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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〇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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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阙宫后,叶恭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运功,以便尽快解决南辰这个难题。
自从她发现,这个世界不论怎么变化,有些事还是会发生以后,她意识到,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的南辰就会出现,而她将自己世界的南辰带到这里,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在逃避问题。
如果她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么,这里的战尊,一样解决不了。
叶恭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门,沈破来过几次,看到她在专心运功,没有打扰她,只把饭菜拿到房间里,就悄悄离开了。
叶恭知道,沈破守在门外,为她护法,她只要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可是,她每次运功到一半,气血运行到丹田处,就流不通了。
若是强行运功,极有可能跟南辰两败俱伤,若是绕开,又对南辰奈何不得。
这仿佛是个死局。
叶恭试图绕开丹田处,另外辟出一条通路,可惜没有成功。反复尝试几次后,气血反倒开始逆行。
她没有停下,硬是加了几分功力。她额上的冷汗汇聚到一起,沿着鬓角的发丝流下,脸色也变得煞白。
忽然,她喉头一咸,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叶恭颓然倒下,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房门蓦的撞开,沈破冲进来,扶起叶恭,诊了她的脉象。
这是强行运功的结果,有了走火入魔的先兆。
沈破捏住叶恭的手腕,沿着经脉注入灵力,为她疏通经脉。
叶恭看着眼前的人,画面晃了晃,头有些晕。她靠在沈破肩上,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带着戏谑,“堂堂战尊,竟然对我束手无策,不知道这是不是战尊此生中,最为耻辱的一刻。”
是叶恭封印在自己身体里的南辰,在嘲讽她。
叶恭冷笑一声,回敬道,“你一介魔尊,连我的封印都不能破解,有何脸面嘲笑本尊?”
身体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接话,“我不需要费力破解,只要安静地等待就好。你不是铁打的,你总有生病受伤脆弱的时候,就算没有,你也要生儿育女吧。到时候,你功力大减,还不是任我鱼肉?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寄身到你孩子的身体里,与他一起出世。我不信你一个母亲,能狠下心,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叶恭的脸色顿时一变,许久才恢复正常。她道,“在你眼里,你的对手,我,就是那么愚蠢的女人?你不是在羞辱我,你是在羞辱你自己。”
“你!”南辰恼羞成怒,想要痛骂几句,却没说出口。他冷静了片刻,恢复了先前的语气,“所以,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不是偶然了。”
叶恭唇角扬起,淡淡一笑,“你怕了?”
“我南辰什么时候怕过!”
说完这话,南辰没有再开口,就在叶恭以为他放弃的时候,一股浊气由丹田涌出,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骨肉,都如同针刺一般。
南辰在报复她。
她越是这样疯狂,越说明她已经穷途末路。
叶恭咬紧牙关,抵抗着南辰的侵袭。
沈破的灵力输到一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回去,与叶恭接触的指腹,火辣辣的痛。
他迅速握起叶恭的手,检查腕上,确认没有伤痕后,稍稍安心了些。等他看清叶恭的模样,方才安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叶恭干裂的唇抿了抿,血染红了嘴角。
沈破紧紧握住叶恭的肩,“是我没本事,到现在还想不到方法帮你。你再辛苦几天,再过几天就好,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哪有那么容易。
这是南辰的活路,她会想方设法阻挠,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叶恭轻轻拍了下沈破的手臂,安慰道,“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会被一个小小的南辰难住。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无论是谁,处在沈破的位置,都无法做到不担心。
可是,担心又如何,面对叶恭的难题,他依然束手无策。
他眼下能做的事,只有守在叶恭的身边,给她自己能给的一切。
叶恭话头一转,一脸郑重地说,“沈破,你身为战尊身边最亲近的人,肩上是有责任的。我早已将七情剑归还与你,倘若到了万不得已的一刻,你切记不要手软。”
她这话的意思,莫非是?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沈破情急之下,紧紧将叶恭抱在怀里,片刻不舍得放开,“阿恭,我在你身边,是为了将来能够名正言顺地爱你、疼惜你、照顾你,不是为了伤害你!”
爱分许多种,其中一种叫做成全。
或许他现在还不懂,等到将来,总有一天,会了解的。
叶恭不再继续上面的话题,静下来以后,忽然想起那天沈破异样的目光,便问他,“沈破,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破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迅速将目光偏移到别处,语气颇为心虚,“没有。”
哪里是没有,分明是有。
但是,只要他不想说,任谁都问不出什么来。
即使如此,相信过不了多久,叶恭也会自己发现真相。
叶恭有些累了,靠在沈破怀里小憩了一会儿。
她不寐之症复发以后,重新恢复无法入眠的情况。
沈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有合过眼。这次,有叶恭在他怀里,心里分外踏实,没多久就睡着了。
叶恭枕在他的手臂上,端详了他许久,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才慢慢从他怀里起身,走出云阙宫透透气。
她记得,上次见到苏横的时候,他似乎看上去,像是来过这个世界,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叶恭准备去找苏横问问清楚。
叶恭去了龙宫,甚至,连建安城翻遍了,都没有发现苏横的踪迹。
他会在哪里呢?
