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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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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砥(2)
萧睿鉴轻飘飘的哼了一声,这是他惯有的嘲弄,双眸一挑,自下而上的看着冯全,有些人天生就有威势,不管何时何地。
冯全惧得急要俯身请罪,却被萧睿鉴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小腿,“你知道我的。”宁听一真,不理十谬。
“奴大罪。”冯全说完,上前凑到他耳边细语。
“他当真如此讲?”萧睿鉴此时的表情带着笑意,冯全却觉得渗人,因为这笑容很静,带着怒,带着隐忍。
“算了,礼不下庶人,这又不是你的错。”语气松快了些,那种压人的气势倏忽消失不见,雨化风清。
冯全呐呐的站着,心知他家主子听了必定不快,不然也不会说这个错字,但他只能做个蒙昧侍臣,而不是上去逾矩宽慰,他的主子虽忿无礼,更憎无尊。
陆陆续续的人到齐了,萧睿鉴神色恹恹,面带不快,他现在还不能对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还好做的位子稍显偏僻,那些个茶痴雅士并没有上来打搅,不然徒的被人看轻取笑。
“不是看茶吗?在这怎么看的清。”像是说与冯全,又像是说与自己,整肃衣冠,他又是那个姿态娴雅的金贵公子了。
“那个金公子恐怕不是个凡人。”百良煮着水语气轻松,像随意的一提。
一旁的陈元锦不做声,他自顾自的把茶叶倒入石碾中,握着把手,看着茶碾目光定定,语气轻松“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人似的,那是什么?”
转过脸来打趣道:“神仙,还是精怪。”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薛百良撇撇嘴,对陈元锦这态度敬谢不敏。
“不过是寻常公子哥儿罢了,是什么让薛公子如此耿耿于怀?”陈元锦手上不停地刷着茶末。
“他那仆从身上可有股味道。”
手一顿,但未停,“宫里人?”又摇头,“我此前并未见过。”
“就您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里除了这些烂菜叶子,还能装啥。”薛百良捻起一块茶坨又掷下。
“哎,你这莽夫!”陈元锦起身接下茶叶护在怀里,骂了一声, “这可是赏赐。”
百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好吧,好吧,小的错了,目无尊卑。”告罪样子做的不伦不类。
“薛放,你看谁家侍从像你这般,胆大妄为。”指点间,看见金臣临正缓步走来。
“金公子看得如何?不若同我家公子结个伴,坐一桌。”薛放见得陈元锦神色,心领神会早转过身来。
“我家公子也正有此意。”冯全这时候迎了上来,对陈元锦行了一礼,然后用帕子拭干净石凳,又垫上了一块干净的,就退到一旁。
萧睿鉴方才施施然坐下,整肃双袖,向前倾着身子看茶具,正眼都没往百良那边瞧。
百良名薛放虽做仆从,实际是薛家刚刚送来陈家的侍读,所以不尊常礼,与陈元锦平常恣意惯了,还从未有人真的拿他当下人看,刚刚萧睿鉴一声不吭,反倒是冯全上来回话,明摆着说他不够位份,不够格同他讲话。这简直是变着法的扇他的耳光,想不到这金公子小小年纪,心里头这么多的弯弯绕。没办法啊,谁叫他现在还真只是个仆从。
陈元锦看着薛放吃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上有一丝笑意划过,这小子也有折在别人手里的一天啊。
“金公子看了一圈可有收获?”陈元锦坐下来着手温碗。
“左右不过些京铤,的乳、白乳,兼有些大、小龙凤团,倒不如陈先生这小茶团来的雅致。”一口广韵官腔,带着孩童独有的稚气,又清又脆。
