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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爹来撑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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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谦是半夜突然出现症状的,他自己难受得醒了,跑出房间叫人,被连夜送到临时医馆。徐州牧闻讯赶到镇东,被拦在病患区外头,他不放心医馆的大夫,要求把人送到卷桥村,让韩神医诊治。
平惠之睡到半夜被他们吵醒,披着衣服起来,对徐州牧说:“把人送到卷桥村也可以,但徐州牧最好不要跟着去,一旦进去了,出来后便须得观察十天。”
徐州牧道:“那就把韩神医叫来!这里离卷桥村不远,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能赶到!”
平惠之看着他:“韩神医必须坐镇卷桥村,不可能过来。”
徐州牧脸色铁青,问道:“大皇子,你可是在故意为难我徐家?!”
平惠之神情淡然,不见喜怒:“徐州牧言重了。我也只是为了平息时疫,若不是我让人拦着,徐郎君被您带回了通州,此时通州只怕已有不少人传染了。徐州牧,你千万不可病急乱投医,失了分寸。”
他看着徐州牧:“而且,有韩神医留下的药方,何须他本人亲自来看诊?西樵镇的百姓都是让普通郎中大夫们看病的,难道徐郎君身体格外柔弱些,还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只能让韩神医出手?”
徐州牧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额角青筋爆出,只能强自忍着,绕开平惠之:“那我去见见谦儿!”
平惠之再度将他拦住:“徐州牧,若是你过了病气,就得隔离观察十日。你不是赶着回通州吗?”
徐州牧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走到平惠之跟前,两人相距不足一拳的距离。他身量高大,恶狠狠逼视平惠之的样子,宛如一头饿狼。
狼是最记仇的动物。
平惠之看着他,低声道:“那天晚上,徐正君来到地牢,要处死我。徐州牧,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与他何其相似啊。但是他动不了我,徐州牧,你也一样。”
“你!”徐州牧骤然出手,掐住平惠之的脖颈,一阵窒息的痛楚传来,平惠之眼前发黑。
周围侍卫拔剑指向徐州牧:“徐州牧,快放开殿下,你要造反吗?!”
平惠之被掐得近乎窒息,却一直直视徐州牧的双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
徐州牧松开手,侍卫们连忙搀扶平惠之,将他护在身后。
平惠之咳嗽两声,声音嘶哑:“徐州牧爱子心切,关心则乱,我不与他计较,但涉及时疫,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办,任何人不得僭越!”
徐州牧黑着脸,带着人走了。
第二日一早,徐州牧赶回通州,西樵镇这边的事宜都交给通判处理。徐怀谦到底没送到卷桥村去,就待在西樵镇的临时医馆,由郎中开了方子。
这天下午他收到从京城送来的书信,想来是侍卫看他病愈,便向陛下去了信,皇帝得知他染病的事,在京城中日夜担心,睡不好觉,甚至要再派两人过来协助他。平惠之眼看胜利在望,怎么可能让人这时候来接手,摘了自己的果子,连忙回信告知他自己已经痊愈,顺天府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正在逐步好转,不必担心。
当天下午把书信送出去,晚间快要休息时,竟有人来叩门。平惠之都吹了蜡烛,不免疑惑,问道:“是谁?”
外头人不说话。
平惠之把门打开,借着月色看向来人,不禁倏然一惊,竟是陛下风尘仆仆赶到。
平惠之连忙道:“父皇,你怎么来了?”
皇帝身后跟着年润秋,平惠之放他进来,点了蜡烛,年润秋守着门。
皇帝借着烛光,进门便立刻查看平惠之的脸色,看见他脖颈上的勒痕,立时变了脸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平惠之摸了摸脖颈,吞吞吐吐:“父皇,已经没事了。”
“没事?这怎么能叫没事?是谁伤了你?”皇帝看着那勒痕,分明是有人用手掐着平惠之的脖子,他一定要知道此人是谁,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你是父皇的儿子,大楚最尊贵的皇子,没有谁能比你更重要。你只管告诉父皇,不用顾忌其他。”
平惠之这才说:“是徐州牧。他的儿子染病,儿臣让人把他安置在西樵镇病患区内,徐州牧爱子心切,一会儿要求韩神医为他诊治,一会儿要求进去看望徐郎君,儿子与他起了冲突。”
听到此处,皇帝罕见动了怒:“好啊,徐长河。朕看在长风的份上,给他一个州牧做,他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动手伤你。”
平惠之翘起嘴角,垂下眼睛,茶言茶语:“父皇,不要怪他,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与徐正君之间的感情。”
“犯错的是他哥哥,凭什么要你忍气吞声。泽儿,你就是太懂事了,若是朕不为你撑腰,你少不得要吃亏。”
平惠之笑道:“父皇能来看儿臣,儿臣就已经很高兴了。”
皇帝内心已经有了决断,话风一转,问道:“我听说你竟与那些染病之人接触,来之前朕怎么交代你的,你行事怎能如此鲁莽?这些侍卫也当真胆大,竟等你好了才告诉朕!”
