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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悄然不告而别 ...

  •   整个战界顿时乱成一锅粥,座下看客纷纷变色,斥责之声不绝于耳,有甚者拍案而起,开口质问颍下学宫。
      处于进境的林疏桐一滞,他知道九州人族厌恶半妖,却不想会这般群情激奋。

      正不知所措间,一张小几直接自半空中轰然砸下,恰巧落在最乱的那群人席前,木屑横飞,烟尘四起,镇得他们噤若寒蝉。
      众人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偷眼去瞧发难之人。

      眉眼既锋且利的少年缓缓起身,背手扫视众人,冷声肃然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本君面前喧哗?”

      谢照乘甚少以本君自称,这一回倒是为了威吓众人用上了。
      林疏桐哑然之余,心下也温软成一片。

      几位院长面面相觑,互使眼色,最终齐齐望向岑剑秋,谢照乘到底在颍下学宫挂名,须得给他个薄面。
      岑剑秋呵呵一笑,出言调和:“战界中喧哗虽不该,但让吵闹之人自去抄几遍规矩就是,君上何必动怒?”

      岑剑秋到底是护短,谢照乘有小题大做之嫌,半点不提,只说他人有违规矩。
      其他几位院长忆起方才有几人直接点了岑剑秋的名姓质问,确实不像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照乘冷哼一声,这才坐下。
      其余人只得尴尬笑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假装津津有味地望着台上的两人。

      台下虽喧闹,风吟晚也无暇去听,只是蹙眉盯着谢照乘,眼神极为费解,仿佛在看什么难题。
      所有人在此时方发觉林疏桐周身跳跃的电弧,神情也逐渐微妙起来。

      沈道人倒是面有喜意,道:“虽不能颠覆你我之认知,但一入渡厄便领悟意境,此等大才,亦是世所罕见。”
      燕归兮却没答话。

      青年恍然忆起数日前,林疏桐做完一日的功课后问他,要如何才能极快地领悟世间各种意境。
      他沉吟片刻后答,格物后方能致知。

      原以为这孩子只是随口问一问,他却在一次偶然途经后山时,为林疏桐的举动所镇住了。
      后山植有些退翳院的引雷草,林疏桐借此引天雷加身,几回都被雷电劈倒在地难以爬起,可躺过一会便又再次接引天雷。

      他现身去问,那孩子也只道是控制过规模,仅些皮肉苦痛,并不会危急性命。
      燕归兮那时方摸清些他的性情,面上温吞畏怯,骨子里却是个极激进的,同谢照乘其实能算做同一种人。

      演武台上半边天风云色变,山雨欲来,只瞬息,林疏桐就立在雷霆之中,身后尽是紫雷闪电,瞳仁也有电弧不断闪过。
      整个演武台都是雷风意境彼此对抗而产生的火星。

      比的就是意境的高低。
      教人后怕的是,林疏桐将将领悟的意境,比起合道多时的风吟晚,竟丝毫不落下风。

      林疏桐剑指抚过剑身,一道紫雷瞬间缠上,这一斩便同前几下截然不同,上空的乌云都退避三舍,剑芒暴涨五尺,携万钧之势落下。

      谁都不曾发觉,那剑芒触及的风之意志刹那就被绞成虚无,边界隐隐翻涌着墨色。
      风吟晚抬眼,恐慌莫名压上心头,这一剑绝不能硬扛,一定会出事。

      剑下突然失去了目标。
      林疏桐剑势一顿。

      没有灵纹,不是神行术法,而是空间法则。
      风吟晚在化龙秘境破碎时捕获的,正是一道关于空间的领悟。

      林疏桐长舒口气,抬手丢出枚晶珠,于半空中劈开,水花四溅,瓢泼而落。
      整座演武台都为雨幕所笼罩,一粒电花贯穿数颗水珠,看客只能望见道炫目的蓝紫色光幕,雷霆的效用被发挥到了极致。

      风吟晚狼狈自虚空中跌出,看着林疏桐指缝那数颗凝水珠发怔。
      这些东西在手,林疏桐不费多少工夫就能发起范围攻击,他动用空间法则,不会讨到什么甜头。

      林疏桐青丝早就散乱,模样说不上疯魔,却也绝不理智。
      他瞧见风吟晚的眼瞳中陡然有蓝焰蔓延开来,足边灵纹升腾,身上的气息暴涨,不由得嘴角一抽。

      台下抽气声此起彼伏,多数人忌惮谢照乘在场,不敢高声谈论,只窃窃私语。
      但有些林疏桐还是听得分明:“竟然连上两个小台阶,这是何等神人?”

