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3、第3章

　　杭伶眼神闪烁，面上神色却一直是淡淡的：“昨日你与两个弟子打扫，他们曾叫过你的名字。”
　　邹芜“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些，毕竟他目前代表的可是整个荣郡宗。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邹芜上前一步：“不必与我客气，我……”

　　杭伶摆摆手：“那旁边的空房间，你可以随便选一个。”
　　话毕，转身就往回走，邹芜愣在原地。
　　这人真的很奇怪，叫他来，似乎只是完成褚介师兄想给予他的殷切补偿，至于来的是谁，并不重要，可是，却偏偏叫了他来，只是巧合吗？

　　邹芜没带来什么东西，他原本以为这位客人不会在此久居的，但目前看起来……未必。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是救人的时候受伤了吗？
　　诚然，以邹芜现在聊胜于无的修为，当然看不透杭伶此刻的疲惫不是因为受伤，如果心里的伤痛不算的话。

　　傍晚有人送了饭菜来，看到邹芜有些惊讶，跟他聊了几句。
　　“你是荣郡宗的弟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邹芜平时话不多，但自从来到灵顺峰深觉自己肩上多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此刻自然是有问必答。

　　“我刚来不久，一直在外院打扫，师兄没见过我是正常的。”
　　“怎么会从外院选个弟子过来招待客人？”对方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后知后觉自己这样说不太礼貌，立刻找补：“不过你看起来乖巧懂事，想必不会怠慢客人的。”
　　邹芜干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主动把话题找回到这位客人身上。

　　“每日都是师兄你来送饭吗？这位客人……”邹芜顿了顿，原本想说他脾气不好，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临时改口：“……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跟你说吗？姓苏还是什么杭什么的吧。”这位师兄“啧啧”两声，“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褚介，明明看起来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我跟你说啊，我从昨日给他送饭菜来，就没见他跟我说过一个字。总是坐在院里发呆，掌门和兰奕师叔明明那么以礼相待，他却好像完全看不上，不领情，就算是救了人，摆什么架子啊。”
　　邹芜思索片刻：“或许……是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也的伤心事……”

　　“那也不能丢了客人的礼数呀，我们荣郡宗对他够意思了，他的态度一直都那么高高在上的，也就褚介那小子，还傻呵呵地总往这院子跑。就这，也没见他多跟褚介说上几句话。”师兄摇摇头，“元婴修士都这样子吗？”
　　邹芜目光闪烁，忍了忍没说话，他的语气明显只是简单发发牢骚，这不是他能接的话。
　　“诶。”对方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来了兴致，“你有没有发现，他跟兰奕师叔……”

　　“吱呀”一声，有人走了出来，上一秒还在兴致勃勃窃窃私语的人，下一秒险些跳了起来。
　　“公……公子……”
　　邹芜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才来这里第一天，哪儿来的胆子跟内院弟子一起非议掌门弟子的客人。他甚至还不算是真正拜入师门，万一就因为这件事……

　　他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人，就跟病得很严重似的，身体瘦弱摇摇欲坠。
　　“你饿了么？”
　　他都不看周围人一眼，眼盯着邹芜轻声开口询问，邹芜应该要摇头的，但确实饿了，估计是被吓傻了，下意识就点了头。

　　男人垂下眸子，“吃了东西，一会儿陪我出去走走。”
　　说完，又转身进了屋子，就像是他专门出来就为了吩咐这件事一样。
　　人刚走，邹芜身边的师兄拍了拍胸脯：“我滴个乖乖诶，你看看，这古怪的性子比兰奕师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邹芜转头看他：“兰奕师叔……性子很古怪吗？”
　　“跟这位比，可算是正常多了。”对方小声说完，忧心忡忡的：“他不会跟掌门告状吧？还好不知道我是谁，我得躲几天，师弟，你自求多福吧。”
　　邹芜看他悻悻溜走，咽了咽口水，也有些害怕被迁怒到。

　　好冷啊，这位客人简直是冷冰冰的。
　　邹芜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但是看了看送来的食盒，又不敢真一个人享用。
　　如果这位客人真如师兄所说性子比兰奕师叔还要古怪，他得更小心伺候着才行。