“是我吩咐他们这么做的。”平惠之道:“有阿真在,儿臣不会有事。你看,儿子现在已经痊愈了。”
“阿真?”皇帝一怔,后知后觉明了,阿真指的是范遥真,儿子管一个外人叫得如此亲密,他不禁有些微妙不爽,缓缓道:“这次他确实立了大功,朕自会赏他。”
他借着烛光端详平惠之,确认他气色还不错,才稍稍放下心来,与平惠之促膝相谈,询问他平息时疫的经过。
两人秉烛夜谈至深夜,平惠之困倦,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陛下竟已经离开了。这一来一回,陛下昨夜想必一夜没休息,平惠之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陛下待自己的父子之情让他多少有几分动容,但这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亲情,偏偏在他的心已经冷了硬了之后才来临,可能这就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吧。
陛下星夜赶来看望平惠之的事,他没有和别人提起,似乎也没人知道。
平惠之在宅子内待了数日,确认已经痊愈,才从宅内搬出来,坐镇西樵镇,调度整个顺天府平息时疫之事。这几日内,其他各州各县不断把病人送来,好在西樵镇和卷桥村已有不少人病愈,体内有了抗体,不怕再次感染,可帮着一起处理时疫。
这几天徐州牧在通州与西樵镇之间往返,确认徐怀谦病好,才放下心来,一心处理通州的疫情。五六天后,徐怀谦也见好了,又开始惹是生非,没事找事,一会儿说他成天咳嗽,一定是落了病根了,一会儿说夜里睡不着,周围都是病人,影响休息,要求单独病房。这天他又来平惠之跟前闹事,要求他给个独立病房,通判匆匆忙忙赶来,满脸焦急:“徐郎君!不好啦!”
徐怀谦满脸不爽,厌烦地扫他一眼:“什么不好了?郭通判,你怎这般不稳重?”
郭通判快步进来:“徐郎君,陛下下了旨,申斥徐州牧平息时疫不力,要将他革职查办,任命户部侍郎李谦为新任州牧,李州牧已经到通州了。”
徐怀谦登时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晴天霹雳,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抓着郭通判的手问:“你说什么?”
郭通判见他这般不抗事,急得跺脚,转身走了。徐怀谦连忙跟上,走到门口,又看向平惠之,表情宛如打翻了调色盘,眼神中带着怨恨不甘,又似乎想要求情,但他抹不开面子,再说事情还没搞清楚,徐正君那边不知还有没有退路可走,他连忙快步追着郭通判去了。
平惠之没想到陛下行动这般迅速,而且李谦都已经到通州了,徐州牧才收到风声,看来这临阵换帅之事瞒得很严啊。别说,徐怀谦这个讨厌的东西终于走人了,平惠之心里很是痛快,原来这就是有爹撑腰的感觉,真好。
徐怀谦好全了,没有复发迹象,平惠之便把人放出去了。徐怀谦惦记徐州牧的事,一天都不想在西樵镇多待,迫不及待地回了通州。
就在徐怀谦离开没多久,新上任的李州牧亲自赶到西樵镇,面见平惠之,态度恭谦有礼,还带来不少人手和粮药,这家伙很上道,平惠之很满意。
京城,宫中,御书房内。
顺天府时疫得到有效控制,大皇子平息时疫有功之事已传入京中,众朝臣自然对平惠之好一通夸赞。
“听说大皇子亲自前往最危险的卷桥村,平瘟疫,救百姓,堪称大公无私,一心为民,有胆有谋,德才兼备!”
“是啊,时疫能控制得这般迅速,大皇子出力不小啊。”
“何止是出力不小?听说大皇子在西樵镇也染了时疫,那瘟疫何等凶险,多亏他吉人自有天相,有福星庇佑。大皇子舍生忘死,西樵镇百姓人人敬仰传颂,都奉他为天降救星呢。”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听朝臣们夸赞平惠之,心中十分骄傲。他看向一言不发站在一旁的江丞相,问道:“江丞相,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