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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把书本搁下,将双手举到头顶,仰脸仔仔细细地看着。

      手极苍白,偏生出一股入神入髓的灵秀,手指修长性感。修饰得宜的指甲锐如刀锋,很是漂亮。尾指上戴着精细的宝石戒指,望去虽不起眼,其实超乎寻常的名贵。

      “纪、神!”

      清清亮亮的女声穿透墙壁传过来,颇有一些气急败坏。虽说是在吼人,倒也不太难听。

      下一秒,房间的门被人粗鲁地撞开,闯进来两个尚是花样年华的少女。

      少年收回手,下意识的按住书本,镇定的偏脸望去。

      乌檀木一样的秀发恰好掩盖住耳朵,闪耀着黑珍珠那般华贵而纯粹的光泽。清白如玉的肌肤,狭长的碧眸,金绿交织神光离合的瞳孔,端的是天下难得几回合。

      那种清丽绝艳的美貌,使得少女们微微失神。

      “濯儿。”少年有趣的打量着站在门口原地不动的少女,伸手晃了晃。“小薰?”

      薰子率先反应过来,小心地踢踢柳清濯,唤她醒过来。“为……为什么又是我?!”柳清濯顺利回魂,却不满的低声咕哝。

      薰子露齿一笑,两颗白森森的犬牙非常明显。“因为不巧你才是这只无法无天的小猫的主人,而公民正好有管教自己宠物的义务!”她很乐意提醒柳清濯饲主的身份。

      柳清濯干笑两声——薰子也记得——该隐是一只小猫啊?

      那就应该知道,猫这种小动物是怎样地令人又爱又恨。高兴的时候在你身边蹭来蹭去,一不留神就把沙发抓得乱七八糟,高傲起来根本不甩人,我行我素到叫人咬牙切齿的地步。乖的时候你是很想紧紧抱住他,不过任性起来你可就恨不能将他痛殴一顿——这样的该隐,要是会受教——那才真正是咄咄怪事!

      反过来想想,薰子恐怕就是太清楚这一点,才会将这种烂摊子丢给自己收拾。

      唉,这种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处理不当就很麻烦了。

      两个小时以前,《红男绿女》杂志社的编辑打电话过来,邀请柳清濯和薰子去酒楼吃饭。由于已经点出名字,一想不喜欢饭局的柳清濯不好拒绝,只得跟薰子一起去。该隐吵着也要去,因为有过前几次经验——软磨不行他就硬泡,明跟不行他就暗随,一切方法都失败他就重新来过——柳清濯干脆的同意了——免得到时候还要登报寻找名贵的英国种宠物猫一只。而且在应酬中该隐一般都很乖,很懂社交礼仪地静静窝在柳清濯怀里,表现良好。

      本来的确可以相安无事天下太平,问题在于客人里面还有一个杂志社的赞助商。此人多金但并不英俊,和一些年近三十的成功男士一样,特别自命不凡。酒席间年轻的女客人不多,漂亮的倒是不少。而最要命的是,柳清濯和薰子偏偏离他最近。

      柳清濯尚算清秀可爱至少不难看,薰子就更可以算是古典美人——至少,在她们睡眠充分略微化妆之后并且保持安静的时候是这样的。于是乎,那位赞助商便不怕惹人嫌的开足马力夸夸其谈,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成长历程,一发不可收拾之余,顺便贡献他那飞流至下三千尺的口水若干。

      薰子还能勉强撑着笑脸,左躲右闪地避开唾沫星子;柳清濯就很不客气地挪开位置,低头只顾和该隐说话。因为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对,赞助商就自以为得计,开始得寸进尺的纠缠他眼中不解世事的清纯少女。然而,薰子混饭局的时间并不如旁人想象的短——她几乎是从还没有懂事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父母吃遍天下——结果就是便宜没讨到还吃尽哑巴亏。好一阵子以后,他终于一鼻子灰地转向柳清濯。可是谁知道,他的手连柳清濯的发丝都还没碰到,就被她怀里的一只小黑猫抓了个鲜血淋漓。

      看到一匹自诩风流潇洒的色狼如此惨状确实非常解气,但是假如彼此之间还有利益牵连,那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薰子当机立断打手机叫救护车,一则表明发生这种事情着实纯属意外,二则隔离该隐这个高危险分子。幸亏那个赞助商也自知理亏,没敢多事张扬才算解除警报功德圆满。

      不用看柳清濯阴晴不定的脸色,该隐也能料到她和薰子究竟是为何而来。“濯儿?小薰?”一双水润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勾引着别人的同情心。

      唔……!不要看!千万千万不能看!

