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克定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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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里安静得只剩下入内的脚步声，听惯了人来人往，可知这轻盈沉稳的步子应该是一位家风极好的世家女子。
屏风下的躺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眉目如画，温柔而祥和，女子身侧还躺着一个衣着华贵，且睡得极沉的年轻“男子”，脸上所浮现出的是她在王府从未见过的安宁。
柳氏用手轻轻抚摸着沉睡之人隔绒衣的侧背，听见脚步声走近，她便伸手比划着手势轻声道：“她刚睡下。”
萧幼清站定，见到这一幕有些呆愣，也很诧异，诧异的不是这二人的亲近之举，她知道楚王不是一个奢睡之人，因为未知会让人惧怕沉睡，楚王虽好酒可也懂得适度，所以不会轻易将自己喝醉，所以萧幼清带着疑惑，并以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问道：“她为什么能在你这儿醉酒，甚至是睡着？”
柳氏抬头，“楚王妃先等一下。”
柳氏的回话也让她些许惊讶，毕竟自己是便服出行，方才那楼底下的人可没一个猜出她身份的。
柳氏小心翼翼的起身，当着正妻之面，将楚王横抱进了内房。
之后便关上门出来，一边念叨道：“别看她长得高大，可是从小就不爱吃饭，瘦的很…”
柳氏抬头见萧幼清盯着她有些迟疑，遂低头道：“王妃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能认出你，楚王又为何能在此处醉酒安眠，而在楚王府却沾枕即醒，而我与她之间，又为何如此亲昵。”
萧幼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柳氏便笑道：“如此深夜能来此处寻她的女子，除了楚王夫人还会有谁呢？”柳氏走到一旁的椅子前缓缓坐下，言谈举止极为从容，“以她的个性，想必大婚的当夜就与你说明白了，就像当初对我一样。”
柳氏说的极为肯定，萧幼清的猜想也在此时浮出水面几分，“你这般了解她？”
柳氏只是轻轻一笑，尽显风尘女子的妩媚，不得不说这勾栏瓦舍当中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勾人心魂的手段。
“这孩子幼年过得不好，便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十分憎恶，她所求的只是一个心安之地，心安之人。”人缺少什么，往往便渴望什么。
“心安之人，是你么？”萧幼清问道。
柳氏怔住，稍作迟疑后摇头道：“我只是在刚刚好的时间遇见了她而已，但我并不是第一个，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都没有防备。”柳氏起身走近萧幼清，两个女子相顾，柔和的眼里印着对方的清冷，“我看得出，你看她的眼中有怜惜，以及对方才我所做的举动有一丝的不悦。”柳氏温和的笑道：“这孩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想必王妃也已经陷入了其中吧。”
“不管当初王妃是因何而接近，带有何种目的。”
“但是她喜欢的是你。”萧幼清说道，又或者是太子妃，太子妃乃东宫储君之妻，她当然不敢乱言。
“现在的楚王元妃，是你，楚王妃今日来到此，也该看明白了我是何身份，这八苦之一，求不得，便是我与楚王的缘尽于此。”柳氏又道。
“你若想，她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脱籍出来，你我都是女子，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必找这么多借口？”萧幼清挑眉道，她知道，柳氏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柳氏走到房门口，“我已经说了，但如何想，都在于王妃，王妃不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不会明白的，”柳氏转头，“不过王妃今日能来找她，说明在乎，在乎，便是喜欢，那么，离爱又差几分呢，能否使她心安，心安在你，就要看王妃今后如何做了。”
“如何做？”萧幼清站定不做，“这种事情，难道靠一个人就可以？”
“一个人吗？”柳氏低头一笑，“王妃难道还没有发现，她今夜，究竟为何会来此啊。”
“什么意思？”萧幼清不解。
“王妃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呢。”柳氏说道，随后她将内房的门打开，“王妃进去吧，她就在里面。”
萧幼清盯着柳氏看了一会儿，随后还是走了进去。
知道房内的人正在睡觉，所以萧幼清步子十分轻缓，榻上的人因为喝了酒所以睡得有些沉，这次她坐到她身边了，都不见有反应。
过了少许时间，楚王突然在睡梦中不停的呼喊，“姐姐，他不是好人…”
“姐姐？”萧幼清听到楚王的梦话，心中很是疑惑，梦到了什么，又梦到了谁，“是在喊柳氏吗…”不知道为何，她竟生起了一丝羡慕，是情还是依恋，总之都是她无法拥有，及不敢奢望的，萧幼清伸手替她盖被子。
“不！”卫桓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冒着汗，惊恐万状之姿，然而醒来后却看见了楚王妃，她扶着有些疼痛的头，并未觉得惊讶，轻轻揉了揉额头后舒缓了一口气。
“是妾扰醒了六王吗？”萧幼清问道。
卫桓摇头，“做了个噩梦而已。”
“看来是妾的到来，搅了六王的清梦。”萧幼清道。