      “这一剑,你接好了。”
      风吟晚反手执剑。

      林疏桐不曾眨眼都瞧不清他的出式,电光火石间只能看见两道剑光,笼罩了整座演武台。
      周身的雷海瞬间被粉碎,散作漫天光点,林疏桐前襟撕裂开来,两道剑痕深深烙在胸口,殷红快速晕染。

      林疏桐怅然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因为早有预料,是以并不意外。

      漫天光点中,林疏桐逆流而上,一振东风第一枝,刺耳的剑鸣随之响起,风吟晚一抿嘴唇,林疏桐就已至身前。

      他放弃了所有防守,一味追求杀伤力与速度。
      对要拼下风吟晚的他来说,放手一搏才是上策。

      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赢不了风吟晚,那就不赢好了。

      只要打平风吟晚,甚至输也没关系,消耗掉他的战力,让他失去所有底牌,纪道轩就会是谢照乘的王牌!

      几下眨眼的功夫,林疏桐与风吟晚就来往十几回合,速度远超寻常的合道修士,完全瞧不清楚人影,剑光密密麻麻交织在一处,兵刃撞击出的火星伴着不时飞溅的鲜血。

      众人瞧得咋舌不已,深庆幸没有对上台上任何一位,否则必然要血溅当场。
      论实在修为,风吟晚自是要高出林疏桐不少的,但有九转无量打底,林疏桐竟也能靠如海的灵力硬扛,不至于太过难堪。

      演武台的地面寸寸粉碎,连防护结界都不住嗡鸣,随时有可能崩溃,这一方天地被分割成两半,一半白焰一半蓝炎,泾渭分明。

      林疏桐不住咳血,长剑却未有半分放松。
      他为了能和风吟晚交锋,舍守求攻,受的伤远比风吟晚要重得多。
      赌的无非是他更能扛,并且能从风吟晚身上撕下块肉来。

      “咔嚓——”
      结界碎裂,剑气席卷全场,在座诸位都不得不展开护身真气来避其锋芒,有慢者甚至衣衫褴褛,肌肤浮现出浅淡的血痕。

      燕归兮豁然起身:“不好!”
      林疏桐不肯退让,风吟晚不愿认输,这许多招过后皆是强弩之末,此时两个人都无法先收手,无人调解散再打下去,怕是有同归于尽之忧。
      没等他出手,就有青衫一晃入台,火凤则由高空落下。

      景瑜飞身将风吟晚护在怀中,反手一掌去破林疏桐的剑势。
      掌印破剑依然不停,直击林疏桐胸口。林疏桐本就是极限,完全无力避开。

      一袭白衣忽地挡在他身前,袍袖一挥,掌印倒飞回去,景瑜错愕之下,硬接了这一掌,唇角溢血。

      “师兄!”
      林疏桐愈加惶恐,谢照乘还重伤未愈!
      他膝盖一软,站都站不稳,直接扑进谢照乘怀里,不是谢照乘死死揽住他下坠的肩头,林疏桐都要当场跪倒在地。

      景瑜顾不得拭自己嘴边的血,手一松,放开风吟晚快步迎过去:“阿照……”
      林疏桐艰难抬头,只瞧见谢照乘过长的眼睫颤上几下,右掌紧紧按在唇上。

      少年低声道:“低头!”
      林疏桐咬了咬下唇,五指收紧,将他的衣袖攥在掌心,低首敛目,等谢照乘将唇边的血迹擦去。

      数息后,谢照乘心平气和道:“你们两位难道是有什么私仇,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林疏桐借着他的衣衫起身,闻言连忙摇头,那边风吟晚也开口否认。

      “那这是在做什么?”谢照乘目光锐利,望了风吟晚一眼后看向林疏桐,后者颇为心虚地低头去望自己的脚尖。
      林疏桐不言语,少年便问风吟晚道:“风师弟可还好?”