　　杭伶早就感应到了门外踌躇的邹芜，他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是该恨他的，为什么会忍不住去在意他饿不饿，还专门出去嘱咐他吃东西？在他跟别人相谈甚欢时就想冲出去阻拦，好不容易压下了心里的不满，最后还是因为他们谈起自己的禁区没忍住出去打断？
　　如果他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要么就该从一开始远离这两个始作俑者，要么，就该先下手为强，在邹芜现在既无倚靠，又无修为之际先解决了邹芜。他却哪个都做不到，真没用。

　　杭伶偏头看着门外若隐若现的犹豫身影，眼前的邹芜比他印象中的瘦小很多。
　　他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模样，但那都是兰奕的功劳。
　　眼前的这个邹芜，还没有跟兰奕扯上任何关系，杭伶每每想到这点，就觉得只剩下这点欣慰之处了。

　　邹芜犹豫半天，想敲门的手几次举起又放下，连有经验的师兄都搞不定这位难缠的客人，他会不会弄巧成拙？
　　刚打退堂鼓想要离开，门开了。
　　那位尊贵的客人衣服松松垮垮地披着，神色倦怠：“有事？”

　　邹芜试着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直接送上食盒：“这些是褚介师兄和掌门的心意……”
　　杭伶冷漠地移开目光：“我不饿。”
　　邹芜每每瞧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总觉得他厌恶自己，不只是讨厌那么简单，是绝对的厌恶，没来由的。

　　可是既然不相识的师兄也觉得他性子古怪，比兰奕师叔更甚，那……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被客人拒绝，邹芜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拿着食盒原本是打算放在桌上的，但对方说不饿，他就那么拿着，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可怜。
　　杭伶捏了捏眉心，放低了声音：“你不是饿了吗？”

　　邹芜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但我在外院，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你该吃就吃，不必管我。”
　　邹芜还是站着没动，杭伶闭了闭眼睛，“放下，我跟你一起吃。”

　　邹芜露出了来到这院子以后第一个笑颜，一屁股坐下，轻巧地打开食盒。
　　发自内心“哇”了一声，除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有精巧的点心，邹芜几乎都没见过这些好吃的，除了那一顿……
　　杭伶一直看着他，瞧见他瞬间莫测的神色，微微蹙眉，纤长的手指捻起一个点心，轻轻掰了一小块尝了一口，“太甜了。”他放在一边，邹芜就盯着那块残缺的小点心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邹芜就拿起来直接塞进嘴里，对着他傻笑：“不能浪费粮食，我不嫌弃。”
　　傻里傻气的，是杭伶从没见过的邹芜。

　　杭伶认识他的时候，邹芜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了。
　　他保持着爱吃甜食的习惯，但遇到喜欢的吃食已经不会露出现在这样满足的表情了。
　　他见到一切喜欢的人，或事物，或食物，都只会不经意间流露出眼底的一丝喜悦底色。杭伶刚认识他的时候看不懂，不过没过多久，捕捉他眼底的这点颜色，就成为了他人生中最有兴趣的事情之一。

　　我没见过的邹芜，在兰奕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对他情根深种，生死相依……
　　杭伶嫉妒到发狂，更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你不吃了吗？”邹芜声音小小的，明明就他们两个，他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就跟害怕吓到谁一样。

　　杭伶拿起筷子简单吃了几口菜，他知道，自己不动筷子，邹芜是不会动的。
　　这样的邹芜让他陌生，产生了一种误入这个世界的感觉，但也确实是事实。
　　邹芜这顿饭吃得很满足，见客人没了继续吃东西的意图，将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久违的生命力。

　　他没忘记客人之前说过想出去逛逛的想法，此刻提了出来，客人怔了片刻。
　　似乎才想起来似的，轻轻点头：“好吧，那就出去走走吧。”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真心想出门的样子。

　　邹芜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哪句话又说错了。
　　看他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现场气氛尴尬，邹芜绞尽脑汁想找个能聊的话题出来，失败了。
　　“你选了哪个房间？”

　　邹芜偏头：“我……还没选。”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邹芜觉得大概他应该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话吗？”高大的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你平时和别人在一起也这样？”

　　问得邹芜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