叶恭忽然冒出个奇怪又大胆的设想,脚步很快跟上她的想法,径直来到了司篆处。
一个侍从迎上前,认出来人是战尊叶恭,恭恭敬敬行礼问道,“尊上可是来找司篆大人的?”
早就知道她会来了?
叶恭点头,“正是。他在哪里?”
“尊上,请。”侍从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他的身后是一面镜子,明晃晃的,映着两个人影和屋内的陈设。
叶恭心中怀着疑惑上前,打量了一番后,试探着向镜子伸出了手。
五指在碰触到镜面的时候,仿佛穿过一层水雾,几乎没有遇到阻力,整条手臂伸了进去。
叶恭不再犹豫,整个人走进镜子里。
眼前是一间房屋,与司篆处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是,一切都是镜像的,仿佛是倒影。
苏横就坐在案前,忙着处理公文。
听到有人进来,苏横抬起头,看了一眼叶恭,放下手里的事情,起身,微微一笑,“尊上驾到,司篆处蓬荜生辉。”
难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很少见到苏横,原来是躲在这里。
叶恭颇为惊讶,“你竟然也是这个世界的司篆?”
苏横摊了摊手,挑眉笑道,“没办法,我不会做别的事,只能暂且来这里帮几天忙,赚点买衣食的散碎银子。尊上来这里,可是有事吩咐苏横?”
叶恭记起来此的目的,开门见山问道,“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十万年以后。”
这个回答,在外人听来,仿佛一个笑话。
叶恭问的是上次,不是下次,怎么可能是未来。
苏横怕叶恭不相信,特意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碎青开启的幻阵,并非简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那么简单。误入幻阵的人,会来到自己一生中最想去的时间和地点。多数人选择的是曾经无法挽回的遗憾,试图改变过去;也有人会选择未来,看一看将来的自己是何种模样。幻阵的可怕之处在于,初入阵时,与新的世界隔绝,一旦产生纠葛,就会慢慢融入这个世界,恍若真实。如果最后决定要留下来,就会彻底被幻阵吞噬,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苏横上一次进入幻阵,是想知道十万年后发生了什么。而这次,他出现在战尊和沈破相遇的时候,是因为,他遗憾自己遇上战尊太晚?
而叶恭和沈破,曾经决定留在这个世界里,差一点就葬身在幻阵之中了。
叶恭脑子里有些乱,一时竟想不出再问些什么。
苏横继续解释,“我们可以通过幻阵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同样可以……”
后面的话,叶恭没有听清。
她不能让沈破留在这里,陪她葬身幻阵。
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既然你在十万年后来过这里,应该知道我们后面发生的事。苏横,下次幻阵开启,是什么时候?”
是该说天机不可泄露,以免叶恭改变历史,影响到后来的发展,还是据实以告?
苏横在心中权衡利弊以后,回道,“很快。”
叶恭不久就知道了,苏横说的很快是什么意思。
九重天过去一日,凡间已是一年。
萧诺去了鲛人族以后,找到诉茶说明来意,原以为对方会成人之美,不曾想,诉茶闻言大怒,将他赶了出去。
事情没有办妥,萧诺如何回去见沈佳梦?
萧诺豁出去颜面,不顾自己龙王的身份,屈膝跪在了鲛人族门外。
诉茶并不理会,萧诺这一跪就是半个多月。
如果诉茶肯答应,哪怕要萧诺跪个一年半载,他也是愿意的,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诉茶没有任何表示,摆明是铁了心不肯答应。
萧诺明白诉茶的意思,他不想强人所难,于是,他站起身,准备离去。
这段时间里,萧诺为沈佳梦做的一切,令碎青十分感动,甚至,有些倾心。碎青想要帮他说服诉茶,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诉茶以为碎青背叛了水界,一怒之下,带了数万兵马,杀来北海。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萧诺率领龙族众人应战。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沈佳梦发现,自己服用的每一碗汤药里,都有亲生儿子萧破的血做药引。
她心痛之余,又得知,为了自己,龙族和鲛人族即将开战。
这场战事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没有人知道,将会增添多少枯骨亡魂,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沈佳梦明白,一切因自己而起。她自知罪孽深重,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两军阵前,一死以谢天下。
她的死,让萧诺彻底崩溃,疯了一般要为她报仇,他发誓要杀了诉茶,以告慰亡妻。
哀兵必胜,诉茶输得彻底。
而萧诺在获胜以后,并未停手。他听闻哪里有起死回生之术,便杀去哪里,威逼利诱对方救治沈佳梦。
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为。
萧诺复活不了亡妻,也无法阻止萧破自伤救母。
随着时间的流逝,枉死的逝者越来越多,因为短折而亡者无□□回,而聚集在银河里,化为怨灵。
那些生出来的怨气,仿佛有生命一般,飘飘荡荡,进了云阙宫,慢慢滋养着南辰。
南辰的功力与日俱增,叶恭日渐消瘦,此消彼长,终于有一天,场面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