      风吟晚轻轻点头,一个不稳,险些摔倒,还是景瑜错身去扶了他。
      他的手都在不住颤抖,显然没有再战之力,不管是平是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林疏桐偷眼瞧了瞧风吟晚惨白的脸色,嘴唇翳动两下,颇为歉疚道:“对不起……”

      景瑜这才有空插话:“阿照你…有没有事?我并非是有意……”
      谢照乘偏过头去,淡淡道:“景师兄不该同我说这个,当向林疏桐道歉,他与风师弟比试,你横插其中要伤他,多少过分了。”

      景瑜呼吸一沉,下意识望了眼林疏桐,后者也微微发怔。
      他抿了抿唇,神情不大自然,道:“林师弟,对不起。”

      燕归兮与沈道人姗姗而来,沈道人抚须笑道:“两位皆为人中龙凤,燕道友,依我看,这该判个平手才是……”
      前者还未说话,风吟晚就抢白道:“林师兄修为稍逊些许,我未赢便是输。”

      林疏桐张了张嘴,哪知谢照乘先出言道:“林疏桐也是有意针对你,平局于两位而言,方最公平。”
      风吟晚犹豫几息,点了点头。

      景瑜扶着风吟晚率先离台,而林疏桐的伤还要略重些,整个人倚借着谢照乘才能行动。

      他靠着谢照乘的臂膀,于少年侧脸看来时咧嘴一笑,这笑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林疏桐再不敢动,绷着张脸道:“这成绩,师兄可还满意?”

      谢照乘望向他处,不答反问:“你这样拼命,是因为纪道轩或许会输给风师弟?是为了……”
      少年略略一顿,定上片刻方续了后话:“我?”

      “哪里哪里,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何处……”
      他并不想实话实说,谢照乘也没再追问下去。

      林疏桐原本紧绷着的神经此刻放松下来,如潮的疼痛就将他掩埋,连视野里的事物都蒙上层雾纱,瞧不真切。
      他足下一个踉跄,谢照乘也发觉了异常,停了脚步,眉头紧锁。

      僵持不过一瞬,林疏桐眼前就天旋地转,谢照乘竟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他甚至听见近处一些学子的抽气声。
      林疏桐昏沉的脑袋里,唯有四个字在飘来荡去——成何体统。

      饶是这种时候,谢照乘也解释了两句:“你胸口有剑伤,并不好背,再者血若染了我衣裳,又是件麻烦事。”
      前一句话林疏桐还能接受,后一句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此去了。

      事实上,他依旧在数十息后晕了过去。

      很好闻的梅香。
      是…谢照乘身上的气息。

      林疏桐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金丝锦帐,良久过后,他才迟钝的想起这是谢照乘的卧房。

      “你醒啦…”
      元宵扯开帐帘,扑腾着短腿爬上来,毛茸茸的小兔爪拍了拍他额头:“似乎还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疏桐动了动眼睛,发觉元宵的眼圈较平日更红了些,大耳朵也软趴趴地垂在两侧,完全没有平时的精神劲。
      他不由纳闷道:“你…似乎不大开心?”

      元宵扁扁嘴,连脑袋也没精打采耷拉下来:“公子走了,小松前辈和汤圆也跟着公子离开了。”
      林疏桐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师兄走了?”

      “是啊。”元宵失落不已,为不能和大家一起走而难过得要命。
      林疏桐翻身坐起,恍然间发觉身上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只余些阴霾压在心头,不禁抱怨道:“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不等我醒,就不告而别了?”

      没良心的一出口,元宵就踢了林疏桐一脚,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不许说公子坏话!”
      “公子能留到现在已是极限,不说他的身体再不能拖下去,只说凌云台的诏令就已连发三封……”

      林疏桐失神片刻,就掀开锦被,起身下榻,雪团子忙道:“你做什么啊?伤还没好呢!”
      他头也不回,“去见院长。”

      林疏桐刚踏出房间,就瞥见了梅下执卷而立的疏离少年。

      “看来是没事了。”
      风吟晚合书抬首,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舞动,林疏桐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反倒是风吟晚先开了口:“说说罢,拼着命也不愿让步,是为了月前的事?”

      林疏桐摇头道:“抱歉,是我不能让你进灵道,师兄需要灵道中的一件东西。”
      “看来那东西对谢照乘很重要。”风吟晚剑眉微微一动:“既是如此,早说便是,我不是多在意这排名,入不入灵道,也不太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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