“跟你没关系，”卫桓爬起，瞧了瞧四周，自己确实是在揽月楼无疑，“你…怎么会在此处？”
“妾要不来，六王还打算在这过夜么？”萧幼清挑眉道。
“本王是有这个打算。”卫桓回道。
“那柳氏？”萧幼清再次问道。
谈及柳氏时，卫桓当即色变，“柳氏如何？”
萧幼清撇过头，“没什么。”
卫桓爬起，自顾自的穿上靴子，萧幼清将一旁悬挂的衣服取下，“六王这是要去哪儿？”
卫桓一把握住萧幼清伸过来的手，“现在我去哪儿，王妃都要管着吗？”
楚王阴晴不定的性格，忽冷忽热，心思也十分怪异，萧幼清与之朝夕相处，却连半点心思都猜不到，反复无常。
原以为大朝会那日，关系有所缓和，一切也都开始按照她的计划所期，如今想来，也许大朝会的迁怒只是因为东宫不睦，因太子妃，所以楚王才借她受辱来惩治陈氏，“就因为妾，比柳娘子晚了一步？还是比不上太子妃殿下的日夜照顾？”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卫桓拿过萧幼清手中的衣服朝屋外走去。
“六王究竟在怕什么啊？”萧幼清看着她的背影。
屋子里门窗紧闭，使得半丝风都透不进来，旁边还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盆，纵使这样萧幼清仍觉得身上如至于雪地一般寒冷，“六王又在逃避什么？”
卫桓转过身，“王妃觉得呢？”
“赵王和太子吗？”萧幼清慢慢靠近，“妾都知道的。”
“陛下把李娘子指给了赵王，又让太子出班外廷，无疑增长了二人的羽翼。”
“六王是怕是怕自己谁都护不了，也怕，妾吗？”
“说够了吗？”楚王妃的每次靠近，都让楚王感受到了强烈的目的。
听得楚王的问话，萧幼清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卫桓看着她逐渐伤身的表情，忽然又心软了下来，于是凝着她，“你，”一步一步走近，“到底想要什么？”
“妾什么都不要。”萧幼清回道。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吗？”卫桓说道。
萧幼清的眸子有些许闪动，“妾只要楚王府上下平安，只要六王好好的，妾不会逼迫…”
“从你踏进楚王府的那一刻起，你便是在逼迫我，逼迫楚王府。”卫桓打断道，“在你心里，家族、地位、权力，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
“甚至超过了你自己，你为什么要为这些东西而活呢？”
萧幼清垂下手，“六王要是害怕，就写一纸休书，休了妾吧。”
听到楚王妃的话，卫桓瞪大了双眼，原本平静的心也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似乎有些慌乱，可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十分生气的吼道：“你以为楚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妾给不了六王心安，亦不是能让六王心安之人。”萧幼清转抬头，与她对视，“妾…看不透六王的心。”
卫桓再次深皱起眉头，“柳氏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萧幼清撇头，
“你是陛下指婚给本王的，没有旨意与本王的休书，你就别想离开楚王府。”卫桓道。
“为什么，只要我走了太子就不会针对楚王府，赵王那里我也会想办法说服，如此，不正是六王所念想的结果吗？”
“赵王，”卫桓挑眉走近一步，“你就这么想念赵王？”
“六王是不是多心了？”萧幼清盯着她道。
“我多心？我看是你后悔选了我，后悔没有跟赵王了吧。”卫桓道。
“六王对于我，又知道什么呢，”萧幼清抬起头也走近一步，“六王什么都不知道，既偏私又固执，就跟陛下一样。”
“不要拿他与我做比较！”卫桓不满道。
情急之下，萧幼清似乎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多讨厌自己的生父，“所以六王也要像陛下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吗？”
“总之，本王是不会放你离开楚王府的。”卫桓道。
“妾的翁翁快回来了，在此之前，六王都还有机会休妻，楚王府是逸还是劳，皆在六王的笔下。”萧幼清提醒道。
隆德开国公萧怀德是萧家之主，将萧幼清嫁入楚王府多半是他的意思，萧怀德历侍三朝，为太宗结义弟，就连当今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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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年关，因今年大朝会已设于冬至，正旦的大朝便免了外邦附属国的朝见，但诸州使臣的大朝依旧，大宴也照常。
军府与政府二府内的官员，冬至到春节期间的旬休也都停了，便是要赶在新年之前将堆积的军务与政务处理完。
一个着襕衫的年轻男子来到楚王府门口，在门前的卷毛石狮子旁观望了许久。
随后被看守的府卫发现，于是走下台阶驱赶，“什么人？亲王府重地，闲人不得逗留。”
“某是江陵来的举人，还请官人通融，帮我把这封策论呈交楚王。”年轻人将用书信包着的文书递过，又偷偷塞了一袋银子。
“原来是江陵来的举子，举人请稍等，容我去禀报主人。”府卫只收了信，而将银子推了回去，“府规森严，大娘子有命，任何人都不得收受外来之物，举人在此等候就行了。”
“那就多谢。”
年轻人负手站在石狮子旁，嘴里喃喃道：“好一个大娘子。”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克定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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