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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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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雨水来得太早,才种下的花苗尚未长出,经过两日雨水浸泡恐怕再难发芽。
路过花圃时,宋杳音发现前几日才嫁接的花枝被风雨刮倒了,不免心疼,想着明日风雨停歇再来侍弄这些可怜的花草。
南安房里熄了灯。宋杳音艰难地一手撑伞一手端药,缓缓来至她门前。
“阿母,阿音进来了。”
只有雨声肆虐,无人回应。
宋杳音将伞收起靠在门边,弯下腰的一瞬发现左后方有个晃动的影子。她以为是房檐上挂着的铜铃,待看清是个人影后,不禁摒住了呼吸。
宋弘微在厨房,南安在房内,宋家哪里来的第四个人!
“阿母睡了吗?”
她强自淡定,故意将托盘连带药碗摔到地上,假装惊叫一声并迅速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片。
晃动的人影越靠越近,她额头上沁出冷汗,电光火石间听到宋弘微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影停了,宋杳音趁机转身,看到那人一身夜行衣,面孔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满是凶光的丹凤眼。
“阿音快跑!”宋弘微在不远处嘶喊,举着从花圃里寻来的剪刀奔向这边。
黑衣人一把擒住宋杳音的胳膊,直接拽掉了她半条袖子。
宋杳音整个人暴露在夜雨中,雨太大了,淋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趁此间隙,宋弘微已经赶了过来,拼了命和黑衣人厮打。
“阿父!阿父!”宋杳音急得大叫,捏着碎瓷片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人力气极大,出手狠辣,宋弘微一介书生根本敌不过对方,很快体力不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手中的剪刀掉在泥水里,整个人被制住,根本无法动弹。
“唔!”
忽然,尽占上风黑衣人闷声一叫,回头一看,只见宋杳音咬牙切齿地用碎瓷片刺进他的后腰,还不要命地要来抓他的手臂。
鲜血顺着雨水流到地上,他忍痛甩开几乎被掐断脖子的宋弘微,一脚踹在宋杳音胸口。
砰的一声,宋杳音磕到花墙上,眼前一片漆黑,口中泛起腥甜。
她掌间的瓷片割破了皮肉,汩汩冒着血,又突然被人勒紧脖子,高高地吊起来。
事已至此,死也要死得明白。宋杳音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那人右眼角有一颗朱砂痣,就和她院子里的红蔷薇一样鲜红。
可她压根不认识他,宋家常年隐居山中,根本无从招惹这般心狠手辣的仇人。实在是无妄之灾。
她心中茫然,声音微弱地叫着宋弘微,余光一颤,看到宋弘微毫无反应地躺在泥水里,好像没了活气。登时心中剧痛,泪水混着雨水落下,再想起南安一直没有动静,不禁心沉到谷底。
惊惧不已间她突然有了力气,死命挣扎起来,对着黑衣人拳打脚踢。
黑衣人仍旧掐着她的脖子,狞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今夜必然带走你!”说完手上力气更重,几乎要将宋杳音掐死。
暴雨倾盆而下,雷电交加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唿哨,宋杳音神思回归,隐约觉着熟悉。
黑衣人惊觉有人来袭,在她颈间狠敲,扛着她从后门逃离。
天色泛白的时候,一婢女蹑手蹑脚进了王贞顺的卧房。
“事情办妥了?”
“回女郎,人已在路上,只是……”
“只是什么?”
婢女被她冰冷的嗓音吓得抖了抖,“小九手里失了分寸,好像、好像把宋秀才掐死了。”
“死便死了,不过一具下贱坯子。”王贞顺打打哈欠,困倦地吩咐道:“把她和先前捉来的女伎送到一处,卖来的银钱就赏给小九,他前后费了不少力气,是该犒劳一番。”
女婢退下去,王贞顺眼中没了困意,她盯着绣花帐顶看了许久,冒出嗤嗤冷笑,空荡荡的房内只有甜腻的脂粉香气缭绕,使得连续不断的笑声更显诡异。
“八姊,你没和女郎说我受伤吧!”
“嘘!你小声些!”
被唤作八姊的正是方才的女婢,她在家中排行第八,名为八秋。问话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唤九冬。两人俱在王贞顺手底做事,一向言听计从。
九冬扶着腰,想起昨夜被人刺的那下,气恨不已:“臭丫头还敢反抗!”
八秋垂下眼,看不出情绪,只道:“你且送她二人上路,一定将人看紧了,千万别出差错。”
“放心,我做坏事从不手软。”
八秋扯扯嘴角,催他快去。
九冬阔步前行,转到偏门处,跳上马车问道:“人没醒吧?”
