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星河同辉》沈令澄

33、第 33 章

　　散六合心法最开始的确更为艰难，不止是叶白衣每日痛到大口吐血，便是为他护心脉的温客行，也常因为他体内乱窜的无境之火而满头大汗。
　　前十天叶白衣每每施完针后，直接被痛到陷入昏迷，半夜模模糊糊醒来时总会看见容殊守在床榻边，从不曾离开。
　　叶白衣想让容殊去休息，不要这样昼日昼夜的留在这里，但他甚至还来不及多说几个字，便只能握紧容殊的手再度昏过去。
　　叶白衣过得辛苦，容殊也备受煎熬。
　　好不容易挨过最难的前十日，果然如乌溪所说，情况开始以缓慢却又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最为明显的便是叶白衣不至于再被痛昏过去。
　　又一日叶白衣的散功结束，容殊端着亲手做的粥推门进来，扶叶白衣起身靠坐在床头道：“今天这粥是我做的，一会儿我替你试试。”
　　叶白衣缓了口气，哭笑不得道：“还以为你做给我吃的。”
　　容殊边舀粥边道：“是要做给你吃的。之前我从不曾下过厨房，也不知道煮出来味道如何，所以先自己吃一吃，免得你第一次吃就被我毒死了。”说着端碗坐在床边，舀一口吹了吹送进嘴里，“巫童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你再等等，回头……咳、咳……”。一口米没能咽下去，差点又喷出来。
　　吓得叶白衣不顾身体虚弱，忙要过来给他拍背舒缓。
　　容殊摆手制止叶白衣的动作，勉强出声道：“你坐着别动……我没、咳、咳……我没事……”。话音刚落，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
　　叶白衣大惊，“怎么哭了？”
　　容殊抹了把眼泪，弯唇苦笑道：“我若说是太好吃了，你信吗？”说着，又疑惑道：“明明按照阿湘说的方法去做的，怎么熬出来是这个味道？”
　　叶白衣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替容殊擦去他脸庞泪水，“你拿来让我尝一口。”
　　容殊拒绝道：“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叶白衣忍俊道：“我只尝一口，看看你这粥是哪里有问题。”
　　容殊狐疑地将碗递过来，“尝一口就能知道？”压低声音嘀咕道：“你都几十年不吃不喝，做出来的东西还比我的好吃，我看你以后干脆去做个厨子也挺好。”
　　叶白衣将他的不满尽收入耳，只觉这样的容殊实在是可爱得紧，接过碗轻喝一口后道：“火候不够，味道太重。”以至于米都没能煮开，还咸得难以下咽。
　　再细看，粥里显然放水太多，说它是米汤也不为过。
　　叶白衣说的委婉又轻巧，容殊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放回盘中，忍了片刻后轻声道：“我回头再重做。我多试几次，肯定能做好的。”
　　见容殊情绪低落，叶白衣拉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既怜爱又疼惜道：“你不必做这些，你会的已经很多，不需要事事尽都掌握。”稍稍停顿，接着又道：“做饭之事留给我就好，我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等将来我好了，还要陪着你吃遍大江南北所有的美食。”
　　伸手托住容殊下颚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叶白衣笑道：“你总要给我留些什么好用来讨好你，我这人，除去武功不俗，再也没有别的长处了。”
　　“叶剑仙居然这般自谦，”容殊展颜一笑，道：“要知道，阿湘可是十二分的推崇你，将你从头到脚地夸过好几遍。”
　　叶白衣笑问：“阿湘夸我什么？”
　　容殊回答道：“叶剑仙玉树临风，样貌俊美。人好，武功又厉害，最难得的是这般完美之人，还用情至深。”
　　叶白衣俯身朝容殊靠近，气息温温柔柔拂在容殊面上，“替我多谢阿湘。不过，若这些也是小颜对我的心中所想，我更是喜不自禁。”
　　容殊笑着回应，“自然是。只多不少。”
　　此后散功越发顺利，叶白衣的气色也一日日地好转。
　　三十天后，乌溪将施针的手法教给容殊，和景北渊离开。
　　容殊每日亲自为叶白衣施针，温客行和周子舒轮流替叶白衣护住心脉。
　　五十天后叶白衣已能自行调息护心脉，便不再让温客行和周子舒来帮助，以免多耗他们的内力。
　　七十天时容殊和叶白衣向温客行、周子舒告辞，启程离开。
　　温客行虽满心不舍，但也知强留不住他二人，只得满脸不高兴地叮嘱，“再过几个月便要过年，玩够了就早些回来。”
　　容殊点头应下，和叶白衣一同离去。
　　事实上叶容两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想法，一定要去哪里，做什么。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江湖平静下来，容殊的大仇也已报完，他二人如今终于能安下心来到处走走看看，共享人生。
　　六合心法从叶白衣身体里一点一点被散出去，他能明显感觉武功境界往下掉落不少。但好在身体样貌还一如从前，叶白衣已很是满足，颇为高兴地对容殊道：“以后若遇强敌，还要劳烦容公子费心多保护我才是。”