      柳清濯如是叮咛自己,谁都挡不住该隐那张天使脸蛋绽开的笑容,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只能是眼不见为净。“纪神!你知不知道那样乱搞,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声音按照计划中那般提高了八度,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向。

      该隐脸上漾开甜甜蜜蜜的笑容:“只要濯儿安全了,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只是啊……濯儿你不要闭着眼睛好吗?我还是比较习惯张开眼睛的人骂我。”他的声音中掺杂着淡淡的困扰。

      柳清濯猛地睁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该隐面前。“我是要你当心别人的安全!那个人是杂志社的赞助商,随时可以把我们的专栏FIRE掉,那时候我们靠什么吃饭?!”

      “他哪里敢?”该隐歪头纯纯地笑着,媚眼如丝。“调戏新锐女作家不成,反而被别人的宠物抓得头破血流——这样的新闻传出去,他这个知名企业家兼职五好家庭的模范丈夫怎么丢得起那个脸?”

      柳清濯与薰子对视一眼,无言的交换了一个意见:难怪平常脾气那么大的男人,这次居然什么都不做,不哼不哈地躲在医院里面静静养伤。

      该隐扬起一抹笑容,分外清甜乖巧:“我还知道那个男人上本身毫无修养,而众所周知,男人的下半身是毫无人格可言的。所以我要保护濯儿,让他靠近的话,濯儿的将来要怎么办?”他看起来沾沾自喜,极像个自知做了好事讨糖吃的孩子。

      薰子忍无可忍地奔过来,屈起食指轻敲该隐的头。“你还说!濯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作家,难道她就是吃素的吗?宠物伤人,依法追究责任,是可以把你送去屠宰场的,你知不知道?!”她当真气不打一处来。

      “好痛啊!小薰,真的好痛啊!我智商会下降的,我不要变笨啦!”该隐捂着毫无异状的“受伤部位” (既没有红也没有肿充其量掉了一点头皮屑)哭诉。“我有男人恐惧症,屠宰场的男人,不,只要是男人,就真的全都没什么好看的啊!555555555……小薰,我选择送到医院安乐死,让那些漂亮的护士姐姐动手可不可以?”

      两道必杀死光扫射过来——该隐,你想变成烤猫排,是不是?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方为俊“猫”。

      风神隽秀的少年一双手伸出来,十指纤纤如芝如兰,霎是好看。只有很认真地察看,才会发现,轻薄锐利的指甲边缘,残留着一点腥红。

      “我错了。”该隐半眯着眼睛打量双手,认真沉痛地深刻反省。“我错在低估了敌人的卑鄙程度,毫无戒心地伸手就抓,让他的脏血有了污染我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柳清濯和薰子危险地眯起眼睛,同时跨步抬手,挥出拳头。只是简单的武术基础,却因为快狠准,使出来极为流畅,一气呵成——两个单身女子,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自保安全的本事?

      捧着书本的该隐由躺椅上一跃而起,险险避开这两拳——被打到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的动作急速又不失优雅,轻捷灵敏十足十像猫科动物。而想要避开毫无预警的袭击,出了快速反应之外,还需要超乎寻常的瞬间判断力。

      柳清濯一击不中,爽快地收拳转身。“薰子,走了,所谓早死早超生。”拎起自己的背包,主人的义务已经尽到,剩下的就看宠物自己的造化了。虽然她相信,该隐绝对是与诚心向善毫无缘分的。

      很清楚柳清濯“先把难吃的菜解决”的习惯,薰子知道多年好友的想法是快点探望过那匹色狼好趁早摆脱他。“知道了。不过走到地铁站需要五分钟,等候地铁七、八分钟,做到医院总共是十八分钟左右。医院要半个小时以后才会允许非家属成员探望,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她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柳清濯与薰子出门一贯是这样,一个急惊风,一个慢郎中。“等几分钟又会怎么样?算那么准时干么?”柳清濯一如既往地嘟嚷,仍是耐着性子等待薰子。

