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妖尊，被迫行善》唐灯里

6、本尊的直觉

　　自从进了独幽城，季吟澜一直觉得奇怪，可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来，直到刚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村子地处偏僻，让人觉得幽静神秘也是正常，但偏偏这里太安静了！村民都是晚上才出门，连村民庭院中的饲养的鸡圈，都是空空如也。且村子旁就有山林，但从他们来时到现在，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听到过，也就是说，除了方才开门出来的几个居民，这里好像没有其他能动的活物了。

　　“陆离，你觉得这地方是不是很怪？”

　　季吟澜随口问了一句，陆离回得也十分敷衍，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整个人半昏半醒的，估计也察觉不什么。

　　季吟澜心中诧异，打算一探究竟。她搀扶着陆离，脚步一深一浅地来到方才那壮汉告知的位置。

　　相比刚才那几座简朴的灰石瓦房，这于神医的住处，明显是富足的大户人家。

　　高大的石墙环护，绿柳垂墙，恢弘的深红色大门前并不是两尊石狮像，而是两条鲤鱼，一左一右翘着尾巴，嘟起圆圆的小嘴，似是在吐泡泡，细看起来，模样竟然有些憨态可掬。

　　季吟澜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位神医的口味还蛮独特的。

　　她叩门三声，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门内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子，头发半散半梳，杏眼樱唇，圆圆的脸蛋带着几分婴儿肥，显得有些稚嫩。

　　季吟澜朝她弯眉一笑，“请问这里是于浔神医的住处吗？”

　　“是。”女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季吟澜和陆离，目光在陆离的脸部顿了顿，随即两眼透亮起来，态度也一改方才的冷淡，“你们是来治病的？”

　　季吟澜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这是我哥哥，他受了伤，听闻这里有位神医医术高超，便特意来此。”

　　“哦……我这里只收快死了的人，若是小病小痛的，就不必来找我了。”

　　季吟澜微微诧异，“你就是那位于浔神医？”

　　女子似乎对她有些敌意，双手抱了肘挑眉说道：“怎么，不像吗？”

　　季吟澜摆摆手，“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医术高超的于大夫是如此年轻貌美的佳人。”说着，她扶了扶陆离，“你看看我哥哥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季吟澜觉得，陆离这副模样，也差不多是半死了。

　　于浔惊诧地看了一眼季吟澜，怎么你哥哥快死了，你看着还挺高兴呢？

　　“这人不会是你路上捡的吧？”她不禁问了一句，随即侧身让了一步，“进来吧。”

　　季吟澜朝她点头道谢，“路上捡的，哪有这么好看的？”

　　她扶着陆离进了门，庭院是建在水上的，进门便是九曲长廊，身侧架满蔷薇，佳木茏葱，目光所及之处的一砖一瓦都清澈明净，赫然体现了两个大字——讲究。

　　不得不承认，独幽城这个地方，古怪是古怪了些，但确实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宝地。

　　小户精致，大户气派。

　　几人一路走进一座精致的房舍，季吟澜将陆离扶至一张简易的竹床上，开口道：“神医，我有个疑问。”

　　于浔谦虚道：“神医可不敢当，叫我阿浔就好了。”

　　季吟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阿浔，你们这里的人，为何都是晚上才出门？”

　　于浔顿了顿，似是有些回避这个问题，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才道：“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独幽城长年与外界断绝来往，与外面那些人的生活作息自然也是不同的，晚上出门，代表了我们对黑夜的尊重。”

　　季吟澜愕然：“那你们这昼伏夜出的，怎么耕作，以什么为生？”

　　于浔似是嫌季吟澜聒噪一般，并未回应，自顾自地垂着眼替陆离把了把脉。

　　季吟澜跟个事外人一样，悠闲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啃着方才在树上摘的小山楂，问道：“怎么样？”

　　于浔转过身来，“放心吧，既然人已经到了我这，死不了的。”

　　季吟澜觉得这个于浔口气不小，陆离不过只是受了鞭伤，未能好好休息，又着了凉，本来就没什么性命之忧，这于浔却是把自己说的有多厉害一般。

　　季吟澜对她的医术表示深深的怀疑。

　　好在这房间着实宽敞明亮，身下竹椅散发着幽幽清香，平滑而有韧性，坐起来十分舒服。

　　不管于浔是否徒有虚名，这里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可以暂时落脚缓一缓。

　　她咬着山楂果，听得于浔嘱咐道：“你们先稍等，容我去煎一杯护心汤，给这位小兄弟喝下后，再无我家后山的玉泉泡上半刻钟，他的病就能好了。”

　　“这么快的嘛？”这果子还有些青涩，果汁蔓延至口中，酸味十足，季吟澜差点就被呛到。

　　于浔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傲，“自然。”