“制茶形式罢了,真的好茶若是没有娴熟的茶道功夫,也不过是碗苦药。”陈元锦用茶筅开始击拂。
“若是劣茶,怕是巧妇难为,毕竟老鸹难得凤种。”萧睿鉴的话有些尖刻。
四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化,一方语中执矛,一方手中持筅。薛放侍立一旁,正打算提壶注水,反被另一只手抢先,“臣临不才,愿为君执壶。”笑的天真,仿佛刚刚说话刺人的并不是他。
“这种粗重活计……”薛放正待推脱,萧睿鉴已抱过壶来往那碗中注入热水,沿着碗边转了一圈,“这第一汤,水不可直冲茶末。”
陈元锦此时全身心投入进去了,配合的击拂茶汤,并不理会薛放一直传递的小眼神。
“二汤注水成一。”像是吟唱颂词一般,语调悠扬,这两人神姿俏颜,点茶之姿如画,引得不少人来看。
“三汤……”
“击拂当匀”陈元锦忍不住接上,两人之间配合得顺当。
茶面沫饽成形,直至第七汤时,陈元锦忍不住想亲自注水,已确保成果。
萧睿鉴看着他探手上来抓壶,有些不乐意,当着众人他也不好抓着不放,“这最后的把关还是交由先生自己来吧。”语似恭谦,却眉带阴郁。
不拒反迎,陈元锦倒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接过来,薛放对萧睿鉴已心生龃龉,刚刚暗讽他,现在又故作大方,觉着这人小小年纪,心肠却已有个九曲八弯,也不怕阳结。(就是出恭不畅那边的意思)
“好!”“妙哉!”
“老朽郑闫,忝为东道,观你二位茶道功夫了得,实为青年俊彦,不知可否与我这桌一斗高下。”年约六旬,苍颜华发,着一身峨冠博带。
萧睿鉴腹诽:这老头委实不要脸,一把年纪来和个少年人相较。
谁料周围看见那老头眼睛都跟抛了光一样,齐刷刷的盯着郑闫,那种希冀,崇拜,仰慕的目光都聚拢在他身上,就连陈元锦都流露出欢欣雀跃的姿态。
萧睿鉴仗着年纪轻轻,装作少不更事模样,促狭道:“长者邀,不敢辞。”好一副九曲玲珑的心思:你是长者,赢了我们也是应该,如果侥幸赢了你,是因为你邀的,我们没想以少欺老来着,更不是故意赢的。
其他人并没有觉着话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接的突然,兄长还未答言,他就先回了,还给应承下来,没有礼貌。
陈元锦此时愣怔,心里当然是百般愿意,可奈何那张嘴在关键时候竟拖了后退,讲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听得金臣临的话才找回了点自己的声音,忙做了一礼道:“敢不从命。”他这话说的很不好,倒像是被人逼着的。
——心机分割线——
萧睿鉴:你能耐啊,拿袍子,拿手炉,贿赂朕的朝臣!(小子心机挺深啊)
萧定权:是陛下的臣。(我不是,我没有)
萧睿鉴:你什么身份替朕做的这个人情?(你是我的谁?)
萧定权:臣有罪。(没有get到爹的点)
萧睿鉴:太子何罪之有?(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萧定权:臣罪丘山(不知道,但儿子什么都认)
萧睿鉴:……(我是叫你扩句吗?我是叫你改口!)
陈瑾:(唉~,陛下那口不对心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殿下也是个憨憨,他以为这就是单纯的公务,其实这还牵扯到家庭内部纠纷)
顾思林:想让我上前线直说,犯得上欺负人孩子吗?
萧睿鉴:我们在冷战晓得不,冷战,是你先耐不住过来见我的,可不是我上赶着找你。
顾思林:(气的胡子都要歪了)你这人要不要脸,为什么老是在公事上牵扯私人感情,有本事别动我外甥。
萧睿鉴:我偏不,天家的事,有什么算是家事,都是国事。
顾思林扛起萧定权,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萧睿鉴:果然还是和他舅舅亲啊。
陈瑾:陛下您可别酸了,您难不成还等着殿下在雪地里被冻得邦邦硬,然后再出门去捡回来,他又不是您丢在外头的摆件。
萧睿鉴:怎么不是,他就是朕的!就是朕的!(那天的晏安宫酸了一宿,连登华宫都闻着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