　　容殊只觉这人说的夸张，哪里就弱到这般地步？叶白衣武功修为再掉，江湖上能打得过他之人也是屈指可数。但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回应，“自然。若真遇强敌连阿叶也打不过，我便下毒让他生死不能，从此见了你我就绕道而行。”
　　叶白衣被他一语逗笑，一步上前将人抱住，在他耳畔低语道：“我的小颜真是厉害，能打架还会用毒，会的也太多了些。”绵绵气息拂在容殊颈项间，极尽缱绻缠绵，一时间空气都变得温暖暧昧起来。
　　容殊笑着正欲说话，突然身形一顿，朝城门下的一角看去。
　　察觉到容殊目光的停留，叶白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即也一愣，“那是……赵敬？”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赵敬正趴在城门边上，四肢因经脉被废的缘故，只能靠手肘拖着身体往前挪动。偶有路过的好心人给他扔下一个馒头，赵敬立刻笑嘻嘻地用两只手腕支起来往口里塞，瞧着神智也不是太清楚。
　　若不是容殊对赵敬太过熟悉，就如他这般满身散着恶臭连模样也看不出来的样子，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昔日的五湖盟盟主。
　　容殊手指紧握成拳，好半晌后才长叹一口气，对身旁的叶白衣道：“我们走吧。”
　　赵敬害他父母双亡，又使计中计差点令他葬身万毒崖，最后还将他囚禁，欲要亲手将他杀死。这每一笔算过来，容殊都觉和此人仇恨不共戴天。
　　但杀人容易，活着反而是更难的。
　　容殊走在出城的路上，在叶白衣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浅而残酷的笑意。
　　赵敬，这一生，你便这般活着，为你对容甄两家所做过的一切慢慢赎罪吧！
　　容殊背着叶白衣使用毒蝎独有的联络方式，在联系上毒菩萨后与她林中相见，道：“我再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你办完后，从此便不再属于毒蝎，去过些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容殊是毒菩萨带进的毒蝎，对他的忠心与情谊也是最深的。当年容殊能成功杀死老蝎王上位，也有毒菩萨的暗中相助。
　　“大王，属下不能跟着你吗？”毒菩萨不舍道。
　　容殊笑笑，道：“跟着我做什么。毒蝎已经没有蝎王，你也不必再回去，好好想一想以后想做些什么。不过，在这之前，”顿了顿，眼底迸射出厉厉寒芒，“你找人去医赵敬，让他神智恢复如同常人。然后，就让他继续待在那里，身不能动，无法自理，只能靠他人的怜悯和施舍苟延残喘。”
　　毒菩萨点头应下，又问：“没有别的了？”
　　容殊颔首，“去吧！以后若有事，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毒菩萨抱拳道：“大王保重！”说罢，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林间深处。
　　容殊踏着月光回到夜宿的破庙时，叶白衣正坐在屋顶看月亮，见容殊回来，低头对他道：“月色正好，容公子可要与在下共赏美景？”
　　容殊一个飞身上去，在叶白衣身边坐下，见今晚的月亮果真极亮，不禁遗憾道：“美景，佳人，可惜少了好酒。”
　　叶白衣凑过来，伸手捏住容殊下颚，笑着反问：“佳人？”
　　容殊理所当然地点头，“叶剑仙这般风华绝代、气质出尘，用佳人二字来形容，确实是欠缺少许。”想了想，道：“当是谪仙二字才配。”
　　叶白衣又凑近一分，仔细打量着容殊道：“今日才发现，小颜这嘴实在会说得很。”
　　容殊无辜道：“是叶剑仙调.教的好。”
　　叶白衣眸光幽暗，唇角漾开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从前倒不曾调.教过，不如今日来调.教一番，如何？”语落，也不等容殊回答，直接俯身吻上他的双唇。
　　容殊想说的话被叶白衣尽数堵在喉间，只觉火热的触感从嘴唇蔓延散开，炙烈的灼烧感从口中一路往下落在心底，心跳瞬间加快，全身也好像快要燃烧起来，热得后背都在溢汗。
　　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叶白衣，容殊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的亲吻是这样的，舒适又快乐，令人心醉沉迷。
　　见容殊一副极其生涩的模样，叶白衣心中满满的欢喜，唇畔移开一分后轻声问道：“不会？”连张嘴都不知道，可见是涩得很了。
　　叶白衣此刻的气息炽得如同烈火，眼眸深幽透着几分危险，盯着容殊看时仿佛要将他点着般，就连空气也变得滚烫起来。
　　容殊抿唇轻笑，凑上前亲了亲叶白衣的唇，目光灼灼道：“现在会了。”说罢，伸手拽住叶白衣将他扯过来，双唇再度吻上去，低声轻语，“月色正好，不如及时行乐。”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还有两章叶白衣的番外，
一章温客行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