      薰子耸耸肩:“不怎么样。只不过等在外面,感觉既无聊又不合算,很没意思。”说归说,她也加快了动作。

      “为了几分钟?”柳清濯嗤笑着带头往外走,“完全不觉得。”

      该隐眨眨眼睛:“医院?啊,你们要去那个岛上最好的医院,是不是?”他好奇的询问。

      薰子翻开行事历:“是吧?当初我打电话叫的是最近的医院,不过后来他很快就转到岛上最好的圣特尼安医院去了。”她看着上面记录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说道。

      该隐微微眯起眼睛,浅浅一笑:“圣特……尼安……啊……”柔和的语调是偏冷的。

      柳清濯不禁打了个寒颤:“纪神……你……不许去!”所谓先开口为强,她要防患于未然。

      该隐眉眼如烟,笑意有些朦胧。“濯儿。我有听说那所医院哩。好像是那里的科研制药系统蜚声远洋,提炼的生物碱比砒霜还要便携易溶,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虽说那个生物碱是毒药家族里的小字辈,但却是典型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这种乱七八糟的形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是‘毒伯爵’又如何?!外人看来你就是一只小猫,平常总是在对面那家怪异的中药铺游荡,没有被抓走已经堪称奇迹了!何况那种生物碱一听就知道是最高机密,怎么可能随便卖给别人?!”柳清濯斩钉截铁的打断该隐。

      “卖?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该隐仍旧那样笑意盈盈,仿佛从来不食人间烟火。“濯儿,你好可爱。开锁都不一定要用钥匙了,想得到一件东西,又为什么非要用买的?”

      薰子当即感到自己被宇宙中的巨大陨石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纪神……你……!你最好不要和我说,你是打算……用、偷、的!”她不由得出示黄牌警告。

      “咦,咦,怎么会?”该隐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挂着“纯蠢”的笑容。“小薰,你说的好难听哦!我可是一个正正经经高等教育出来的贵族伯爵也!我绝对是诚心诚意的,我从来就是诚心诚意要进行跨国学术交流的。况且——”

      柳清濯磨着牙齿重复:“跨国学术交流?况、且?!”她发誓,该隐要是再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就将他当场挫骨扬灰!

      该隐偏脸,笑嘻嘻的。“况且医院还请来了资深的医学教授开讲座,我好想好想去听哦。那个教授本身也是一个著名的医生噢,名字叫做吉贝尔·迪斯雷利。好嘛,好嘛,濯儿,我保证我会乖乖的……我现在还会跟着别人坐出租车哟!”那妖艳的风情和中性的魔魅,美得令人头晕目眩。

      柳清濯听出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和薰子一起转过脸去看该隐。从他高贵的气质,优雅的举止,澄净的眼神,到纯真得近乎白痴的笑容——无一遗漏。

      “你这个……知道了!我带你去!”

      这便是柳清濯的最后决定。

      利夫照常留下来看家。

      “少爷,请你一路小心,不要总是什么都不在乎。濯小姐,少爷就暂时拜托你了。”利夫一边替该隐打领带,一边轻声说话。这条领带选得极好,把该隐修饰得恰如其分——丝毫不觉得奢华嚣张,不动声色中已然彰显他的权威和气势。

      柳清濯微笑着点头答应,该隐却不满地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连薰子在内的两个主人都不以为意,来开门说声再见就出去了。三个人鱼贯而行,该隐走在最后面。

      “利夫!你是谁?”

      房门眼看就要合上,该隐就在这一瞬间发问。一双翡翠金眸幽深辽远,冷若冰霜。

      利夫一顿,随即抬头。他看着该隐那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脸上浮出一种没有表情的温柔。“利夫·拉斐特。你知道的,少爷。”他站在客厅的壁橱旁边,仿佛他生来就是应该站在那里的,而且似乎也将永远的站在那里——无论主人走出去多远,只要回过头来,就可以看见他静静守候的身影。

      该隐轻轻合上眼帘,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在眼敛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

      下一秒钟,沉重的不锈钢防盗门紧紧关上,谁也看不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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