车夫道:“您放心,保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九冬大笑起来,满肚子坏水地想,可不就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马车晃悠悠跑上官道,他们要去苍梧东南方的南海郡,那里多得是渡口码头,更多的是连年出海的船夫和卖力气的挑夫。
这些男人穷得只剩件衣裳,没钱娶妻生子,但终归是男人,憋久了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有人看准了这条发财的路子,悄没声地在岸边的废船里开起了暗娼馆,一夜只要五百钱,买匹布的价钱就能睡女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任谁都心动。
九冬坐在马车里,摸摸宋杳音的小脸,虽则恨她刺了自己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啧啧两声:“要不是怕你破了身子卖不了高价,老子现在就上了你。”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翠碧身上,眼睛转了转,贼笑道:“这个倒是不怕。”
行到半路,天色几乎黑透,九冬叫车夫停下,抱着昏死的翠碧跳下车,直接往路旁的树林子里走。
车夫见状想跟上去,被九冬喝住,“急什么?一个一个来!你给我看好车里那个,一个手指头都不许碰她,听见没有?”
车夫兴奋得直搓手,“您放心,小的绝对不碰这个!”
没一会儿,林子那边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车夫实在受不了这刺激,左右看道上没人,车里的人又结结实实晕着,便把马车靠到一旁,偷偷往树林里走。
九冬正沉浸着,地上的翠碧却有了反应,哼哼唧唧像是要醒,他得意地啐了一口唾沫,“果然是贱东西,弄两下就哼上了。”
翠碧哼了两声便睁开眼,迷迷糊糊感觉身上有人,以前她也没少伺候过,本能地想要迎合,可一看到黑漆漆的林子便立刻想起自己是怎么被绑来的,突然就开始大声叫喊。
九冬听她喊便恼火,一巴掌扇歪了她的脸,骂道:“贱东西!老子上你是你的福气,还敢大喊大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又打两巴掌,翠碧又怕又惊又疼,神志不清地不停高喊救命。
车夫慌忙跑过来,捂住翠碧的口鼻,十分害怕:“九郎快住手!把官兵引来就坏事啦!”
九冬仍旧不解气,抽上裤子继续对翠碧拳打脚踢。
黑夜的寂静将树林里的响动衬托得更为明显,直接吵醒了车内昏睡的宋杳音。
她起初还有些犯迷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待听到马车外的哀嚎和辱骂声后,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救命!!!”
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吓得宋杳音直哆嗦,她掀开车帘一角,只见黑漆漆的树林中有二三人影晃动,而地上一团认不出模样的人正打着滚哭喊。
“你个贱东西,明日老子就把你卖到暗娼馆,看你还叫不叫!”九冬狠狠踢翠碧一脚,总算解了气,又狠狠踢了车夫一脚,骂道:“还不把这贱东西抬回车上去!”
“是、是!”
车夫见识了九冬的凶狠,二话不说抱起浑身是血的翠碧就走,刚要把人囫囵个地扔进车里,却见里面空荡荡的,手不禁一抖,朝正在不远处撒尿的九冬喊叫:“九郎!人、人跑啦!”
九冬快步走过来,发现里面连个毛都没有,怒骂道:“他妈的!”
“竟敢逃跑,别让老子逮到你!”他恨恨踢了两脚,随后从车里抄出一把短刀,狂奔着向前追去,同时吩咐车夫:“你去那边看看!”
等两人走干净了,躲在车底的宋杳音才松了口气,她赶紧爬出来,脚下生风就要跑路,车里的人却低低地叫起来。
宋杳音壮着胆子往里望了望,一看却呆住了——居然是翠碧!
翠碧衣不蔽体地躺在车板上,脸肿得不成样子,嘴边淌着血。其惨状不可直视,宋杳音见了忍不住干呕一声,又立刻捂住嘴。
“翠碧。”宋杳音低声叫她,摇晃着她的胳膊,见她奄奄一息没什么反应,一时犹豫不决。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从小读圣贤书,自然不忍见死不救。
但她手无缚鸡之力,想把翠碧拖着带走也委实困难。
宋杳音看见翠碧腰上挂着一个白色玉瓶,上面绘着扁鹊的画像,像是金创药之类,便抓紧时间往翠碧伤处撒了药粉。
“妈的死哪儿去了,别叫老子逮住!”
九冬的声音传来,远远能望见他正骂骂咧咧往回走,宋杳音再狠不下心也只能先逃了。
她借着马车的遮蔽,轻手轻脚地潜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
好在树林里影影绰绰,足够挡住小小的身影。她半蜷缩着身体,疯了般往前跑,很快便看不见也听不见那边的动静了。
林中树木茂密,根本辨不清方向,宋杳音无暇顾及,跑出老远才觉出不对,等停下来时,发现已经彻底迷路了。
她气喘吁吁,身上再无半分力气。昨夜被人一脚踹到花墙上,狂奔过后不禁肺腑剧痛,腿一软便瘫倒在树下。
天公不作美,阴沉夜空中闪过数道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树木招雷火……宋杳音好死不死还记得这点,很是惜命,唯恐自己被雷火劈死,颤颤巍巍要站起来,无奈实在没有力气,又狼狈地跌回树下。
求生无门,晕过去之前她只好宽慰自己,劈死就劈死,总比被那些人抓走卖到暗娼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