　　季吟澜心中思量一番，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她没弄明白之前，总不能至陆离于危难之中。

　　她摆摆手，“算了，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就是了。”

　　于浔微微皱眉，不满道：“怎么？不信我？”

　　季吟澜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没钱。”

　　于浔哼笑了一声，“治病救人是我们医师的天职，不会因为一些个碎银子就不顾病人的安危，你这位小兄弟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拖得久了，伤口感染导致病情恶化，可就为时已晚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此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季吟澜不能不管陆离，更何况陆离死了，她的任务也就此失败，这样想了一番，遂点头答应下来，跟着于浔去了后院，以免她耍什么花样。

　　于浔在院子的药格中抓了几副药，取清水熬了半个时辰，过滤掉药渣后加了几片紫藤花瓣，一套程序下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并未有什么异常。

　　季吟澜稍稍放心下来。

　　陆离喝了护心汤，昏睡得反而更沉了几分。

　　于浔十分淡定地解释，“护心汤里有助眠的成分，所以不用担心，再去玉泉中泡一泡，他就能醒了。”

　　季吟澜半信半疑，带着陆离一路跟着于浔去了玉泉。

　　玉泉是独幽城最南处一座名为玉山山谷中的一潭小泉，泉水清澈，但看地理位置，四面环山，草木繁盛，原本崎岖陡峭的山势到了这一带忽然变得平坦如砥，一看就是个风水宝地。

　　潭水清澈，泛着粼粼波光，水汽蒸腾，但季吟澜心里有了阴影，在走过去之前，先问了一句，

　　“你们这里的潭水，妒女吗？”

　　于浔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季吟澜，“你说什么？”

　　季吟澜对她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那是你不懂！金门山附近的泉水万一都是相通的呢，她可不想再被卷进去一回了。

　　但见于浔已经走了过去，并没有什么波澜，她才挪步蹭了过去。

　　这潭水清澈见底，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陆离一身素净的白衣，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紧闭着双眼静静浸在潭中，靠在一块灰蓝色的山石旁，安静得仿若一副绝世美人图。周身的水汽一时幻化成仙气，氤氲缭绕。天地茫茫，山色朦胧，仿若都是他的陪衬。

　　许是天气有些热，季吟澜很想跟着跳进去一起泡一泡。

　　只是还未好好欣赏一番，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起了波澜，眨眼的功夫，陆离方才所处的位置空空如也，水面也随即恢复平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季吟澜：……
　　确定了，这是妒男泉……

　　她一把拽住于浔的胳膊，“怎么回事？人呢？”

　　于浔似乎早有预料，“正常，等他出来，人就好了。”

　　说话间，面前原本清澈的泉水变得浑浊不堪，泛着瘆人的黄绿色。

　　季吟澜瞪了她一眼，这泉水问题很大！等人出来，不被淹死也被毒死了！

　　于浔见她神色不对，便解释道：“这玉泉吸了人身上浑浊的病煞之气，自然会变得浑浊，你且再等一下，啊！——”

　　话的末尾变成了一声惊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季吟澜拖着跳进了潭水之中。

　　潭底一片浑浊，看不清周遭之景，季吟澜拽紧于浔阻止她往上游，同时瞪了她一眼，于浔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妥协了。

　　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带着季吟澜一路游了过去。

　　很快就来到一个空旷之地，不远处放了一台石桌，上面是尚未燃尽的烛台，石桌的旁边还有一座石床，看起来，这应该是一座寝殿。

　　“你做什么！跳下来怎么还带上我！”于浔十分生气。

　　“不带上你，到时候兴师问罪，我去哪找人？说，这是什么地方？”季吟澜质问。

　　于浔并未回答季吟澜的问题，而是双手插着腰指责道：“这玉泉是有灵性的，你这样乱来，若是破坏了这里的灵气，你担待得起吗？”

　　季吟澜收了平日和善的笑意，厉声喝道：“别给我扯这些天花乱坠的东西！这玉泉到底什么来头？”

　　直觉告诉她，这玉泉不是什么能治病救人的药泉，泉中煞气翻涌，来势汹汹，他的陆离小可爱仙气飘飘，哪来的如此浓重的病气？

　　季吟澜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有架子，但严肃起来，细长的双眼微眯，那其中锐利的光芒，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于浔霎时有些惶然，声音也弱了几分，“都说了是玉泉有灵性，能将人体内的病煞之气吸出来……”

　　季吟澜瞥了她一眼，“这一看就不是人身上的病气所致，你这小妖，休要胡诌。”

　　于浔整个人如遭雷劈，整张脸霎时白了一个度，“你、你说谁是妖！”

　　季吟澜唇角微掀冷笑一声，“你若是不自己现身，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一只小小鲤鱼妖，在独幽城招摇作乱，迷惑百姓，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