡在这种茅草屋内，四周群山环绕，迟早是要出事的。荣悠悠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出事不管，但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个姑娘去找村长。
每年去家里找自己老爸的人很多，赵缙随意点头：“走吧，我带你去找我爸。”
赵兰芳起初还有些不太愿意，她觉得就算是找了村长也没用，还不如自己一开始就选择睡在这里，起码不会被拉回家再挨一通骂。
可当她对上荣悠悠关切的眼神后，赵兰芳点头答应下来。
“先送你回家。”赵缙虽然同意带赵兰芳回去找他爸，但在荣悠悠准备离开前，他拉住了小孩儿的后领将人给提了起来，顺便拿着自己书包把地上一堆的小动物给塞进去，然后挂在荣悠悠背上，“东西拿出去后明天把包还给我。”
摸着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书包带，荣悠悠话还没说就被赵缙给提溜着带出了大棚。
奶奶忙完手里的活就开始等着荣悠悠回家，久等不归，奶奶索性就搬了凳子坐在外面，终于看见荣悠悠回来，她上前就拎起荣悠悠的耳朵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斥责荣悠悠为什么不早些回家。
“我刚刚怎么看到村长家的小子和另一个姑娘送你回来了？”骂完小孩儿，奶奶又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事问了出来。
揉揉有些发红的耳朵，荣悠悠回答道：“他们和我一起做作业，看天黑了就送我回来。”
奶奶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没有多问：“下次天黑之前就给我回家，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我五岁的时候都在家里帮忙干活，哪像你怎么自由，还能上学。”
“不会了奶奶，我知道错了。”今天的确是做错的荣悠悠认错态度极好，让奶奶后面的话再也骂不出口。
在荣悠悠吃饭的时候，不少在院子里洗脸的人瞧见赵兰芳跟着赵缙回家，心里都开始嘀咕起这两人是什么情况。山村依旧有男女之防，但凡十几岁的姑娘少年走得稍微近一些，就会传出风言风语，而这样的情况，并不会应为赵缙是村长的儿子而消失。
看见儿子带了赵兰芳回来，村长到没有发怒，他叫来了自己妻子，给赵兰芳端上杯水后就开始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得知赵兰芳是因为想要继续读书而被家里人给赶出来，村长眉头一皱，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离谱，他思索片刻，决定和妻子一起带着赵兰芳回去，好好和她家里人说道。
前脚赵兰芳跟着赵缙回家，后脚赵缙父母送赵兰芳回家，这被刚刚那些人瞧在眼里后，慢慢就变了味儿。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凉，村里几乎就传遍了赵缙和赵兰芳要结婚的事，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亲眼看到赵兰芳跟着赵缙回家，然后村长两口子又送赵兰芳回家，这摆明就是谈了婚事，以后就是一家人咧！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荣悠悠今天特意下地帮着奶奶干了些农活才过来，时间也还早，天才刚亮没多久，当她看见已经早大棚里面的赵缙时还有些惊讶。
赵缙打了哈欠坐在地上，朝荣悠悠摊开手：“我的包呢？”
赶忙把书包还给赵缙，荣悠悠又拿了个土豆给他：“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先吃个土豆垫垫肚子吧。”
赵缙愿意来着帮她一起教书已经很好，荣悠悠不是得寸进尺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赵缙一大早赶过来是理所应当的事。
握着小孩儿给自己的土豆，赵缙眨眨眼，眼底水汽朦胧，难得没有了刺头的样子，更像是一个阳光少年。
“在家我妈要逼着我念书，不如早点过来陪你做作业。”赵缙修长的手指剥着手里的土豆，语气不紧不慢的。
荣悠悠也表示理解，她年少逆反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聪明，却不喜欢被逼着读书，后来没有人逼着她，反而沉迷读书和研究，一心扑在了那上面，而这一用心，就是十多年。
“老师给了我一些初中的题，你要不一起看看？你下半年应该也要读初中了。”荣悠悠从自己的包里找到了那本写满了初中数学题的草稿本，她也学着赵缙盘腿在地上坐着，把草稿本摊在烂凳子上，拉着赵缙一起看。
听到是初中的题，赵缙来了兴趣，他一口把土豆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凑到荣悠悠身边去看题。
初中的题和小学明显就已经不是一个水平的了，好在赵缙头脑聪慧，对数学也极喜欢，问了荣悠悠一道题后就能渐渐打开思路，顺着这些题做下去。
“赵缙，你还真来这里了？听说你要和赵兰芳定婚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几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棚外，他们逆光站着让人瞧不清他们丑恶的嘴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贫穷数学家（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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